棕色的捲髮在帽子被揭去的剎那從帽兜裡散落出來,隨風揚出飄逸的弧線,臉上帶着淺笑的表情,與那雙明亮如星的目光相應,顯得平和又平靜,絲毫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緒。
而在看到她的臉的時候,路兮琳卻是驀地一怔,身體像是被人按下了定身按鈕一般定在原地。
安寧只是淺笑着靜靜地看着她,路兮琳張了張脣,好不容易擠了兩個字。
“是你?”
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居然是安寧,那……“給我發短信的人是你?”想着,她又問,安寧聽罷,卻只是微微一笑,回答說:“沒錯,就是我。怎麼,很奇怪嗎?”
奇怪,當然奇怪!
“你約我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
在看清來人的身份後,路兮琳對她約自己來這裡的原因產生了懷疑,她可不認爲安寧對她父母的事情會知道多少,或者說她根本不相信安寧知道她父母的事,約她來這裡,不過是安寧另有原因的手段罷了。
這麼想着,神色中的詢問之色更濃,安寧卻依舊平平靜靜的,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發問一般。
隔了幾秒,才聽她淡淡的應道:“原來路小姐的記性這麼不好,這纔不過幾個小時,就不記得我約你來這裡的原因了?”
說着,她慢慢地朝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路兮琳的面前。
路兮琳一向不懼她的氣場,或者嚴格說起來,她自己比安寧更加盛氣凌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她卻莫名地顯得處於了下風。
或許是與短信的事有關,畢竟現在主動權在安寧手裡,她知道自己父母真正的死因。
路兮琳如是想着。
所以她還強迫自己按捺住了拂袖而去的衝動,定定地站在原地,迎着安寧盛人的氣息。
但她只是皺着眉頭看着安寧,卻並不說話。
而安寧似乎也並不在意她是否回答,只是勾起脣角笑了笑,問:“你懷孕了?”
路兮琳不知道這個問題和她在短信裡提到的自己父母的死因有什麼關係,所以沒有回答。
再說幾天前在醫院安寧撿到過她的化驗單,所以她也不認爲自己還有什麼回答的必要。
只是這次與剛纔不同,她的沉默讓安寧有一種受辱的感覺。她覺得路兮琳是在無聲的諷刺她,這麼想着,心裡不禁有些惱怒,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尖銳起來。
“路兮琳,不過是一個爲了錢而夢想嫁入豪門的拜金女人,上天竟然這麼眷顧你,不僅讓你如願得到了文淵哥的心,還讓你懷了他的孩子,老天真是不長眼,像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擁有文淵哥的感情,有什麼資格孕育他的孩子,有什麼資格擁有今天的一切?”
尖聲地質問,路兮琳一聽到她提到賀文淵,心裡就只感陣陣無奈。
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有放下麼?
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到現在你還是沒有放下嗎?”
“哼,你說什麼?放下?”安寧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冷哼了一聲後諷刺地反問,“我爲什麼要放下?我憑什麼要放下?這一切明明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你有什麼資格要我放下?啊?”
安寧一說到賀文淵路兮琳就無奈,路兮琳也知道一說到賀文淵安寧就會情緒激動,所以她的話音落下,路兮琳便重重地吐了口氣,說:“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如果你沒有什麼好告訴我,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安寧的話讓路兮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父母的事,約自己出來,無非仍舊只
是一個目的,那就是爲了賀文淵而已。
而如果是這樣,那她真的沒有什麼好跟安寧再糾纏的。
不過安寧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於是眼看路兮琳要走,她斂了方纔的怒色,輕笑道:“怎麼,就這麼沒有耐心?還是你根本就不關心你父母的事?”
剛要邁腿的路兮琳如她所願地止了腳上的動作,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幾秒後才道:“那你現在可以說了!”
安寧勾勾脣角,臉朝路兮琳面前靠了靠,說:“當然!不過……”
“不過什麼?”路兮琳問。
“不過如果我用讓你離開文淵哥的條件來交換,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呢?”安寧笑問。
路兮琳怔了怔,這個交換條件?呵……未免也開得太大了一些。
只是她剛準備回答,安寧卻又自顧地挑了挑眉,說:“你不用拒絕我,我也知道你不會答應,只不過我也不在乎,因爲……你本來就解不開心中的心結,根本接受不了現在的文淵哥。他的爸爸可是間接害死你父母的兇手啊……”
“你什麼意思?”路兮琳皺着眉頭復問她,安寧冷哼一聲,反問:“我什麼意思你聽不出來嗎?還是懷孕的人連理解力都一起變得低下了?”
她的語氣裡絲毫不掩飾對路兮琳的嘲諷之意。
見路兮琳只是盯着自己卻不說話,安寧故作無奈地嘆了一聲,上前一步更近地靠近路兮琳,幽幽地說:“你的父母,是被文淵哥的爸爸間接害死的,你爸爸出了車禍,你媽媽跳了樓,剩下你一個人變成了孤兒,都是他爸爸造成的,呵呵呵呵……”
說着,安寧輕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施了魔咒一般,聽得路兮琳頭皮發麻。
而在聽完她的話後,路兮琳身子一顫,差點栽倒在地。
但是很快,她便穩了情緒,說:“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那偵探社呢?你花了這麼多錢找到偵探社,你的意思是他們也在騙你?”安寧反問,接着又道:“其實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呵呵……”
路兮琳神色微恙,安寧看在眼裡,於是她又乘勝追擊地說:“所以你跟文淵哥已經是註定的,再相愛又怎麼樣,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對得起你父母嗎?”
