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琪依舊在昏迷中,太陽穴附近是人的要害。丁琪捱了女孩兒一菸灰缸,現在沒死已經算是福大命大。
謝廖沙夾着腦袋橫在王卓身前,他若是想復原要在一週左右脖子上會重新長出腦袋,在這之前攻擊威能下降了不少。饒是如此,謝廖沙站在原地不動就能輕易對周華晨做成威脅,讓他不敢有任何異動。
王卓考慮片刻後,隨手搬了把椅子坐下。直視周華晨道:“我有幾件事不明,趁着周華易趕過來的時候咱們聊聊。”
周華晨怔了怔,皺眉道:“聊倒是可以,但你要先回答我,周華易能夠起牀活動,恢復了神智?”
樑丘子,你喵的就坑我吧。
王卓故做平靜輕笑道:“到時你見了便知。”
“你不會是等支援吧?你認爲一羣普通人族能攔得住我?”
王卓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華晨並不說話。
周華晨異常忌憚王卓,他一直都在試探王卓到底是什麼修爲。可這個男人明明坐在他身前,可在他神識之中卻如同空氣,根本難以辨別王卓的境界。而且此人拳頭上的火焰異常詭異,他感覺若不是自己速度略勝與此人,剛見面時就會被其一拳打成蒸汽。
他知道王卓不屑與他解釋,所以周華晨也坐下,兩人隔着桌子面對面對視。“你請說。”
王卓將桌子上的兩碗肉湯端起來分別聞了聞,其中有一碗的湯汁香味稍稍濃郁。“人肉的?”
周華晨點頭,只聽王卓接着道:“先不說這個,你言到在周家屬於純粹是爲給周華易報恩,既然這樣你又爲何將他父母殺掉?看你電腦技術如此熟練,在學校老師給你的評語又是品學兼優。你當知道人間的倫理道德,周華易醒來後發現自己爹媽都在地下室的大水缸裡用福爾馬林泡着,你認爲他還會像之前你吸食他精血那般不在意嗎?”
周華晨冷笑道:“你們的信息實在太過落後。失蹤的那位根本不是周華易的親生母親。你以爲請來的那頭黃鼠狼又是什麼好東西?它之所以能出手不還是想名正言順的吸食人族魂靈,他親生母親早就死了將近二十年。再說之前她的照片你早就看過吧,按照人族的審美觀念,一個六十歲的女人怎麼可能還如此年輕?”
按照周華晨的說法,公安局和民政之所以沒有備案,正是因爲周煜東與原配結婚時並未領證。原配死在外地後家裡人又沒有聲張,所以纔會造成警方的誤會。
而周華晨之所以要殺那女人,是因爲她曾有數次想要用氰化物謀殺周華易。別看周華易是植物人,可她怕萬一哪天聽他醒了過來,到時候屬於她和周華晨的家產還要分他一半。但這女人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周華晨早在下生的時候就被螳螂斬殺,也就是說她辛苦的想要爲兒子謀福利,可最後卻死在了“親生兒子”手中。
至於周煜東的死也差不多,隨着年齡增大,周煜東的神經越來越異於常人。這也是之前拜黃鼠狼留下的後遺症。尤其是喝完酒後,隱藏在周煜東身體裡的第二人格就會出現取代他的主人格。
所謂第二人格,通俗來說是一個人有兩種性格,雖然記憶都是一致,但更多的時候第二人格自稱是另外一人。
這正是黃大仙兒留下的暗子。只等着周煜東死後將他魂靈帶到黃鼠狼近前讓其享受美食。所以第二人格根本就是暴虐的代表,每次出現都要闖入周華晨房間毆打虐待他。
周華晨開始因爲周華易的關係一直默默忍受,而最近幾天周煜東的第二人格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以前打周華晨是用皮鞭和膠皮棍。那天卻是用到了菜刀。
周華晨一看周煜東拿刀進來,心說你這不是要和我交流虐待心得,是他孃的想殺我哈!於是裝作哭喊的樣子問周煜東爲什麼會這樣。
第二人格興奮之下,卻不小心說漏了嘴。
周華晨本就與那隻黃鼠狼有仇。如今見到周煜東已經病入膏肓根本難以挽救,周華晨暴起將他殺死。
解釋完之後,周華晨冷眼看着王卓。“其實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都是那頭黃鼠狼。我現在雖然還沒找到它的落腳點,但我以心魂起誓,日後必將其碎屍萬段。”
王卓點上顆煙,而後拿着煙盒道:“抽菸嗎?”
