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到比知識,在修道界我幾乎等同於文盲,雖然我經歷的風浪比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多得多,但經常雲裡霧裡的,要不是因爲我老爸是中醫,或許我連藥材都分不清楚。
比如眼前的拓信,在知識方面就比我懂得多,看來他小時候沒少被喪邦教育。
雖然沒能見到過喪邦,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一個很強大的降頭師,否則續命蠱這種東西不可能出現在拓信手中。
續命蠱的珍貴程度,楊春已經告訴過我了,有了續命蠱,幾乎就相當於多了半條命,而拓信肯毫不猶豫地將這種寶貝拿出來救小萌的性命,此行此舉已經讓我真正看清了他的爲人,降頭師在我心目中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層次——他們不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恰恰相反,降頭師也有好人。
楊春也一樣,他雖然是殭屍,但他的心地善良。
這世界上或許真的沒有什麼真正的壞人吧,大家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和羈絆在行事,無論好壞。
但仇,是一定要報的。
劉道洪的命,我一定要拿,就算我因此而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我嘆了口氣,不去想太多,看着楊春背上好像熟睡了一般的小萌,嘴裡卻念起了開陰陽眼咒:“天青地明,陰濁陽青,開我法眼,陰陽分明,急急如律令!”
隨着我的一聲大喝,我的眼中金光流轉,但除了遠處飄着的幾縷殘魂以外,我什麼都沒看到,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拓信在我耳邊說道:“記住,用心感受。”
我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穩住心神,不去想任何心事,心如明鏡,又如止水。
這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彷彿我脫離了自己的身體,脫離了這個世界,從外面看我眼前的一切一般。
這暗潮洶涌的萬毒森林,在我眼中大變了樣,我能看到周圍一切的景物,一花一樹,一塵一土,甚至是藏在地底下準備攻擊我們的毒蟲,又或者是遠處正在滴落的雨水。
我看到我的身前,有一條閃爍着金光的路,那路很長,卻很窄,直通遠方,放眼望去,居然隱隱能看到一座寺廟,只是離得實在是太遠了,我沒能看清楚寺廟的樣子。
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四面寺。
“看到了嗎?”楊春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我再次睜開眼睛,眼裡的金光不見,我已經看不到那條路了,可早已經把路線記在心裡。
爲什麼我會肯定那條路就是通往四面寺的路,爲什麼我能肯定那座寺廟就是四面寺?
因爲那金光,是佛光,如當初在西藏,傑佈散發出的佛光一樣。
“跟着我走吧,我已經看到路了。”
我把霸王槍收了起來,緩緩地在前方開路,拓信毫不猶豫地跟在我身後,楊春則是怪異地看了我一眼,嘟囔一聲:“陰陽眼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陰陽眼很厲害,確實很厲害。
我沒有與楊春解釋太多,專心在前方帶着路。
那條不滿佛光的路,就是離開萬毒森林的路,一路上我們再也沒有見到什麼妖魔鬼怪,也沒有石鬼樹精,彷彿在爬一座普通的高山一樣,但我們三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得到,這一路走來,我們的心越來越踏實,彷彿嬰兒回到母親的懷裡一樣。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們腦袋上的烏雲終於消散,遠方的天空亮起了魚肚白,黎明來了。
當穿過最後一片樹叢的時候,陽光正好灑在我們腳下,拓信看到眼前的寺廟,開心地喊道:“我們找到了!”
眼前的寺廟,就是傳說中的四面。
沒有我想象中的亭臺樓閣,更沒有任何金碧輝煌,這傳說中的四面寺,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寺廟,或許只有五六個院子,就連門匾,都只是一塊普通的木板,上面簡略地刻着幾個泰文,那就是四面寺。
滿是青苔的階梯上,一個身穿僧袍的中年和尚正在低着頭專心掃着門前的落葉,他聽到拓信的喊聲,急忙擡起頭,但因爲初晨的陽光太過刺眼,而難受地眯起了眼睛,待的適應過來以後,臉色突然變了變,居然慌慌張張地丟下了掃把,轉身跑進了寺廟裡。
“怎麼?見我們像見鬼了一樣。”楊春疑惑地說道。
我想了想,嚴肅地說:“可能是因爲你太醜了。”
要不是楊春正揹着小萌,估計他會立刻過來揍我一頓:“你才醜,想當初在龍津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妹子追求我,人送外號浪裡小白龍,楊春就是我。”
我假裝嘔吐的樣子:“你可別噁心我了,我還人送外號風道小彥祖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找到四面寺的原因,我們的心情都緩和許多,歷經了這麼多磨難,終於來到這泰國的佛教聖地,等找到苦殊大師,小萌就能得救,而後我們再求他幫助,聯手喪邦一起端了劉道洪的老窩。
有了苦殊的幫助,這事可謂是水到渠成,我頓時感覺輕鬆不少。
“好像不大對勁……”拓信皺着眉頭說道。
他不過十四歲大小,倒表現得比我和楊春還成熟,這讓我有些不爽,摸了摸拓信的腦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安啦安啦,這可是四面寺,咱能出什麼事?”
“因爲我是降頭師喪邦的兒子,楊春是飛屍。”拓信緩緩說道。
我一拍腦袋:“我怎麼忘了這個茬兒!”
不過我又轉念一想,楊春本性善良,也很少殺生,只要解釋一番,我不信泰國這幫禿驢會不接受他,而拓信——他本來就是來求聯盟的,佛教的人又不傻,這種生意爲什麼不做。
於是我又把心放了回去,笑道:“放心,我們有內褲和尚的信物,他們會相信我們的。”
楊春和拓信都沒有理我,而是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
“誒誒,我跟你們說話呢,能不能專心點,這樣很不尊重人啊。”
我尷尬地轉過頭,迎接我的不是茶水,而是四根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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