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圍着篝火卻仍舊凍得嘴脣發紫、頭髮未乾的水無影,我知道他肯定在水潭裡潛水搜索了好長時間。
與木無瞳、水無影一樣頭髮溼漉漉的王立全在旁邊小聲告訴我說,君堯兄你真是命大,如果不是你在墜落的時候抱頭翻滾、正好發生了偏轉的話,你根本就掉不進水潭裡,而是會摔在下面的亂石堆上。
木無瞳也開口說道:“當時我們三個是迅速結繩滑下來的,下來以後發現老七你已經在岸邊昏厥了過去;
我們三個在周圍沒有找到聶曉婧,所以才一塊下水尋找的;老四他在潭裡面潛水搜索了好久好久,結果只是找到了聶曉婧所背的那個粉紅色的雙肩旅行包……”
聽木無瞳講到這裡,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既然你們聽到兩聲水響,既然曉婧的旅行包都在潭裡找到了,那說明她肯定跟我一樣也是掉在水潭裡了啊!不行,我再下去找找!”
王立全迅速伸手拽住了我:“水無影在潭裡搜索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最後精疲力盡動彈不了,還是我和木無瞳把他給救上來的。”
金無血也在旁邊小聲說道:“到現在都快兩個小時的時間了,就算找到聶曉婧,恐怕她也已經……”
“住嘴!不準胡扯咒她!”不等金無血把話說完,我就大聲喝斥了他一句,繼而咬了咬牙,“不管如何,總不能讓她一直待在水裡,那裡很冷的……”
見我甩開王立全而執意要再次下水,水無影嘆了口氣彎腰拿起了他那隻用來裝酒的軍用水壺遞給了我:“好吧,老七你先喝幾口暖暖身子,四哥我再陪你下去一趟——反正在岸上是沒有找到聶曉婧,她確實有可能跟你一樣碰巧掉到了潭裡面。”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接過水壺擰開蓋子,一口氣把那種六十多度的烈酒灌了幾大口,然後遞還給水無影。
“別喝完,給我留點兒,我也再下去一次!”木無瞳提醒了一下水無影……
我們幾個再次來到了水潭邊,水無影一邊脫着棉衣外套一邊告訴我說,揹包裡面內衣還有備用的,但外套可是沒有了,大夥兒還是隻留個短褲下水更麻利。
我點了點頭,三下五除二地脫得只剩下條短褲,也來不及擦身熱身直接就跳了下去。
顧不得冷水寒徹透骨、牙齒打架,我們幾個各負責一片盡力下潛尋找着。
直到凍得渾身麻木、已經根本感覺不到寒冷,只是很想直接在水裡面睡上一會兒的時候,我們幾個仍舊是一無所獲。
在金無血的厲聲催促下,水無影這才連扯帶推地把我們全部帶到了岸邊……
擦乾身體、換衣烤火的時候,我感到世界已經徹底變成了黑白二色。
水無影如實告訴我說,這個水潭太深太深,有幾處根本扎不到底兒;除此之外,他基本把其它水底水域排了一遍全都是一無所獲……
先救人、後報仇的理性順序我還是分得清的;不過既然現在已經沒有了救人的希望,我立即看向了都是有傷在身的鄭世悟、金無血和卿書安他們幾個,問他們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當時你和聶曉婧剛下去不久,我們突然遭到了偷襲,那些人應該是高階的東洋神官,一個個都會那種鬼魅一般的遁隱術,槍都不好對付,”
金無血很是沉痛地慢慢說道,“那些人正像賴海濤當初所說的那樣,看樣子是早有預謀、專門要除掉老七你和聶曉婧一樣;他們並不戀戰,砍斷尼龍繩以後很快就撤退了。”
鄭世悟在旁邊點了點頭補充說:“當時一看情況不對,我拼命撲到崖邊兒想要去拽住繩頭兒,只可惜,唉,晚了一步……”
我握了握拳頭看向了鄭世悟:“既然鄭大哥你當時正好撲到崖邊兒想要拽住繩子,那麼你有沒有看到聶曉婧是如何掉下去的?”
“正好看到了,”鄭世悟嘆了口氣神色凝重地告訴我說,“當時我撲到崖邊想要伸手拽住繩頭,雙手抓空以後正好看到你們兩個掉下去的情況;老七你是後仰轉身試圖抓住點兒東西避免掉下去;
而聶曉婧她卻是根本沒有試圖摳住崖壁、避免下墜,反而本能地迅速把你踢到了崖洞的邊緣,她自己卻是直接掉下去了,半點兒緩衝也沒有。再往下霧濛濛的一片,就看不到你們的情況了……”
我們幾個一陣默然。
沉默了一會兒,我擡起頭來慢慢說道:“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必須先把聶曉婧給找上來,否則,怎麼跟她爸媽交待!”
