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只要能在戰場上活着回去,鐵定便是一個要步步高昇的人,這一點錐子可是清楚得很,作爲徐基的親兵,他知道許多一般將領都不知道的東西,包括李清對寶兒的寵愛,將來要是寶兒再有了主公的子息,那吳貴的前程更是如花似錦,所以吳貴發了話,錐子雖然知道自己所說的是絕密軍情,按理像安心冬瓜這樣的人是完全沒資格知道的,他也毫不猶豫地便說了出來。眼前可是現在的大腿,只要抱上了,日後飛黃騰達那是完全可期的。沒看到吳貴一個小小的振威校尉失蹤,上至大將軍田豐,下至徐將軍,金超將軍一個個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麼!
聽完錐子轉述的徐基的命令,吳貴有些驚訝地道:“怎麼是讓魏鑫將軍往鷹嘴巖方向撤退,這不是離衛州城越來越遠了麼?”
錐子笑了笑,“吳校尉,這可是一篇大文章呢!現在魏將軍想回衛州城是不可能了,且不說曾逸凡的軍隊,便是在陽泉,敵人的守軍也不是魏將軍能闖得過去的,而往鷹嘴巖,卻是爲了接下來的反攻啊!”
“反攻?好小子,你到底還知道此什麼?能不能一氣兒說完啊,這說半截吞半截的,讓人難受的很,現在我們那兒的兵力反攻啊?”
錐子神秘地一笑,俯在吳貴耳邊,以只有吳貴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說了幾句。
吳貴的眼睛驀地瞪圓了,滿臉都是驚訝之極的神色,“這,這是真得麼?”
“我在徐將軍跟前聽了一點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吳貴興奮地一拍巴掌,“我就說嘛,老捱打不還手不是我們定州軍的風格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妙,好,主公果然厲害。錐子,你還是按照原計劃去下堡坪,我派幾個人護送你過去,告訴魏將軍,我在城外接應他們,反正現在我也是回不去了,就跟着魏將軍去鷹嘴巖那邊。”
“冬瓜,你小子機靈,便隨着錐子一起去。”
“是,吳大人!”
下堡坪,曾逸凡對下堡坪的攻擊仍是不慍不火,每天都在打,但小受挫折便立即退後,而下堡坪城內的魏鑫自然是樂見其成,對魏鑫來說,在定州需要的是時間。不過對方這種打法,魏鑫倒也不好意思出城打逆襲了,一旦將對方打得狠了,對手惱羞成怒,拼起命來,這可不符合眼下的利益,不過這讓田新宇很不爽,田新宇如今已是好得利索了,但每日仍然只能觀望着這場戰爭,這種烈度還輪不到他去衝鋒陷陣,只急得抓耳撓腮。
曾逸凡大帳內,看到許思宇寫來的信,曾逸凡冷笑一聲,將信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腳下輕輕一碾,已是沒入泥中。
“四五萬南軍打陽泉,不也是沒有打下來麼?陽泉也只有一萬餘人,我這裡面對的魏鑫兵力比陽泉少不了多少,而且魏鑫還是有名的防守大師,他們有什麼臉面來指責我?”
何平也憤怒地道:“少爺,我們不是他們南軍的奴才,許思宇憑什麼用這種語氣和我們說話?”
“他們急了!”曾逸凡笑道:“南軍久居南方,對於衛州的天氣沒有足夠的認識,哼,我們的士兵雖然沒有他們那麼好的裝備,但是對於這種天氣卻比他們適應多了,想必藍玉軍中因天氣減員很多,指望我們早點打下下堡坪好去支援他們吧!”
“少帥,得到確切消息,南軍胡澤全大軍兩路進入全州,現在先頭部隊已經快要進入衛州了。”曾氏悍將鍾漢良一步跨入帳中,大聲道。
曾逸凡臉色一變,“胡澤全的部隊全來了?”
鍾漢良用力點點頭,“駐紮在遼州的十萬南軍盡數涌入全州,先頭部隊在胡澤全麾下大將艾擁軍已進入衛州境內了。”
何平看着曾逸凡,“少帥,我們怎麼辦?”
曾逸凡雙手據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天思索了片刻:“何平,從明天起,你部展開對下堡坪的進攻。”
“怎麼打?”
“還能怎麼打,當然是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下下堡坪。”
“我明白了。末將這就回去調整佈署,從明天起,全軍壓上,強攻。”
幾乎在曾逸凡下令調整對下堡坪的攻擊策略的時候,錐子一行人等潛入了下堡坪。直到此時,魏鑫才徹底明白了李清的整個戰略意圖,作爲一名老將,魏鑫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如果主公當真能佔據泉城,應城,切斷南軍的後路,擁入衛州的近二十萬南軍與曾逸凡聯軍便是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在這個嚴寒的冬季,沒有後勤補給,除了死路一條之外,真還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田大將軍命令魏將軍,穿插到鷹嘴巖一線,在衛州發起反攻之時,李大帥將切斷泉城應城,此時敵人必然潰敗,而魏將軍即率領麾下搶在敵人之前,拿下臨兆城,並據城死守。”
“好!”守住臨兆,敵人便將無路可走,唯一的通道便是結了冰的沱江,而主公想必已在沱江之上嚴陣以待了。不走沱江的話,對手便不得不翻越高達近三千米的橫斷山脈,對於一支毫無後勤補給的隊伍來說,那與自殺無異。
“傳令全軍,今晚突圍。”魏鑫一拍桌子,大聲道。
田新宇霍地站了起來,“末將願意爲先鋒!”
