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聶曉婧的手提包裡面突然傳來一陣悅耳動聽的鈴聲。
一聽曲調我就知道是《紅樓夢》的主題曲《枉凝眉》。
是聶曉婧的手機在響。
我趕快又把褲子給重新穿好,剛想開口叫聶曉婧出來接電話,發現衛生間裡面流水淙淙,聶曉婧已經在洗澡了。
我覺得這個時候無論是叫聶曉婧出來接電話還是我把手機給她遞過去,都是不太合適。
本來不想理會,等聶曉婧出來以後再回撥過去就好。
無奈來電鈴聲非常固執地一直在響。
那種“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的曲子我覺得還行。
但後來一直響到“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的時候,我皺了皺眉頭覺得非常不適合現在的這個氣氛。
在這麼美好美妙的時光裡,說什麼“水中月、鏡中花”嘛,還說什麼淚水從秋流到冬、從春流到夏,這真是太煞風景了!
於是我乾脆把手機拿了出來,見來電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我稍一遲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您好……”
我剛想問對方是誰、想要找誰,手機裡傳來的居然是聶媽的聲音:“噢,是君堯啊,曉婧呢?”
“伯母您好!”我猛地一下坐直了身體,大腦高速運轉了起來。
實話實說肯定是絕對不行的!
於是我立即平靜有禮地回答說:“是這樣的,伯母。我們兩個在外面吃飯呢,曉婧她剛剛去洗手間了,手提包留在椅子上……”
“你們兩個畢竟是朋友一場,最後在一塊吃個飯道別一下也是應該的,應該的!”手機裡面聶媽的聲音也是多少有些異樣,“君堯啊,其實這事兒真的怪不得曉婧,要怪,就怪我吧……”
我一下子懵了,怔了怔這才一頭霧水地試探着問道:“伯母您這話,這話是從何說起的啊?”
聶媽似乎也愣了一下,這才轉而回答說:“哦,曉婧她還沒跟你說是吧?那行,還是等曉婧跟你說吧,就這樣啊……”
“伯母您先別掛電話,我想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跟曉婧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根本沒有給我說什麼啊?”我感到似乎有一股冷空氣突然襲來,身上很是有些涼意。
手機裡面靜默了一會兒,終於再次傳來了聶媽的聲音:“君堯啊,是這樣的,伯母也覺得你這孩子各個方面都是相當不錯、相當優秀的,人真的很好;
只是,以前呢,跟我家同住一個大院的一個孩子,比曉婧大了兩歲,對曉婧一直挺好的。他爺爺和曉婧的爺爺是老戰友,我們兩家關係也很近。那孩子前段時間從加拿大回來來看我們,正好碰到曉婧;
怎麼說呢,有時候古人說的挺有道理,門當戶對也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伯母希望君堯你能理解……”
“我明白了,謝謝伯母的提醒。”
掛上電話、把手機放回包裡以後,我感到心臟似乎在慢慢下沉;剛纔那種本能的衝動和綺念更是剎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開始把剛纔脫掉的外套也給穿了起來,一邊穿一邊琢磨着。
怪不得聶曉婧她一直沒回九嶷山,原來有一直對她挺好的小夥子從加拿大回來並且正好見到了她。
怪不得聶曉婧這次沒有拒絕,而且主動去洗澡,估計她應該是想用這種方式……
就在我皺眉思忖的時候,隨着衛生間門聲一響,聶曉婧裹着浴巾低頭走了出來。
沐浴過後的聶曉婧香肩窄窄、美腿修長,肌/膚豐腴潔白得真是如脂如玉、欺霜賽雪。
再加上一頭黑長直的秀髮,身裹雪白浴巾的聶曉婧顯得清純俏麗、極是迷人。
一瞧之下,我心裡面甚至剎間閃現出一個非常本能的念頭——管她呢,今天晚上先徹底拿下她再說!
不過,我轉瞬之間就清醒了過來——那樣的話,我胡君堯也未免太小人了!而且也真的褻瀆了自己最刻骨銘心的初戀!
