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一早,我們就跟小孩兒約好了,讓小孩兒藏在了棺材裡面。
本地風俗,老爹死了,後代進棺材,那是大不敬,不過小孩兒倒是也聽話——爲了給他爹報仇,他幹什麼都行。
我們在棺材板子上塗了厚厚一層赤柳油——這赤柳油質地緻密,算是一種防火材料,先把小孩兒給保護起來。
我們倆腦袋上又套了孝帽穿了孝服,佯裝成了孝子賢孫的樣子,趴在了棺材前面。
不長時間,就聽到門口“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
跟着這個動靜,還有一股子撲鼻的腥氣。
我跟程星河暗暗一對眼——沒錯,就是老闆娘身上的那股子味兒。
只是,比之前要濃重好幾倍。
難不成,是現了元身,味道也大了?
沒有聲音——幾乎是覺察不到腳步聲的,但是我們都能感覺出來,“它”進來了。
“它”繞着棺材“走”了一圈,顯然像是在找什麼,但是沒找到。
但“它”應該感覺的出來,小孩兒就在這附近,所以逡巡不去,就是不肯走。
最後,倒是到了我和程星河身邊來了。
我們倆趴着,“它”看不清楚我們的面貌,我只覺得一個冰冷的觸感,像是攀附上來,正在吸吮我們的氣息——好像一個冷森森的吸塵器,搞得人禁不住打哆嗦。
要是能來我身上倒是好——瀟湘也許自己就出來了。
可沒想到,那個冰冷的感覺一碰到了我的皮膚,冷不丁就縮了回去。
好像忌憚什麼似得。
臥槽?
難不成這點花花腸子,讓這個東西給發覺了?
那東西奔着程星河就纏過去了。
不長時間,程星河偷偷跟我伸出了一隻手——這是我們之前約定好的手勢。
埋伏之前,在這裡弄了一個小機關。
雖然我們沒弄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靠着冰冷觸感和細小鱗片,這肯定是一種大爬蟲。
而大爬蟲最忌憚的,就是雄黃。
他手這麼一出來,我來了精神,立馬反手就想把手底下的繩子給拉開——這個繩子一拉,上面的一大籃子雄黃,直接就扣下來了。
可沒想到,我剛一伸手,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劃過,對着我的手就給射下來了。
這都讓它看出來了?
我沒轍,手往下一撤,反手抽出七星龍泉,對着那個破風聲就迎過去了:“程狗,我擋着,你來!”
這一下噹的一聲,一個小小的東西被七星龍泉撞開,“嗤”的一聲,深深埋入到了牆壁裡。
不愧是九丹靈物——這個手法又快又狠,要不是我有李茂昌他們的行氣,現如今恐怕就得成了楊過。
與此同時,我聽到“唰”的一聲響——跟第一次進這個宅子來的時候,聽到的一樣,像是有個龐大的東西匍匐而過。
我伸手就要去抓那個東西,卻抓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手臂,之前跟那天木槿花下那個“人”的觸感,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不知道哪裡,我忽然就覺得不對勁兒,像是哪裡對不上。
但是,這個情形,哪兒還有時間容我細想。
程星河應聲,反手就要把那個繩子給拽下來,而那個東西速度飛快,顯然也弄明白程星河想幹的不是什麼好事兒,身形一動——我都沒看清楚,就覺得那道身影,奔着程星河過去了。
“幫兇!”
那個身影似乎也覺出了上面有什麼動靜,氣憤交加,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沒錯——正是老闆娘的聲音!
不過——幫兇是什麼意思?
先抓住了再說。
那個東西跟上次一樣,別提多快了,一隻手對着我脖子就卡了過來——要殺人。
這個速度,來不及抽出七星龍泉了,我反手運過誅邪手,就把“它”的手給格開,反手要往“它”脖子上卡。
誅邪手帶起了獵獵破風聲一起,這一瞬間,它似乎吃了一驚,歪頭就躲了過去,可因爲吃驚,沒完全躲過,我覺出手溼了一半——血。
以它之前施展出來的本事——我本來以爲,這一下能推開它的手就算是不錯了,真沒想到,它竟然沒躲開,還被我抓傷了。
我覺出來——它對誅邪手的感覺,說是畏懼,倒不如說是意外!
