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不知道的是,如此久遠沒上企鵝號,號碼怕是早就被企鵝公司收回。.初學者善用一指禪,王卓手指僵硬的一個字一個字輸入賬號,然後是密碼。如此慢的動作惹得侯雁佳各種着急。
她真的很想問一句,朋友你確定應聘的是網站編輯?就你這不會回彎的我手指頭就算給人端盤子都費勁吧?
王卓看到胳膊正拄着他辦公桌的侯雁佳嘴角上揚,似乎在鄙視他,不由微微一笑,將還沒輸入完密碼的企鵝號縮小,而後打開他認識的瀏覽器,通過搜索引擎找到只有一頁的文檔。
文檔名字叫做《怎樣盲打及快速打字指法練習,附:五筆字型》,王卓神色認真,上下來回看了兩三遍。
侯雁佳眼中鄙視更濃,心說你不會安裝電腦我可以原諒你,你不會打字我也可以諒解你,但是你以爲看了幾遍指法和五筆就能成爲打字員?
“哥,咱能不能別鬧。”侯雁佳竟沒控制住心聲,直接說了出來。可下一刻,令人吃驚的一幕讓侯雁佳深深吸了口氣。
他在盲打!
只見王卓隨手點開一個空白文檔,眼睛則看着吳克貼在他辦公桌擋板上的凌風公司員工守則,手下運指如飛,卻根本不看他的打的內容。
“啪…啪啪…”只見他兩手十指標準的放在鍵盤上,開始的時候指尖點在鍵盤上略微生疏,可區區幾秒鐘後,一雙手就像飛起一般,接連不斷的啪啪聲響傳入侯雁佳耳中,如同每分鐘可以射出三千發子彈的加特林機槍一般的迅速、準確,連串的英文字母變成漢字出現在電腦屏幕,侯雁佳竟然有種錯覺,她不是在看王卓打字,而是在享受一場酣暢淋漓,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是什麼音符的鋼琴獨奏。
念及至此,她不由低頭一邊看着員工守則,一邊看王卓打字。
不到兩分鐘時間,足有一千三百字的員工守則就出現在電腦的文檔中,而且,錯字率竟然是百分之零!
侯雁佳捂住嘴,眼中再也沒有嘲笑和鄙夷,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震撼!兩分鐘一千三百字,也就是每分鐘六百五十字,而且通篇除了沒有排版外,一個錯字都沒有,想來這個成績已經完爆大部分地球人了吧!
侯雁佳摟住王卓胳膊,“哎我去!大哥你太猛了!你剛纔是不是逗我開心呢?”
王卓不着痕跡的抽出胳膊,微微笑道:“剛學會,還不是很熟練。”
他之前表情動作,再加上現在的話,竟讓侯雁佳有種信以爲真的感覺,不過不管怎樣,就憑他這手打字速度,出去到哪兒都絕對餓不死。而且在一些大型進出口貿易的外企,這種現在叫做電腦資料輸入員待遇遠超白領。
就算侯雁佳各種誇讚和表示驚羨,王卓表情依舊淡然。待侯雁佳回到自己座位,王卓重新打開企鵝號,輸入以自己名字全拼的密碼。
企鵝在桌面右下角跳動兩下後彈出長方形邊框,正是其軟件界面。
王卓正在熟悉今年的新版本,就有人發來信息,同時震動窗口。
這個號裡面,除了當初的高中同學外就再沒加過任何人。王卓仔細看,見對方的名字是曹百萬。而發來信息只有兩個字,王卓?