周華晨擺手拒絕,苦笑道:“道友,我承認之前也確實濫殺無辜。但我是妖,從下生時便是獵手或者是別的動物眼中的獵物。你總不會爲了這些區區凡人就與我作對吧?只要你將周華易還給我,我保證今生不會與你爲敵。”
“不着急。”王卓吐出口煙氣,指着肉湯道:“這肉是女人的吧?我見缸裡屍體有男有女,但人頭怎麼都是男人?”
周華晨毫不在意的答道:“因爲我本體是螳螂一族。”
王卓這才恍然大悟,猛地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黑貓警長。新婚之夜母螳螂將自家配偶幾口吃掉。甚至現在想來,王卓認爲動畫片肯定是刪減版,當時母螳螂吃配偶的時候一定是在交配。
所以就算周華晨變成了人,也對女人報以深深的敵意?喵了個咪,可是你肯定沒與同類出過對象吧?不然現在哪還有命跟我扯報復社會,報復女人?
王卓對周華晨的世界觀不置可否,一時間餐廳中安安靜靜兩人都不再說話。
大概十五分鐘之後,樓下傳來大喇叭的聲音。
“周華晨,你已經被包圍了!重複一遍,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你必須放下武器,將人質放出來。我可以代表陽城警方滿足你的要求!”
這時小區樓下全都是人,警察已將住宅樓的居民從家裡叫出來轉移到安全地方。武警和警衛連的神槍手都已就位,瞄準了王卓和周華晨所在的房間。
郎青滿頭大汗的放下喇叭,對耿聞天道:“談判手還沒到?”
耿聞天套上一件防彈衣,“不行的話我去!”
“你面相不行,不親和有股匪氣。”樑丘子整了整衣領道:“還是我去吧。”
郎青拉住樑丘子的胳膊急道:“樑大師,您就別在這兒添亂了行不行?王大師現在極度危險。你一不是警察,二沒有受過培訓,罪犯還是由我們專業的人來解決爲好。”
你懂個屁!世間能威脅我師兄性命的人會管你專不專業?你就是專業定位原子彈,人家也不可能聽你的!不過眼下樑丘子畢竟還在紅塵滾打,吃社會飯就得聽社會管。在摸不清王卓的意思前,他準備按兵不動。
又過了三分鐘,談判專家到了現場,他叫高志,曾是首師大的心理學碩士,後來遠渡大洋彼岸在斯坦福大學心理系獲得了博士學位。成爲陽城唯一一個有如此高學歷專業的談判專家。
耿聞天悄然把高志的簡歷告訴了樑丘子。樑丘子回頭看了眼高志,這人身高肥瘦皆是標準的普通,就連面相屬於大衆臉。不由撇嘴道:“我學歷就是胎教,真沒看出來他比我強到哪兒。再說這麼牛逼的人物怎麼還回陽城?”
耿聞天道:“省廳直接許給他一個副廳職位,再有他是錢正明的比較看重的弟子,也是錢老建議他回來學以致用,順便拉高警察隊伍的素質。”
樑丘子嘿然笑道:“素質這玩意兒也能平均?那你這麼沒素質算不算給你們隊伍拖後腿了?”
我還拖大腿呢!耿聞天道:“樑老師,都這時候了你還能笑得出來?你認爲王老師沒事?”
