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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龍一聲怒吼。
火光瞬間竄的更大, 我緩緩站起身，圍牆外的菲斯城已經全部陷入火海。
到處是逃竄的人們，房屋多數被毀。菲斯城宛若人間煉獄, 這裡的城民們, 逃過了第一次諸神之戰, 卻沒有躲過第二次。而亞伯特, 也死在了將自己帶入艾利蘭斯的諸神之戰中。
亞伯特死了。
他的屍體就在我面前。我沒有撲過去, 沒有抱着他的屍體哭喊，只是有些發怔的看着他。胸膛裡的火劍緩緩消失，傷口汩汩的冒着血, 掩蓋住了胸前的印記。他臉色蒼白，脣瓣微抿, 纖長的睫毛死氣沉沉的低垂着。我移開目光, 轉身將懷中的瑪麗放到屋頂上, 用衣服將她蓋好。
“一會兒我就去帶你找哥哥。”
摸了摸她的臉頰，我直腰面向火龍。
瞳仁一點點的變紅, 黑色瘴氣從我身體裡散發出來。
“你會爲此付出代價。”
我盯着火龍，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絕不會輸。”
火龍的背脊上，那個影子一閃而現。
潔白的羽翼，溫柔的笑容。凱勒張開天使之翼：“我期待着。”
極高的溫度之中, 他和善的笑容變得有些扭曲, 好像氤氳在水裡。影子變得影綽, 最終完全的消失在了火海之中。只有他的低沉笑聲還在迴盪。
我握緊拳頭。
一言不發的看着他消失。
亞比斯吼了一聲。
可就在它要跟隨凱勒離開之前, 我突然朝他飛了過去。碩大的火球向我襲來, 我沒有閃躲，直直的撞了上去。霎時間, 火光四濺，模糊的黑影穿過火球，渾身都燃燒了起來，但我卻沒有因此停止，筆直的飛到火龍的身體裡。
這次我沒有失去理智。
現在，我想要殺戮，卻並不瘋狂。此刻我的眼神，冷靜且充滿瘴氣。
燒焦般的味道吸入鼻子。
身體火辣辣的痛着，彷彿整個人都要被撕裂。火龍的身體裡溢滿了火焰，穿過了無數火球，我看到了它的心臟。那上面佈滿了青筋，怦怦的跳動着。手指似乎凝聚了無限的力量，我伸手握住它的心臟，收緊手指。
不斷的加大力量。
體內突然生出一種由殺戮引起的快感。
心臟被我硬生生的捏爆！咆哮聲瞬間想起，火龍的身體開始拼命的搖晃。
我露出笑容。
像柄利劍一樣急速飛起，雙手不停翻動，我將火龍的內臟全部扯裂。
渾身都燃燒的我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快感，因爲血和仇恨而產生的快感。臉上被火灼傷，所以我的笑容格外扭曲。瘋狂的用手撕扯着火龍的身體，直到它跌落到地上，痛苦的抽搐。
就像亞伯特死前那樣。
我要讓它更痛苦，所以我從它身體上穿出，旋風一樣席捲火龍。
等我停下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一灘碎肉。
“哈哈哈哈……”
看着碎屍，我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笑得彎腰，笑得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剛纔我用的是不要命的手法，它雖然死了，我也是受了一身的傷。整個人像是被火烤過，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膚。但我不覺得疼——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艱難的飛起來。
翅膀殘缺不全，我跌落到房頂上，爬向亞伯特。
伸出拇指抹去他臉頰上被濺上的血滴，第一次發覺他的皮膚竟是如此的柔軟，也是如此的冰冷。搖搖晃晃的背起他的屍體，我又轉身抱起仍舊昏睡的瑪麗。
帶着他們走進宮殿，我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散發着一股嗜血般的邪惡氣質。
“你們都好好睡吧。”
我空洞的笑了笑，全身的燒傷都在滴血：“到時候，我會叫醒你們的。”