王卓臉上不由浮起真正的微笑。
曹百萬名叫曹格,正是王卓高中時關係最好的同學。上學的時候大家就都叫他曹百萬,並不是他家有錢是百萬小康家庭,而是他做過的一件怕是王卓永遠都會記得的蠢事。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準備文理分班,王卓和曹格早就定好學文科,所以但凡物理化學這等理科課程,兩人都喜歡看一些課外雜書。
因爲當時網絡術語沒有像現在這般多,還沒有什麼擼管大師的稱號,如果有,那麼曹格必然是大師中的大師。
在學期裡最後一堂生物課上,剛畢業的女老師也無心給大家上課,吩咐下幾道題讓學生們做。
曹格桌上是課本,兩膝上卻放着着本五年前風行一時的金麟豈是池中物看的津津有味,看着看着手就伸到胯下全然不顧他同桌是女同學,正舒爽的時候,坐在他後面的王卓使勁踢了曹格一腳。
不知道當時曹格在想什麼,總之沒搭理王卓,正鼻頭髮紅,千萬子孫奔涌而出之際,膝蓋上的書就被老師一把搶過,被壓住的分身陡然射出子彈,幸好老師反應敏捷,直接將書將其蓋住,躲過被顏扣的危險。
當着生物老師的面玩這個,比當着關公門前耍大刀還要可恨,女老師當時雖然才二十三、四,臉上坑坑窪窪,血盆大口加上濃眉小眼,長相着實恐怖,姓格當然也扭曲,先示意曹格穿好褲子,然後拽住他衣領子讓他站起來,輕聲問道:“精子細胞的四分體裡有幾對染色體?”
曹格愣了好半天才從剛纔的境遇裡反應回來,弱弱答道:“一百萬?”
女老師彪悍霸氣,冷笑說道:“我看你空有百萬精子,卻還沒它們聰明!”
這話聲音極大,搞的全班人都聽到,曹百萬的外號便是這般而來。
王卓嘿然,在對話框裡回覆道:百萬兄,數年沒見,甚是想念,不知你的百萬大軍可曾征服誰家少女。
曹格先是發了個大笑的表情,你真是王卓?你大爺!五年了!兄弟每次登號都順帶把你的也登上,我這麼辛苦,你他孃的卻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兄弟真的沒法再處了。
王卓苦笑,他初中時是以全年組第一的中考成績考入上興市第一高中,上興一中可以說是整個地級市最好的學校,而且作爲貧困生每年的學費雜費有大半都由學校支付。只是家裡實在太過貧窮,真的拿不出錢來。王卓作爲家裡老大,自然要把機會讓給王強。毅然退學回北河學瓦匠,而後去莫斯科打工。說不想聯繫這些同學是假的,但就算聯繫了又怎樣,除了唏噓,剩下的可能就是對這些同學的羨慕了吧。
見王卓沒有回覆,曹格急忙震動窗口,隨後飛快寫道:我說,你不會越活越回去了吧,兄弟幾句毒蛇就擊碎了你的玻璃心?快把電話告訴我!
正說着,企鵝羣也傳來消息,正是曹百萬在裡面發言。
歲月是把殺豬刀,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軟了香蕉。現在大家熱烈歡迎五年都未出現,一出現就驚豔全場的王卓!
“王卓是誰?”
第一個回覆的人,羣備註上寫的名字是陸昊。說完這句,曹格發了個抹汗的動作,羣裡再無人說話。
王卓記憶力強大,自然記得陸昊。其實曹百萬的稱號應該加到陸昊身上,記得在高中優等班裡,他是唯一一個家裡花錢進來的學生,曾經秀着自己七位數的銀行卡憑條,第二天有班中女神主動獻身。
看來距離並沒有產生美,而是遺忘。
這時曹格給王卓發來信息,說兄弟不好意思,陸昊還是那副艹行。
王卓說沒關係,將自己電話號告訴了曹格。
沒到一分鐘,三防手機嗡嗡作響,來電地點是在陽城。
摁下接聽鍵沒等王卓說話,曹格大嗓門傳出來,“王卓?你大爺的,說,你在上興哪裡?我現在就來找你。”
現在這個電話卡也是白晶給的,顯示的自然是上興的電話。
王卓笑道:“陽城離上興幾百裡地呢,曹老闆駕馭你百萬雄兵送你過來?”