樑丘子停下笑,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給他打電話他沒接,如果他能出事的話,那咱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也都得讓周華晨幹掉。”
耿聞天相信樑丘子說的是實話,當初王卓能穿着病服幹掉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人。其中有三個還是國際上有名的僱傭兵,只要戰術位置合理,單拿出一個都能與現在在場的半數警察交火不落下風。更別說他耿某人親眼見過王卓指着別人就能讓那人死。不過不管怎樣,還是先要讓高志去現場看完後再做處理。
在王強知道自家大哥失去聯繫。心裡登時無比慌張。他本來想偷偷的跟高志一起去,不過沒跑兩步就被郎青派人押了回來。
郎青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上前扇了兀自還在喊叫的王卓一嘴巴。而後沉聲道:“喊個屁,你聲音越大你哥就越危險。”
“那你還不趕緊讓狙擊手斃了周華晨!”王強淚珠子掉了下來,“求求你,趕緊救我哥!”
郎青鄭重點頭,揮手讓倆女警將王強帶到後面去好生安慰,轉過身後他也想淚流滿面。
二十分鐘前這個小區的人曾給接警中心打電話,說自家棚頂正往出滲血水,自家的羅威納狗也是各種夾尾巴躲到牀底下不敢出來。而接警員知道位置後,發現局長和副局長正是往那個方向趕,於是順手把方位告知了前線的警察。
將報警位置與王卓手機的gps對比後,發現都在一個地方,也就是說周華晨正是躲在這裡!
接下來的短短几分鐘已經有無數大佬給他電話,有程前的秘書,夏峰的秘書,石偉的秘書,雖然都是秘書黨,可他們代表的哪裡是他們本身的職位?更別說省廳老大也來過電話,直接告訴他現在不僅來自省裡的壓力,甚至京城的首長都在關心陽城的動向。
能被叫做首長的,級別之高可以想象。廳長甚至對郎青隱晦的說,如果失蹤的女孩生命垂危沒有挽救的價值,那麼一切力量先救出王卓再說。
在緊張又激憤的氣氛之下,高志和幾個護送他的警察快步走進蓋成二十年的老式居民樓。
到了三樓,同行的警察拿鐵絲撥弄兩下就將門打開,高志毫不猶豫的打開門獨自進入。一邊走一邊道:“我是天涯警察廳的談判手,我沒有佩戴任何武器,我身邊也沒有任何人。”
說完之後,廚房傳來聲音道:“過來吧。”
高志順着聲音到了廚房,入眼的便是血漿成河,碎肉連牆。一股嘔意差點兒沒當場吐了出來。他急忙挪開眼神,先是看了眼躺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的丁琪。而後看到了分坐餐桌兩端的王卓和周華晨。王卓身邊還有個捧着腦袋的大漢趴在桌上。
但身邊就算是有屍體,以王卓悠閒的神態,手裡還掐着顆快燃盡的菸頭。高志登時迷亂了,早就做好面對神經病的開場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不是!”
周華晨怒視王卓道:“你與我說實話,他到底在哪兒?你是不是拿他去煉了殭屍?”
尼瑪,這精神得與多分裂才能說出這話!未等王卓開口,高志笑了笑,同樣搬了把椅子,原本想和王卓坐一起,不過現在看來王卓怕也不是什麼正常人。於是儘量讓自己坐在桌子中端對周華晨道:“周華晨,能和說說他是誰嗎?”
周華晨根本懶得搭理高志,下意識的吹了兩聲清脆悠遠的口哨後,他擡頭對王卓道:“你快告訴我!”
“我來告訴你!”高志面色親和,“你跟我說他是誰?我保證半個小時內肯定讓他趕過來見你。”
王卓這時轉過頭問道:“你怎麼上來的,樑丘子呢?”