你會醒的。
亞伯特，我會叫醒你的。
火龍死後，菲斯城的火便滅了。
燃燒了這麼久，整座城市幾乎成了廢墟。
而這次襲擊菲斯城的也確實是一個小魔族，只是他們沒有點燃整座城池的能力。火是凱勒放的，他以這座城市的奢侈與不潔爲由，奉命“淨化”這裡，成功的讓這座美麗的城市變成了廢墟。這就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天使屠城。
而魔族的人，幾乎已經被我和亞伯特消滅了。
只剩下一個自以爲佔領成功的魔王在宮殿裡洋洋得意。
華美的宮殿已變得破爛不堪。
而宮殿裡的情形卻顯得很有意思。魔王歪歪斜斜的坐在寶座上，腳下踩着理查王子。而那個戴面具的修斯，正用飛鏢抵着魔王的喉嚨，三個人僵持着。兩具焦屍被摞在角落，我猜那是國王和王后的屍體。
“小王子，說句軟話，本王就放了你。”
魔王長得並不難看，看起來就是十八九歲的白淨少年，細眉長目，只是那紫發綠瞳使他的周身透出一股妖氣。並不會令人覺得畏懼，只會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此話一出，理查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修斯倒是輕輕的笑了，他用飛鏢拍了拍魔王的下巴：“小魔王，叫聲爸爸，大爺我就放了你。”
“父親我倒是不缺。”
魔王揚脣一笑，妖冶非常。將下巴往飛鏢上蹭了蹭，他擡眼：“就是缺個牀伴，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呢？”說着還送了修斯一個飛吻。修斯頓時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候。
被踩在腳下的理查王子終於看到我了，他沒有驚異，只是空洞的側頭看我。
在看到我懷中的瑪麗時，他的瞳仁一顫，顫抖的聲音瀉出：“瑪麗她……”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力與絕望。
我輕輕的放下瑪麗，又將亞伯特放下：“她還活着。”
一直怔忡空洞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和緩。他失去了父母，但還有個妹妹。而我呢，在這個陌生的星球上，沒有了亞伯特，就剩下我一個人。即便以後要面臨戰爭屠殺，抑或是平靜的生活，都沒有人再陪我。
爲什麼要死呢？
爲什麼要在對我說“你還有我”之後，就死了呢？
轉身將瑪麗和亞伯特放下，我握了握亞伯特冰冷修長的手指，目光堅定的起身。
“這是？”
魔王好整以暇的打量我，“怎麼是這幅鬼樣子呢。”
修斯沒說什麼，只是擡了擡眉毛。
而躺在地上別人踩着胸口的理查似乎已經靈魂抽離，失去雙親和國土的痛苦將他打擊的一蹶不振，再也見不到往日矜貴嚴肅的樣子。只是在看到瑪麗後，他開始掙扎，紫發魔王腳下用力：“小王子，老實些哦，我可不會控制腳力。”
修斯手指往前送了送，割破了魔王的下巴。
魔王綠瞳閃爍，笑容妖冶。
“你是哪撥的人？”
紫發魔王朝我投來一記目光，略帶挑逗：“黑翼……墮天使啊。”
我身上原本就被抽爛的衣服被火一燒，更是不成樣子，索性伸手扯下，我微低着頭，目光凜冽的朝他們走過去。周身瘴氣肆意，眼底是令人膽寒的邪惡靈氣。其實，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他們。我只知道——這一次，我決不能輸。
亞伯特還在等着我叫醒他。
“我要這個城市。”
大步上前，迅速的扣住了兩個人的脖子。
也許我的速度並不快，只是他們彼此僵持着，正好讓我鑽了空子。而且估計他們倆也沒有想到我會選擇一個這麼笨的方法。指骨因爲用力而微微變白：“你們可以動手，就看你們的動作和我手的動作，哪一個更快。”
手臂疼得厲害。
皮膚因爲灼燒，變得黑紫，有的地方還潰爛、發皺。
魔王看向我的眼神是有些厭惡的，從他的綠瞳裡，我可以隱約看到恐怖的自己。
