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這樣的場景下要說一點不驚那是說不過去的,因爲我剛剛坐下時就掃視了四周,並無任何動靜,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方圓之內沒有別人,除了不遠處的那隻烏鴉,就剩我一人。。。
咦!剛纔的“呱呱”叫聲不知何時不見了,看來它也是討厭我這個倒黴鬼吧,這一瞬間的想法與我轉身的速度同時進行,我猛然看向發出聲音的方位,下面的山道上並沒有什麼人啊,那剛纔的腳步聲。。。我緩緩站起身,再次仔細地四下看了一眼,視線漸漸移向周老太爺的墓碑,一絲異常陰涼的山風掃過,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好像那墓碑上的幾個字在緩緩跳動,我下意識伸手揉了揉眼,隨即自嘲一笑,原來是我太緊張了。
再次坐下,我不覺有些納悶,今天是怎麼了?爲什麼老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以前替別家壓墳都是佈置好後便倒頭就睡,難道這次是因爲過於莊重的緣故?
月薄星稀,空氣乾冷乾冷的,但我的手心卻不自覺地冒出了溼汗,汗是冷的,正當我納悶不已之時,身後突然再次響起一絲絲細微的腳步聲,我感覺自己的耳朵在不自覺地上拎,後背頓時涼嗖嗖的!
我猛地發現地面上的香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怎麼這般快?難道我剛纔那個盹。。。我還就不信這個邪,每次好心好意的做好事都會出亂子,我就不信這個邪!難道我真的倒黴透頂!
“誰?!”
我霍地起身轉身,原想這次又是自己嚇自己,沒想到一個黑不溜秋的矮個子身影詭異地映入視線,我只覺心口一口涼氣上竄,雙拳緊緊攥起,狠狠咬了咬牙,硬是沒有叫出聲來,但我的眼珠子已經暴出的生疼。
“孟黑子?黑子?!混蛋啊你!”
這是我看清來人的面容後連槍夾炮的第一句話,來人是孟黑子,他和我一樣是孤兒,但他比我有福氣,很小的時候長得虎頭虎腦招人喜愛,被老孟家收養了,他也是我的唯一朋友,但老孟叔不準黑子和我玩,原因不說大家也應該猜得到,看他那如煤炭堆裡扒出來的大黑臉,以及笑容下兩排白牙如在黑夜懸空的骷髏幹,狠狠地罵了一句,我上去一拳砸在孟黑子的肩膀上。
“咳咳~~~哈哈哈。。。”孟黑子佯裝被砸中地咳嗽兩聲,然後指着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初七,我還以爲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也害怕,哈哈哈。。。”
我臉上有些掛不住,隨口損道:“就你?嘿!我倒是沒什麼,若是別人在大半夜的見到你這樣還不以爲遇到黑無常纔怪呢!”
孟黑子個頭不高,全身黑胖,水桶長高點就和他差不多,隨即嘿嘿笑着抓了抓額頭,道:“初七,你小子夠意思,不聲不響的就來給周老太爺壓墳了,咱們村除了我老爹和老孃,咱就佩服你!”
我低頭掃了一眼孟黑子手裡的小包裹,心裡一樂,笑道:“黑子,你這是。。。難不成你是來陪我的?”
還未等我美一把,孟黑子立刻揮手叫道:“去去去,咱才幹不了這個活計,其實剛纔來的時候咱可是一路小跑,現在見到你還是有點心慌呢,我來是週二叔讓來的,他去破廟找你才知道你已經來了,這不讓我給你帶點吃點。”
我順勢上下打量孟黑子一遍,驚訝地道:“他讓你來你就來了啊?這次你爹怎麼沒管你呢?”
孟黑子立刻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這小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矮冬瓜,心性簡單,看這表情一定是週二叔給他什麼好處了,不然他那老爹纔不會讓他來找我呢。
我有些激動地接過小包裹,難得週二叔這麼關心我,孟黑子也不閒着,羨慕地道:“三個白饃饃十個窩頭,嘿嘿,咱一年到頭才吃一回白饃饃呢,還是你小子吃香。”
聽着此話我心裡美滋滋,笑道:“那你回去怕不?要不我送送你?”
