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重紫平復了一下心情,眼睛盯着信箋,緩緩地坐了回去,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他尋找了這麼多年沒有找到姚家的信息,竟然會是在貴妃那裡知道了消息,心中暗暗後悔,他應該早些看這封信的,或許還能從貴妃和穆御醫那裡打聽到什麼消息,現在什麼都晚了。
信是姚都鏡寫的,說是知道他一直在打聽着姚家的下落,他寫這封信來,就是告訴凌重紫,姚家從來都是商賈,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和皇家扯上關係,舉家搬遷,就是不想成爲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
被殃及,凌重紫嘴中咀嚼着這三個字,被殃及,爲什麼是被殃及?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提及姚芊樹怎樣了,他對外一直宣稱姚芊樹病臥在牀,這被殃及的說法從何而來?
凌重紫拿着書信去公主署。
小娥坐在窗前繡花,一擡眼見到凌重紫進來,連忙開口提醒,“小夭,皇上來了。”
小夭聽了,站直身體,元元抱住她的大腿,小夭低頭,眼中閃過寵溺,蹲下身子,“元元,放開嬤嬤。”
小娥對小夭固執的叫元元叫她嬤嬤,實在是無語,小夭這樣不可能在迎出去了,小娥趕緊穿上鞋子迎了出去。
“奴婢參見皇上。”小娥不卑不亢地道。
凌重紫虛扶了一把,“起吧,芊樹說過,你們不是奴婢,不要如此自稱。”
小娥站起來,眼睛下垂,“宮規不可廢。”
雖然她和小夭算是自由之身,因爲要照顧元元就要進宮,等於自賣爲奴了。
小娥的執拗,凌重紫也不是才知道,見她堅持也就不在強求。
“父皇。”元元見到凌重紫來了,口齒不清的撲了過去。
“小心。”小夭連忙道。
凌重紫蹲下身子,抱起元元,“元元今天有沒有聽嬤嬤的話?”
元元回頭看了一眼小夭,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元元很聽話,很乖的。”
凌重紫聽了,嘴角微微上勾,元元這張小嘴,就跟芊樹一樣,可會哄人了。
“姚家有消息了,這是姚三公子寫給朕的信。”凌重紫一直尋找姚家的人,並沒有揹着她們,其實,他倒是挺希望她們像是芊樹那樣,沒事用鴿子給誰送個信,偏偏她們沒有。
小娥聽了,一反常態,搶上前一步,接過信去掃了一眼。
“小娥姐姐,上面說的什麼?”小夭湊近去看了看。
小娥落寞的把信遞給小夭,“你看吧。”
她終於擡起眼來看着凌重紫,“皇上,皇后還沒有消息嗎?”
兩人都記恨上了凌重紫,一個管姚芊樹叫回小姐,就是不再認凌重紫是小姐的夫君,一個叫皇后,就是提醒他,姚芊樹是他八擡大轎娶回來,上了玉牒的正室。
凌重紫看了一眼元元,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他開不開口,事實都擺在那裡。
“老爺公子他們不再回來了。”小夭仔細看完了信箋,失落地道。
元元掙扎着要下地。
凌重紫把他放下,元元搖搖擺擺的走到小夭的身邊,扯了扯小夭的裙襬。
小夭見了,蹲下身去。
“嬤嬤不哭。”元元伸手爲小夭擦着臉。
小夭只是心裡難過,就算是想要哭,也要躲着人,自己偷偷的哭,看着元元認真的樣子,小夭緊抿着嘴脣。“嬤嬤沒哭,嬤嬤就是心裡難過。”
“嬤嬤難過,元元難過。”元元繼續固執的擦着。
沒有人教他,就是他撅嘴的時候,小娥和小夭就那麼哄着他,他就記住了。
小小的人,聰明的叫人心疼。
凌重紫見無法再小夭小娥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嘆口氣,看着元元,“元元也大了,朕已經給她請了老師,從明天起,元元每日都要去學學問了。”
小夭聽了,身子一僵,脫口而出,“元元還那麼小。”
再說了,一個公主,用得到要多有學問嗎?
小娥伸手拉了拉小夭,剛聽到凌重紫那麼說,她也想要反對的,可是轉回頭去看到元元,她改變了主意。
“小夭,元元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相信,皇上這麼做,是爲了元元好。”
她們雖然身在後宮,消息其實並不閉塞,當然,她們知道的消息,都是由凌重紫過濾完了之後,才由小狸子傳達給她們的。
姚芊樹曾經說過,知識改變人,以前跟着姚芊樹,她們學的最多的是持家之道,是生意經,進宮之後,她們幾人都感受到了衆人若有若無的排擠,偏她們都是越挫越勇的人,孫媽宋媽索性拜了趙嬤嬤爲師,跟着學習宮中的規矩。
而杜嬤嬤,上次撞了姚芊樹,沒有被責怪,小娥還替她掩飾,她就一直心懷感激,進入宮中,一直暗中提點着小娥,小娥也是個對自己心狠的,搬回來了不少宮規戒律努力學着,現在不但是公主署的大姑姑,就是整個後宮,都暫由她打理着,畢竟,“皇后”病着,後宮雖然添了許多的佳人,有皇后在,誰想要總攬大權去,都不行,更何況,皇上到如今一個美人也沒有封賞。
凌重紫坐了一會,也就走了。
小夭見到他走了,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小娥見了,暗自嘆口氣,惆悵地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吩咐宮女,“帶小公主去玩。”
宮女們答應一聲,帶着元元下去。
小娥憂愁地看着小夭,“小夭,你總這樣子怎麼能行呢。”
小夭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娥。
小娥沉默了半天,忽然道:“小夭,你恨皇上嗎?”
小夭瞪大眼睛,“恨,當然恨啊,他答應保護好小姐的,可是卻沒有做到,害的小姐……”
小娥連忙打斷小夭的話,“小夭……”
小夭趕緊挺住話頭,無論過去多久,她們都堅信,姚芊樹一定活着,哪怕現在姚芊樹的屍體拉到她們的面前,她們也絕對不會相信,這已經不能說是對姚芊樹有信心了,而是盲目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