鄭世悟和金無血他們幾個都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我的說法,畢竟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既然岸上沒有發現聶曉婧的蹤跡,那她自然是跟我胡君堯一樣碰巧掉進了水裡。
水無影卻是神色嚴肅地對我說:“老七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剛開始我抱了一塊石頭都沒有沉到底兒,而且下面太暗,睜着眼也看不見什麼;所以我認爲應該回去取潛水服,多帶一些配重的鉛塊才行。”
環顧一圈,見卿書安、鄭世悟、金無血和土無耳他們均是有傷在身,於是我讓他們先回度假村養傷歇息,讓水無影和木無瞳等人送他們回去,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等水無影去取潛水的專用裝備。
見我執意如此,他們幾個匆匆商量了一下,除了由王立全留在這裡陪着我以策安全之外,馬上將裝有食品飲料的揹包給我們留了兩個,把兩支微沖和近百發子彈放在我身邊,並提醒我千萬小心,然後就告辭回去……
等他們離開以後,我與王立全兩個人圍坐在水潭邊一個淺洞口處默然無語。
雖然洞裡面篝火熊熊,但我感到心裡面毫無暖意,腦海裡面一直反覆回憶着前幾天我和聶曉婧一塊回胡家坪的情況,回憶着賴海濤所說的“雁失其侶”那四個字。
據說“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就是出自於元好問的《摸魚兒·雁丘詞》。
據說當時獵人捕殺一隻大雁,而另外一隻大雁在其伴侶死後並不獨活,而是哀鳴一聲撞地身死,這才引得元好問觸動心絃、寫下雁丘之詞。
我不知道元好問當年是否真的買下雙雁、含淚而葬,堆石爲墳、命名“雁丘”,寫詞一首、傳至今日,但我知道大雁確實是一種比人類都重情重義、有始有終的飛禽。
“雁失其侶、撞地而亡,而曉婧已遭不測,我胡君堯卻不能效法於雁!至少,必須先把曉婧安葬以後再說,必須先要殺盡那些東洋神官再說……”我心裡面默默思忖着,等待着。
見我黯然神傷、低頭不語,王立全建議我不妨再把崖下走上一遍,看看是否有其他情況。
我點了點頭,與王立全一塊圍着水潭慢慢轉了一圈,然後把周圍可能墜落的地方細細看了一遍,仍舊是絲毫沒有發現聶曉婧墜地的痕跡……
傍晚時分,水無影和木無瞳他們兩個終於帶着幾套潛水裝備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爲了避免雪上加霜、禍不單行,我讓水性一般的王立全帶好微衝在岸上負責警戒、以免再次被人偷襲,我與水無影、木無瞳三個則是迅速換上了全封閉的乾式潛水服。
水無影一邊檢查我們兩個所背的氧氣瓶與配重鉛塊,一邊給我們講着一些潛水的要領,特別是深潛以後千萬不能過快上浮,以免得上“減壓病”等等。
接下來我們三個手拿潛水手電筒慢慢下潛,用了差不多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把整個潭底細細搜索了一遍,結果仍舊是一無所獲。
慢慢拋去配重、緩緩浮出水面以後,我心裡面是徹底絕望了。
回到山洞篝火的旁邊,水無影試探着說了一句:“老七你先別傷心,我懷疑聶曉婧她會不會,會不會根本就沒有掉下來啊?”
“我是被立全兄他們拽進崖洞以後甩下雙肩包的,而聶曉婧她是直接掉來下、根本就沒有機會扔掉雙肩包。既然那個粉色的雙肩包都掉進了潭裡,她,她還能會飛走不成?”我搖了搖頭。
木無瞳則是在旁邊說道:“這事兒真是奇怪,崖壁上面連棵小樹苗都沒有,也沒有其他的洞口或者是突兀的岩石!再說周圍其他地方我們早就細細看了一遍,根本沒有墜人的痕跡……”
見我堅持非要活見人、死見屍,水無影搓了搓手:“這樣吧,今天實在是精力體力有限,我們幾個吃點東西先好好睡上一會兒,然後我自己一個人再下去一趟,再細細地排上一遍!”
王立全則表示他水性不好、下去意義不大,所以他乾脆負責守夜,讓我們好好休息。
接下來,我們幾個圍着篝火吃了些東西充飢,然後抽出睡袋直接在旁邊睡了起來。
極度的傷心與疲憊讓我睡得很沉很沉,但夢裡面卻全是那個貝齒美眸小蠻腰的聶曉婧,直至夢到她墜下崖去而驚醒。
看了看錶這才凌晨四點多,而旁邊的水無影的睡袋卻是空空的,王立全也不知去了那裡……
今天只有一更,我也很焦急無奈,但願明天供電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