而它忽然開了口:“你是……”
趁這個這個機會,程星河另一隻手狗血紅繩探出,跟上次一樣,死死纏在了它的腳上,往下一拽:“七星,就看你的了!”
這一下,重新套住了那個東西——程星河之前不是沒拽住,滑脫了嗎?
這下長了心眼兒,在狗血紅繩上鑲嵌了不少的倒刺,這一下穩了,“啪”的一聲響,那個身影直接被拽到地上。
程狗長本事了——而去,這次老天保佑,感覺十分順利。
我沒有猶豫,反手一拽繩子,一大桶雄黃呼啦一下,直接倒在了我們身上。
這一瞬間,面前那個人影“嗯”了一聲,似乎更意外了。
話音未落,雄黃刺激性的氣息爆開,我們三個全被撒了一身。
程星河激動了起來:“七星,成了,爬蟲遇雄黃,必現元身……”
可話音落了,我和程星河一對眼——我們倆夾住的那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宛然還是個人形。
而且,這個時候,一陣強光亮起,啞巴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哥,怎麼樣了!”
我和程星河同時被這刺眼的光照的睜不開眼睛,這一瞬間,我們倆中間那個人反應過來,回身就要跑,可啞巴蘭早就堵在門口上了,隨手把門板往下一卸,“咣”的一下,就把那個人拍回來了。
別說,啞巴蘭也真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我和程星河適應了光線,已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沒錯,站在中間,撒了一身雄黃的,正是老闆娘。
那身材,灑滿了雄黃,也還是曲線玲瓏,絕對不會認錯。
程星河一把揪住了老闆娘:“臥槽,真不愧是九丹靈物——撒了一身雄黃還有人樣,啞巴蘭,金絲玉尾!”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忽然一陣稚嫩的喊聲:“大叔,你快去看看,出事兒了——又有房子起了鬼火了!”
是村裡其他的小孩兒,知道我要在這裡埋伏,跑這裡來通風報信了。
我們三個頓時就愣住了。
老闆娘在我們跟前——怎麼又有鬼火出現?
啞巴蘭死死盯着老闆娘:“這……她還有幫兇?”
這麼大本事的,有一個就很夠嗆,再有幫兇,大家只好一起等死了。
而老闆娘擡起一隻手,擦下來了半臉雄黃,一雙媚眼閃閃發光的看着我:“你到底是誰?上這裡來,是來做什麼的?”
啞巴蘭一愣:“你還問我們?我們還沒問你……”
“行了。”我立馬看向了程星河:“把人家撒開。”
程星河腦子很快,已經明白她什麼身份了,難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狗血紅繩撒開了:“我說呢……”‘’
啞巴蘭倒是急了:“哥。費了這麼大功夫,才把這個九丹靈物給抓住,就這麼放了?”
廢話——她要真是九丹靈物,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我們給抓住?
那老闆娘重獲自由,立刻拿出了一方手帕擦臉,擡眼看着我:“你腦子很快,可惜……”
她看向了外面——外面一棟房子,起了一股子很亮的光,跟燒紙活似得,很快就滅了。
我終於明白,剛纔我爲什麼覺得不對勁兒了。
我告訴啞巴蘭:“這個老闆娘,不是什麼九丹靈物,真正害人引火的,另有其人。”
啞巴蘭一愣:“那怎麼會——之前你們不是從她身上刮下鱗來了嗎?”
“老闆娘,應該也在找那個引火的東西,只怕已經發覺引火的東西是什麼了,她身上的味道和鱗片,都是從那個真兇上粘來的,”我盯着老闆娘:“你是擺渡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