他蔑視的一笑，綠瞳裡散發出一股詭異的光芒。這樣的他，就好像是午夜裡的一隻貓，妖冶而華貴。他看着我的眼睛，脣角揚起貓一樣古怪的笑容：“現在鬆開你的手，然後殺了你自己。”
那是瞳術。
但卻沒能控制的了我。
我也有些詫異，因爲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體內究竟有什麼樣的力量。
“你爲什麼還這麼清醒？”
他有些詫異，綠瞳裡的光芒逐漸散去，驚訝萬分：“沒可能的啊！”
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不安，看樣子，這個魔王除了瞳術可什麼都不會。那他又是如何坐上魔族首領的位子？即便是個小魔族，也是極不好統領的。無暇再想，我直視他：“你的瞳術對我沒用，你的手下也被我殺光了。”
鬆開手，他長出一口氣，咳了幾聲。
轉目看了眼修斯，又迅速低頭看向理查：“我要這個城市。”
剛纔如同木偶一樣的理查突然激動了起來：“即便菲斯城化作廢墟，我也不會將它讓給你這個惡魔！”一直咳嗽的魔王鬆開了腳，脫離了鉗制的理查爬起來向我撲過來，我擡腳將他踹開。
我使了幾分力。
但也足以踹斷他的肋骨了。
魔王的腳移開。
修斯也將手裡的飛鏢從魔王的脖子上移開。
“喂，你踹的可是我的主人。”修斯有些不滿。
“妹妹和國土，你只能選擇一個。”我沒有理會修斯，只是看着不遠處捂着胸口的理查：“她就躺在那裡，你可以過去將她帶走。但同時，這個城市也屬於我了。但如果你要帶着她留下與我對抗，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沒有勝算。”
理查的嘴角有血，目光裡充滿了憤怒。
他的目光閃爍，下一瞬，我就感到了背脊一陣劇痛！
鋒利的匕首插進脊椎。
鑽心的疼，骨縫有種被橇開的感覺，筋脈被切斷，骨髓流了出來。魔王的那一刀極準，正好插入了我的脊椎骨縫間。我的膝蓋有些軟，身體也有些搖晃。可就魔王得意的想要看着我的跪下去時，他失望了。
我只是晃了晃身體，並沒有倒下去。
一手掐着修斯的脖子，一手拔出背脊上的刀，倏的扔了出去。
“當”的一聲。
魔王的慘叫聲傳來，飛出去的匕首刺穿他的肩膀，將他釘在了牆上。
他捂着肩膀的傷口，指縫裡都是血。他不是我的對手，理查更不是。惟一一個修斯可以與我匹敵，可是，理查爲了妹妹不敢妄動，沒了他的指令，修斯也樂得清閒，不動手。但他仍舊是個威脅，他只要自由了，肯定會幫理查救走瑪麗。
所以我一直沒有鬆開禁錮修斯的手。
他沒反抗，優哉遊哉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完全沒他的事兒。掐着他的脖子往外走，我側目看了眼已經將刀□□的魔王：“去將亞伯特抱起來。”再看眼理查，他已經抱起了瑪麗。
“等我想做完想做的事情後，會將菲斯城還給你的。”
看到理查的身體一顫，我繼續說：“也許，還可以將你的父母還給你。”
他倏的回頭，我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走過：“我沒理由說謊，信不信由你。”
我知道。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會選擇相信我。
而魔王呢，我看他一眼：“你要是敢離開菲斯城，我就去端了你的老窩。”
如果亞伯特還在。
他肯定會說我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我沒有把握，可卻堅信這一次我絕不會輸。
半輪圓日自東方顯出。
稀薄的光線攏起已成廢墟的菲斯城。
我支撐着破敗的身體，每一次呼吸都會帶來鑽心的疼痛。這樣一個破碎的我，要如何才能夠挽回你？看來，那又將是一場難以取勝的戰爭了。
初日的光芒逐漸耀眼。
身側的亞伯特毫無聲息的沉睡着，我擡手掩住他的眼睛。
我要毀滅太陽的光芒，
爲你的夢魘佈下最美的夜晚。
亞伯特，等我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