魏鑫哈哈大笑,“早知田將軍手癢癢了,好,就以田將軍爲先鋒,爲全軍殺出一條血路來。”
三更時分,整個要塞內已是整裝待發,田新宇以三千兵馬爲前鋒,全軍還有近五百名騎兵全部被集中了起來,這些人大都是各部的斥候,現在被臨時徵集組成全軍的箭頭。田新宇全身披掛,提着他的丈八蛇矛,看了一眼城樓之上的魏鑫。
“開城門,突圍!”魏鑫手一揮,大聲下令。
西城門轟隆一聲被打開,一聲呼嘯,田新宇一把當先,突出城來,在他身後,五百名騎兵齊聲吶喊,衝向不遠處的曾軍營寨。
西城門邊駐守的正是何平的大營,讓何平以及曾逸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直沒有任何跡象要突圍的定州軍突然之間便開始突圍,而且選擇的突圍地點還是西城,要知道,這個方向並不是前往陽泉或者其它定州軍控制方向啊,從這個方向上突出去,是向全主州方向突進。
何平剛剛調整完軍事佈署,全軍正在埋鍋造飯,準備吃飽喝足之後,便開始發動對下堡坪猛烈的打擊,剛剛端起飯碗,便聽到了如山般的吶喊聲,以及哨樓之上淒厲的號角示警聲。
何平扔掉手裡的飯碗,幾個大步竄出營帳,看到以五百騎兵爲先,近三千定州軍呼嘯而來,直到此時,何平仍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城內定州軍大規模的突圍,而以爲這是對手的一次逆襲。
“時機選得真漂亮!”何平咬牙道,“前營給我死死頂住,吹號,全軍集結,將這些定州兵給我趕回城去。”
田新宇縱馬飛馳而來,這些天來困坐城中的鬱悶不翼而飛,揮舞着丈八蛇矛,感受着凜冽的寒風吹打在臉上,只覺得快意無比。
“狗崽子們,爺爺來了!”
田新宇馬速奇快,將身後最快的騎兵也甩了數十步之遠,剛剛奔到對手營門,對方營方正好打開,一彪騎兵衝了出來,正正迎上田新宇。
呀呀個呸的!田新宇嗥叫一聲,手裡的丈八蛇矛第一時間卻是當作棍棒自上直劈下來,一聲巨響,第一個衝出來的騎兵腦袋立時沒有了,胯下的馬四蹄一軟,竟然吃不住這一劈之力,四蹄跪倒在地。如此神力,讓身前身後的騎兵們都直了眼。
哈哈一笑,蛇矛抖動,田新宇連挑三名騎兵,一頭扎進了對方的隊伍之中,也正在此時,身後的騎兵呼拉啦地全涌了上來,斥候的裝備是極好的,馬還未到,手弩已是射了出來,哧哧連聲響之中,衝出營來的敵騎紛紛栽倒。
一輪手弩射罷,定州騎兵們端起刺槍,上身俯臥,發一聲喊,兩腳猛磕馬腹,向前疾衝。
長長的刺槍藉着馬速,捅進對方的身體,不論是人體還是馬的身體,一感受到槍桿受力,定州騎兵立即槍掉槍桿,這個時機要把握得非常恰當,否則就會巨力就會反噬自身,當然,這對於一名斥候兵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槍桿折斷,槍尖卻插入了對方的身體,五百騎兵瞬息之間就突入進了對方的大營,在他們的身後,步卒們瘋狂地跟着衝了上來。一排排的柵欄被推倒。
田新宇剛剛將一名曾軍的校尉挑上半空,回頭看見如狼似虎的部屬已跟了上來,大笑道:“殺人,放火!”
蛇矛一抖,營中的一堆正在燃燒在木柴飛了起來,落在附近的帳蓬之上,火頭立時被點燃。
前軍的潰敗速度有些出乎何平的預料之外,看到那個在前軍之中縱橫來去,有如無人之境的敵軍大將,何平哼了一聲,“田新宇!”
魏鑫在城樓之上注視着田新宇部的行動,眼見着田新宇以極快的速度便擊潰了對手的前軍,不由讚道:“田新宇,虎將也。”
“魏將軍,我們出擊吧!”李生智大聲請令道。
魏鑫大笑道:“兒郎們,輪到咱們暴熊營出馬了,老子被稱作烏龜流大帥,連累咱們暴熊營的弟兄都成了烏龜,今天咱們該亮一亮暴熊營的爪子了,別辜負了大帥賜於我們暴熊營的名頭。”
“定州軍,萬勝!”暴熊營的士兵出一聲喊,衝出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