曹格嘿然,“別扯沒用的,我現在外號早就改了,叫曹萬億,區區百萬那是成活率低好嗎!你也別管我怎麼去,你就告訴我你在上興哪裡?”
在王卓告訴他在衝山後,曹格罵道:“我說王老闆,你現在做啥工作,天涯都快被你逛遍了吧。”
“就是給人打工,你呢?”
曹格聲音稍稍低落,“我怎麼能比得上你,暫時在外面租房子,一邊做公益崗,一邊準備春天的公務員考試。”
“不錯,要是捧上金飯碗,這輩子最少衣食無憂。”
曹格哼了一聲,“不錯個屁,能不能考上還是兩說,現在我就是個臨時工,MLGBD像狗一樣被人呼來喝去。我說兄弟,你什麼時候回來,之前一定要到陽城,我請你吃飯。”
王卓笑道:“快了,大概這周就回,我現在總部在陽城,到時候肯定去看你。”
“那說定了,你要是不來,哥們兒打聽明白你家地址,去砸你家玻璃。”
又聊了好大一氣,才掛斷電話。侯雁佳又湊過來問道:“王卓,你被調去總公司了?”
王卓道:“算是吧。”正說話,電話再響,正是鐵凌風,告訴王卓他在總統套等王卓後,王卓對侯雁佳道:“走吧,請你吃飯,感謝你幫我安電腦。”
侯雁佳卻看到了剛纔鐵凌風的電話,雖然王卓沒把電話號標註姓名,可侯雁佳在此處正是秘書職位,對自家大老闆的電話號碼肯定爛熟於心,原本只是以爲王卓走了狗屎運,被董事長看重。可董事長竟然親自打電話給他,看來其中因果並非如白慶龍所猜測。
至於說和鐵凌風一起吃飯還是算了吧,天知道這人到底和鐵凌風什麼關係,萬一王卓是鐵家哪個親戚看中的東牀快婿,那她豈不是要丟掉這個異常輕鬆的工作?總之在搞清楚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前,侯雁佳不準備和王卓做“更深入”的交流。
於是侯雁佳擺手笑道:“算了吧,同事間就是幫忙安個電腦,要這都能讓你請吃飯,以後都沒辦法相處,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我在這兒就行。”
王卓不知道侯雁佳心裡九轉十八彎,若是知道的話說不得舉起大拇指說一聲佩服,能做到像你如此謹小慎微的女人真的不多了。既然她不去就算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抓住機會。“不急,對了,今天走廊各部門都很安靜。”
侯雁佳點頭,輕聲對王卓道:“你不知道?中午的時候衝山的縣委書記死在咱們酒店了,所有員工和住客讓警察帶走,就連董事長和韓總都去坐了會,最大的星級酒店被封,咱們當然不敢大聲說話,萬一觸了董事長眉頭,就不是丟工作那麼簡單了。”
見王卓點頭,侯雁佳心說不如趁着這個時候讓他知道,我和白慶龍不是一路人,不然這人在鐵凌風面前說幾句,我豈不是躺着也中槍。不由溫和笑道:“對了,王卓,白慶龍平時對誰都那樣,好像天老大他老二似的,在咱公司沒幾個人看得上他。”
我壓根就沒把他當人看吖!王卓笑道:“他不是辦公室主管嗎?權利應該不小吧。”
侯雁佳面露不屑,“他今年才坐上主管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剛來辦公室的時候就是生活秘書,其實就是打雜的,來的時候連電腦都不會開。”
說罷小心的看了眼王卓,見王卓沒將這話聯想到他自己,侯雁佳才繼續說道:“他與當時的辦公室主任關係不錯,溜鬚拍馬不知道怎麼就認了主任當乾爹,後來那位去了別的分公司做總經理,他也還是打雜的,直到鄭興旺鄭總來衝山後,他那位乾爹和鄭總關係不錯,這纔算是脫離打雜,升到了主管。不過咱們公司主管不算環節幹部,你不用太在意他。”
王卓微微搖頭,其實社會上也只有這種人才吃得香,可以被稱爲職場奮鬥的典範。站起身對侯雁佳道:“五點下班了,你要是不去的話,那我就先走。”