安寧的話像尖刀刺在路兮琳的心上,路兮琳感到一陣劇痛。
但劇痛過後,她卻驀地斂了神色,反擊冷嘲:“你不就是想我離開文淵嗎?我就偏不如你所願。就算我不和他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把機會讓你給,看看他會不會接受你?如果我原諒了他的父親,他知道了只會更加愛我,對你?哼!”
路兮琳的話讓安寧十分惱火,她當然清楚如果賀文淵知道這件事情後會做出的選擇和決定,就像路兮琳所說,賀文淵只會更加愛她。
不!她不能接受!安寧在心中怒喊,而心裡那個藏了很久的罪惡的念頭也隨之涌出腦海。
如果自己得不到賀文淵,那她也不會讓路兮琳得到。
但她不願傷害賀文淵,那就只能對路兮琳下手。
而唯一不讓路兮琳得到的辦法,那就是……毀了她!
於是趁着路兮琳不備,她一把勾住路兮琳的脖子,然後快速從自己的包裡摸出一把匕首抵上路兮琳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毀了你!”
如果只是口舌之爭,路兮琳從來都不懼於安寧,可是現在不同,安寧不僅僅動口,甚至是不侷限於動手,而是動起了武器。
路兮琳感覺到匕首的頂端觸着自己脖勁上細嫩的肌膚,
咽口水的時候,那種觸感會因爲喉嚨處的涌動而變得更加明顯。
這樣的觸感讓她能夠分明地覺出匕首的鋒利。
她一動也不敢亂動地僵直了身體,緊張而小心地望着安寧,迎着她的目光。
就在安寧將匕首抵上她脖子的那剎那,周圍的空氣就彷彿凝固了一般,耳邊明明一片喧囂,可是她卻覺得世界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安寧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腦子空白思緒卻異常地凌亂,許多隻有在電視上才見過的畫面,此刻卻如此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而在小會兒的靜默與對視中,路兮琳強捺着心裡的驚慌情緒,故作鎮定地問:“安寧,你、你想做什麼?”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能慌也不能急。
安寧勾勾脣角,明明陽光亮得刺眼,明明眼前的人青春靚麗,可是她的身上卻像是隻有一層濃厚的黑影籠罩一般,路兮琳感覺到的只有一片陰冷。
“哼,我想做什麼?”安寧哂笑出聲,“你不是說就算你不跟文淵哥在一起,也不會讓我得到他嗎?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你!你不讓我得到,我也不會把你留給他!要痛大家一起痛,誰也別想快活!”
說着,安寧動了動手,匕首尖又向前頂了頂,路兮琳只得將頭往後微仰,以緩衝匕首的更深地抵入。
若是以前,或者說是孤身一人的時候,或許她還可以放手一搏,可是現在不可以,現在的她不止是自己,還有肚子裡那個正在慢慢成型的小生命。
那是她和賀文淵的孩子,她不可以對他不管不顧,她有責任和義務保護他。
wωw● тTkan● ¢ O 所以她只能故作鎮定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地開口。
“安寧,你、你別衝動,你知道你、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樣做只會害了你自己!”
電視上都這樣演的,這個時候自己保持鎮定之餘,也要穩住對方。
“呵……害怕了?”安寧聽她說話結巴,不由輕笑一聲,“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你不是挺能說挺會說的嗎?每次口舌之爭你都一副盛氣凌人佔盡了上風,現在怎麼連說話都結巴了?這可不像你呀!”
面對安寧的譏諷,路兮琳心裡也來氣,她本來就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只是迫於形勢,她現在不得不向安寧服軟。
於是路兮琳又連忙緩聲道:“如果你因爲這樣而怪我,我真的很抱歉,但是現在請你冷靜下來,千萬不要做傻事!”
路兮琳絕對不是個談判高手,她現在採取的方式的話,也不過都是憑着對電視劇的記憶來的,而心裡的慌恐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安撫自己,鎮定鎮定……
“怪你?說得好輕鬆啊!你以爲我只是怪你那麼簡單嗎?你知道嗎?我恨你,很恨很恨,恨不得馬上要你死,恨不得你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安寧幾乎咬牙切齒地對路兮琳說道。
“就算我真的死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是嗎?”路兮琳嚥了一口口水,緊張地說。
她能感覺到安寧眼中的恨意,所以她很擔心很害怕,害怕安寧一個不留神便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喉嚨。
“你死了,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我會取代你和文淵哥在一起,愛他陪着他照顧他,他也會愛我陪我照顧我,只要沒有了你,他就是我的,我們就可以完全地屬於彼此擁有彼此。”
“安寧,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感情的事,勉強不得!”路兮琳雖然很不想打擊她,可是還是忍不住對她說道。
但語氣柔和,帶着勸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