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略一猶豫,回答道:“不是。”
“謝謝。”楊半仙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扶着楊成宗轉身向山下走去。
吳志遠上前將張擇方扶起,張擇方卻掙扎着想要自己站起來,他的雙眼一直緊盯着吳志遠。
未等吳志遠開口,張擇方便連忙抓過吳志遠的右手一看,臉sè頓時變了,他扯開吳志遠的衣服,臉上露出了絕望之sè,他看到吳志遠胸前的皮膚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褐sè,遍佈整個上半身,只剩下左臂還是正常顏sè。
“志遠你……”張擇方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話來,他突然眼含熱淚,捶胸頓足,在他眼裡,吳志遠就像是他的親兒子一樣,如今見到吳志遠這般模樣,他心裡有一種十分難受的滋味。
“師父。”吳志遠苦澀的笑了笑,這一剎那,他似乎看到了死亡就在眼前,全身反而感到了一絲輕鬆,這世間唯一令他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和戀人,不知道自己就這樣死去之後,這些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會怎麼樣。
“志遠,快,我揹你,我揹你去丹房,你師公有解毒的丹藥,很靈的……”張擇方說着,便將吳志遠的雙手搭在兩肩上,一彎腰想要揹着吳志遠上山,可他手腳都中了槍傷,根本沒有力氣揹負吳志遠,腳下一歪,兩人同時摔在了地上。
張擇方掙扎着爬起來,扶起吳志遠一看,吳志遠早已雙目緊閉,沒了反應。
張擇方全身發抖,顫抖的手在吳志遠鼻前一探,整個人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一臉驚恐和絕望。
“你們還看什麼?快把他背到丹房!”張擇方不願意接受吳志遠離開人世的事實,發了瘋般的向怔在一旁的衆黑降門弟子大喊道。
那些黑降門弟子聞言回過神來,一齊涌了過來,將吳志遠和張擇方擡的擡,背的背,快步向山上跑去。
張擇方被衆人擡着走在前面,不時的回頭看後面的吳志遠,方纔他試探到吳志遠僅存一絲微弱氣息,儘管他心底不願接受吳志遠生命垂危的現實,但他依然無法阻止毒液將吳志遠殘存的生命漸漸侵蝕殆盡。
茅山派共有道觀殿宇大小共二百餘座,房屋合計有五千餘間,合稱爲茅山道院,佔地也是極爲寬廣,所以當衆黑降門弟子在張擇方的指引下感到丹房外時,已經是一炷香時間之後了。
衆人匆忙將吳志遠擡進丹房內,張擇方連忙去試吳志遠的脈搏,發現脈搏全無,這纔想起毒液已經流遍了他的全身,又連忙去試吳志遠的鼻息,頓時一驚,他發現吳志遠殘存的一絲微弱的氣息已經徹底消失了,也就是說,此時的吳志遠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
張擇方心中一涼,一股難掩的悲慟涌上心頭,他像是丟了魂兒一般的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吳志遠發黑的身體。
“道長,道長,你沒事吧?”先前那名年輕的黑降門弟子見張擇方神情有異,開口問道。
張擇方茫然的搖了搖頭,緩緩將吳志遠放下,想讓他平躺在地上。
就在張擇方將手從吳志遠的後頸下抽出來時,他突然感覺到吳志遠的後頸還是熱的,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還有溫度。
張擇方心中大喜,連忙將吳志遠放下,要站起身來去拿續命丹藥,就在這時,一個黑sè的東西從吳志遠的衣兜裡掉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個圈兒才停了下來。
張擇方看見地上那東西,心中咯噔一聲,彎腰將那東西撿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一看,那竟是一棵黑sè的靈芝,靈芝個頭並不大,但sè澤光亮,隱現着一股琉璃般的光華,一看便知是絕佳上品。
看着手中這棵靈芝,張擇方突然想起了左慈仙人元放進入華陽洞後遇三茅真君的傳說,三茅真君給了元放三棵顏sè各異的靈芝,元放服下了那三棵靈芝,從此之後便再沒有在世外出現過。
“元放是在華陽洞外叩拜時,洞門自行打開的,志遠也是叩首後洞門纔打開的,難道志遠也得到了三茅祖師相贈的靈芝,但他自己卻不知道?”張擇方心中暗道。
心念至此,他連忙扶起吳志遠,去摸他的上衣口袋,果然,從右側口袋裡又掏出了兩棵靈芝,一棵是紅sè的,一個是黃sè的。
這兩棵靈芝同樣閃爍着琉璃般的光華,隱隱流露着一股仙氣,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看着手中的三棵靈芝,張擇方想起在無常之所中的無常殿時,吳志遠將最後剩下的三塊窩窩頭塞進上衣口袋的情形,可現在口袋裡只有這三棵靈芝,並沒有什麼窩窩頭。
“莫非那三塊窩窩頭其實是這三棵靈芝?”張擇方心中猜想,如果真是這樣,當時送給吳志遠窩窩頭的那位身材矮胖的老者會不會就是三茅祖師爺中的一個?
看着手裡的靈芝,張擇方突然想到這人間仙物是否可以解了吳志遠所中的毒,此時吳志遠已經沒了氣息,僅剩下身體溫熱,這三棵靈芝顯然已是唯一的希望。
張擇方不再猶豫,隨手拿起那棵黑靈芝,將傘蓋掰成幾塊,扒開吳志遠的嘴便一塊一塊的塞了進去。
靈芝似乎入口即化,吳志遠的喉嚨上下動了一下,像是吞嚥了一口清水,緊接着,令人驚詫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吳志遠全身的膚sè開始緩慢的變化,由黑褐sè逐漸變淡,變灰,接着變棕,最後變成了正常顏sè。
圍觀的衆黑降門弟子頓時發出一陣驚訝的呼聲,他們全都被這黑靈芝的解毒功效給驚呆了。
吳志遠的胸口漸漸起伏,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臉sè變得漸漸紅潤飽滿,額頭隱隱散發着油光,氣sè比中毒前更富神采,只是雙眼依然緊閉,並沒有醒轉。
張擇方抓過吳志遠的手腕,試了試他的脈象,心裡懸着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道長,門主他沒事吧?”一名黑降門弟子問道。
“沒事了,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你們把他擡到那邊的草塌上,讓他好好休息。”張擇方伸手指了指東邊的草塌,那是丹房裡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是煉丹的道士的歇息之處。
衆人連忙小心翼翼的將吳志遠擡到草塌上,生怕將他驚醒,安頓完畢之後,衆人悄聲退出丹房,在丹房外的空地上歇息。
張擇方從丹藥架上找出一瓶金創藥,然後背靠丹爐,解開自己的上衣,將藥粉分別倒在了肩膀和腳上的傷口上,楊成宗那顆子彈是穿過腳掌然後打進肩膀的,所以子彈現在還在肩膀裡,他自己一人無法取出,得找茅山派專門負責療傷的弟子才行。
茅山派弟子千餘人,但玉晨觀失火被毀,濃煙滾滾,卻沒有幾名茅山弟子現身與金珠尼抗衡,甚至從玉晨觀一直走到丹房,張擇方也沒有見到一名茅山弟子,這其中到底是何緣故,他也不得其解。
莫非其他的茅山弟子都被金珠尼殺害了?
張擇方正思忖間,突然聽到東側草塌方向傳來幾聲低沉的咳嗽聲,他連忙擡頭向草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