從辦公室出來後,去往酒店羣,見五星酒店前門已經被封,王卓繞到後門進了酒店後,大廳裡只有一個保安,連吧員都不在,而且平時這個時間的大廳裡已經燈火輝煌,此刻卻只在吧檯亮了一盞小燈,顯得極其落魄。
轉過身想用電梯,沒想到四部電梯門上也被封條封住,看來衝山鐵了心要讓這家酒店關門停業。電梯被封,王卓便順着樓梯走到頂層。
總統套房內,韓美蓮不在,鐵凌風正沉默的抽着煙,見王卓進來急忙站起身和王卓握手道:“多謝王師了,不然我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待落座後,鐵凌風才把在警局的經過告訴王卓。
一縣老大在豪華酒店進餐後被吊燈砸中當場死亡,放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足可以上頭條。幸好警方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衝山又是在大北方屬於貧困山區,若不然一旦上了頭條,鐵凌風估摸以後不可能再在天涯做生意。
饒是如此,他依舊不好過。警察局聯合工商消防對酒店進行聯合檢查,不僅發現無數安全隱患,有業務精幹的人竟發現酒店的電梯都是假冒產品。
現在國內每個行業水都很深,用一句話形容就是貴圈真亂。這家五星酒店所使用的電梯是韓棒子的外資品牌,當初採購部和工程部採購電梯時,這個國際品牌的區域代理給採購極多的回扣,又拍着胸脯說我在天涯賣電梯賣了快二十年,我的電梯你放心用。
採購收了回扣,又享受經銷代理商全程吃喝瓢賭,自然將電梯買了回來。可今天檢查之後,發現這電梯用了三年竟然沒死過人,真是他孃的有神佛庇佑。
告訴鐵凌風結果後,所有部門都第一時間對其酒店下發停業整改建議書,這酒店若想恢復正常營業,鐵凌風怕是又要掏出無數錢財塞給這些平時不敢找麻煩的頭頭腦腦。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就在剛纔,李睿的父母妻兒全都到了瀘南市。李睿他爸以前是天涯省交通廳的一個處長,退休之後也就那回事兒,但李睿孃家卻在天涯很有能量,他老婆的伯父乃是天涯省政協主席,堂堂的正部級幹部!
雖然政協對比正統官位也屬於過了氣的地方,但人家是省政協,而不是縣政協,就算鐵凌風略有身家,也抵不過其一根手指頭的碾壓。
所以鐵凌風異常焦躁,就算有王卓在其中斡旋,讓他能儘早從警察局出來,但李睿孃家的風暴正在醞釀,說不定明天他明天就有可能家破人亡。
將這些都告訴王卓後,鐵凌風深深的嘆了口氣道:“也怪我,我今天若不是請他吃飯,就攤不上這檔子噁心事兒。”
王卓點上煙搖頭道:“命中註定,鐵哥你也別太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鐵凌風苦笑道:“王師您不知道,李睿的老婆已經在瀘南市長面前放出話來,說我老鐵要是能活過這個月,都算我命大。”
真有這麼囂張?
“那是她吹呢!”王卓臉色淡然,此時卻能給鐵凌風無盡的信心和希望。“我之前和樑丘子通過電話說你,鐵哥你只是因爲財運被阻,連帶着影響其他氣運,自然招來了李書記這樣的短命之人。不過你放心好了,長則五天,短則明天,我差不多就能把你的財運扭轉過來,到時找人從中說項,李書記孃家人也不會對你怎樣。”
話剛說完,鐵凌風手機響起,嗯嗯啊啊兩句後掛斷電話,隨後忍不住仰天長嘆一聲,對王卓道:“王師,省廳的警察已經到了瀘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