高志看了看王卓,又看了看周華晨。忽然發現自己來的很多餘,貌似王卓已經將場面控制住了,也就是說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麼危險。相反自己坐在桌子中間離周華晨很近。有被明顯要暴怒的周華晨分屍的危險。於是高志站起身很自然的走到王卓身邊後才說道:“樑丘子是誰?我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王卓怔了怔,拿出手機才發現裡面有七八通未接電話,有半數是王強打的。剩下的是樑丘子以及郎青打來。
“大概是壞了,我這手機和我一樣,都是多災多難。”
事實上確實如王卓所言,手機跟着他見證了清玄門大屠殺。跟着他穿越到了異世界,就算是再三防也扛不住如此折騰。
將手機隨意放下,王卓對高志道:“你出去。叫樑丘子上來。”
周華晨眼睛已經變得赤紅,他已經快沒有等待下去的耐心。
待高志出去後,王卓輕聲對周華晨道:“你再稍稍等一會兒。”
出場高調的高志神色落寞的回來,郎青心中一沉,快步迎上去問道:“人不行了?”
高志嘆了口氣道:“王卓讓樑丘子上去,朗局,我先上急救車裡待一會兒,我胃疼,心也疼。”
樑丘子原本也擔憂的臉色消退,整了整衣領笑道:“早讓我上去不就好了?你瞅瞅把人家博士給刺激的。”
“樑老師,請小心!”
樑丘子擺手,拒絕了耿聞天遞過來的防彈衣。也不用警察護送,大步的邁進了樓道。
待他到了廚房,周華晨終於忍不住使勁兒拍了下桌子。“你他媽逗我呢!”
話音落下,整張桌子登時四分五裂,兩個瓷碗掉落在地,肉湯與血水融合到了一起。
樑丘子正要說話,眼中餘光看到王卓身邊胳膊夾着腦袋的大漢忽然站了起來,不由大驚失色喊道:“師兄快閃開,屍體變大糉子了!”
今天又不是端午節。王卓不搭理樑丘子,對周華晨道:“你好好看看他,他到底是誰?”
周華晨聞言,已經放出紅光的雙眼緊緊盯在樑丘子臉上,而後臉色從憤怒到迷惑,又從迷惑再次變得憤怒。“從今往後,我與你勢不兩立!”說着,後背猛地出現幾道羽翼,看樣子周華晨放完狠話後想暫時戰略性撤退。
王卓嘆了口氣,手指樑丘子道:“他就是周華易,”
“你放屁!”
周華晨抹了把眼眶,帶走沒被王卓發現的眼淚。“我與周華易相處三十三年五個月零八天,他是什麼樣我能不知道?你二人昨日將他身體盜走,如今還要指鹿爲驢,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操,沒文化真可怕。那是指鹿爲馬好嗎?”樑丘子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可看到了周華晨後背微微顫動發出清脆口哨聲的羽翼,他明白這次盜屍還是引發了極其嚴重的後果。
周華晨冷笑着看了眼樑丘子,“因爲你只配當驢。”
“嘴炮一點兒都不犀利,我沒什麼感覺。”樑丘子聳了聳肩膀,而後正色道:“我師兄說的沒錯,我是樑丘子,也是周華易。雖然我未得到他的記憶,但他爲我留下的強人念中,最爲牽掛的就是…”
樑丘子話沒說完,忽然呆立當場。他腦海之中,竟多了一隻青翠色的螳螂。
我明明已經將周華易的記憶驅出,爲何他還能影響到我!
樑丘子心中大喊,卻不由自主的被帶入到了周華易最深處的記憶之中。
兒時體弱多病,其父母每天到了夜晚就會嘆氣,生怕自家兒子睡着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兩人信過佛祖,迷過三贖基督。最後在農村老家人的建議下,鄭重的拿着黃紙,寫下供奉黃大仙之位幾個字。
而後,一隻黃鼠狼臉上賤笑着駕着雲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