孟黑子膩乎一陣子,或許是不想在我面前認慫,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事!咱還能跑回去。”
說完,孟黑子扭頭下到山道,我嘿嘿一笑,剛欲轉身之際,忽然聽到不遠的山道上傳來一道“撲通!”之聲,隨即孟黑子抱怨的聲音:“恁娘!這什麼時候挖的坑啊?!真他孃的倒黴!”
我還是忍住不去看孟黑子,看來和我走的近的人都是倒黴透頂,我一陣失落地回到石塊前坐下,然後又點燃一支香插進地面,仔細聽了一會兒,估摸着孟黑子已經回去了,我才放心下來。
打開孟黑子送來的破布包裹,裡面果然是三個白饃饃,十個窩頭都是實打實的大個,再加上吳大先生的一點吃食,這三日是不愁捱餓了,美美地想着,我立刻將吳大先生送的那半塊白饃饃拿出來,舔了舔自然生津的嘴脣,放在嘴邊細細地品嚐起來。
半個白饃饃下肚,覺得還差點,接着又吃了兩個窩頭,這頓飯是我吃的最開心的一次,因爲總算有點餘糧了,收拾好包裹,看看天色,月色漸漸進入正中,我再次四下掃了一眼,覺得沒啥事,便就地躺下枕着石塊,睡意席捲而來,我很快睡熟了。。。
朦朧間,我感覺胸口無比的燥熱,而且漸漸的有些奇癢的感覺襲來,下意識的抓了抓,隨後不久便聽到一陣陣細微的砸石塊的聲音,我感覺這樣的聲音很奇怪,但我實在不想起來,腦海裡的睏意已經徹底將我淹沒,若非這陣子胸口燥熱和奇癢,只怕那些石塊碰撞的聲音我也是聽不到的。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覺心口一疼,那個疼也不像是鑽心疼,而是心口一疼便牽動全身都疼,我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天上的月色已經西斜了,我不知道時間,只知道這樣的月色便是下半夜了。
我根本沒有左右掃視的機會,因爲入眼便是一道蕭條的身影,一個人影,我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下的包裹,要說這會兒不怕卻是有些心驚,但馬上我就不害怕了,因爲我看到地面上那人的影子,老人們說,鬼魂是沒有影子的,只有生人才有影子。
“你是誰?”我脫口而出,因爲那人是背對着我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先弄清楚是誰比較重要。
誰知那人沒有開口,而是緩緩轉過身,這是個中年男人,一身粗布麻衣,但他的面容除了老態一點,竟給人一種丰神俊朗的感覺。
“我姓楊,你可以叫我楊先生。”中年男人微微笑道:“小子,壓墳的活計損己利人,且長久的吸陰入體,久而久之自然運道不順,但我看你孤厄纏身,居然又做了這個活計還未。。。奇怪。。。”
“還未?還未什麼?你也是個算命的?”沒想到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也說我命不好,我心裡那個不痛快,隨口質問道,就等他承認後,我就把罵吳大先生的那套言辭全部掏出來送給他,臭算命的,我命不好怎麼沒剋死你。。。
只見中年男人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似笑非笑地道:“小子,這件事很棘手,如果你熬不過便到南邊找我吧。”
“南邊?什麼南邊?哎——”我低頭疑惑地念叨一聲,猛一擡頭,只見中年男人竟然詭異地不見了,我趕忙跑向前,只見南面遠處的山道上一個人影一點點地遠去,我張了張嘴,暗驚道:“跑的真快!”
我意興闌珊地轉過身,突然間!我愕然一驚,急忙狠狠地揉了揉眼,但眼前再無變化,周老太爺的墓碑怎麼。。。怎麼碎裂一地?!而且。。。而且墳墓。。。墳墓居然被人扒開了一個大角,墳墓上一個刺眼的黑窟窿隱隱透着一股子血腥之氣!
不錯!的確是血腥氣!
“周老太爺的墳地。。。墳地怎麼會變成這樣?!”我被嚇住了,雙腿如篩糠般無法挪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