原始的本能衝動確實是極爲強大、難以抑制,但最終還是冷靜理智與強烈的道德觀念再加上傷感心痛佔到了上風。
我很是費力地將目光從聶曉婧的身上錯開,慢慢站了起來:“我先出去一下,曉婧你把衣服穿好,五分鐘後我再過來。”
說完這些,不等聶曉婧開口說話,我立即走了出去帶上房門並且背對着房門守在外面。
剛開始的時候心裡面確實挺複雜挺矛盾挺痛苦的,但來到外面做了幾個深呼吸以後,頭腦一冷靜我馬上就恍然大悟、豁然開朗——以我對聶曉婧的瞭解,曉婧她絕對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姑娘!
別說什麼從加拿大回來的,就算是那小子是從銀河系外面回來的,我也相信曉婧絕對不會因爲他的緣故而離開我胡君堯!
一念至此,我突然又想到了聶曉婧曾經說的那句話——除了陰陽相隔以外,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力量能夠讓我們分開!
“難道是聶曉婧她媽想要棒打鴛鴦、拆散我們?”
我眨了眨眼琢磨着,“可是當初我第一次登門的時候,聶爸聶媽他們都很開明都很通情達理啊!當時他們好像還說什麼他們家作風民主,只要曉婧同意就好,他們當父母的只會支持而不會亂加干涉。”
稍一思忖分析,我心裡面突然升騰起一個念頭,懷疑聶曉婧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克服的麻煩或者危險,所以想要用這種方式避免累及於我!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門聲一響,隨之傳來了聶曉婧的聲音:“胡君堯你進來吧。”
轉身回頭,我發現聶曉婧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神色複雜地看着我。
進到房間依舊將門反鎖以後,見聶曉婧似有難堪和迷茫之色,於是不等她開口我就主動說道:“剛纔你洗澡的時候伯母打你手機,是我接的,伯母說以前跟你同住一個大院的那個小夥子從加拿大回來了。伯母的意思是讓我理解……”
聶曉婧恍然大悟,繼而咬着嘴脣低下頭去:“胡君堯,是我對不起你。”
“不!”我趕快正色說道,“我相信你的人品,相信曉婧你絕對不是那種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姑娘。所以,我認爲曉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或者是什麼危險……”
沒有等我把話說完,聶曉婧就搖了搖頭很是慚愧地輕聲告訴我說:“謝謝你的信任,但是,我確實是辜負了你的信任。大偉其實一直對我挺好的,而且……你應該也知道,中國人確實是喜歡聯姻,所以我……”
“我知道中國人喜歡聯姻,也明白像你們這種層次家族,聯姻就意味着強強聯合,”我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但是我不相信曉婧你會這麼快就變了心,我認爲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負心負情,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兩家關係一直很好,大偉一直沒有忘記我……”
聶曉婧很是慚愧地向我連連道歉,然後打開手提包,竟然從裡面取出了一枚白金鑽戒,“前天,我們兩家聚到一塊,就已經訂婚了。”
“什麼?你們都已經訂婚了?”我睜大眼睛仔細瞧了瞧那枚白金鑽戒,深感不可思議,“就這麼短短的幾天時間,你們能夠訂婚?”
“我們兩家很熟,以前一直住在一個大院裡面,所以……”聶曉婧囁嚅了一會兒,“所以,請你原諒……”
我像雷擊了一樣直直地愣在了那裡,心裡面卻是剎那間就想到了前段時間所做的那個怪夢——聶曉婧拒絕了我的求婚,並且無名指上已經戴上了別人所送的鑽戒。
“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本來想要今天晚上……”
聶曉婧睫毛低垂、俏臉微紅,雖然她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我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喉結動了動,直直地看着聶曉婧:“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聶曉婧你確定要和我分手、確定要嫁給那個大偉嗎?確定不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
聶曉婧終於哭了起來,雖然緊緊地抿着嘴巴,但大顆大顆的淚珠直往下落。
“如果是碰到了什麼難以克服的問題或者危險,我請你直接告訴我,我相信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多少鬆了一口氣,“另外,聶曉婧你應該也非常清楚,就算豁出命去,我也絕對不會妥協、絕對不會放棄你——除非你聶曉婧主動放棄我胡君堯!”
讓我深感意外和絕望的是,聶曉婧再次搖了搖頭,聲音不大卻是非常肯定地告訴我說:“對不起,胡君堯。這次聯姻對我家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而且,大偉對我也真的很好,所以,請你原諒……如果需要補償,我答應你。”
盯着聶曉婧的眼睛瞧了瞧,我用力捏了捏拳頭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把戴在左腕上的那塊“江詩丹頓”輕輕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