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五十多億人,和你相遇的,不過五百,千萬分之一;相知的,大概不過五個,十億分之一;結婚的,只有一個,五十億分之一,這個數字寫在紙上,要圈幾個零,會有幾釐米長?
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要閱盡千山萬水,走過人山人海,最終才能走到他的身邊。
姻緣,對於任何人,在任何國度,任何朝代,都是神聖的。
要有什麼樣的無奈,才捨得剪斷這份“緣”?
其實沒有這麼嚴重,緣,來得艱難,分開卻很容易,池小影苦笑,低頭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八點,她來早了。機關上班是八點半,婚姻登記中心的辦公大門還緊關着。
宣瀟的汽車隔了二分鐘也過來了,他看上去不算太壞,至少颳了鬍子,衣服鈕釦沒有扣錯。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默點了下頭。
“吃過早飯了嗎?”池小影問。
“嗯。”宣瀟抿緊脣,從車上拿下一個牛皮口袋,“我昨晚讓律師幫我擬了份離婚協議書,關於房產、車子、存款和其他的分配,你要不要先看看?”
“房子和車子我不要,我的存款在我這邊,我們之間應沒有任何財產糾紛。你明天不要回家,我回去幫我的衣服拿出來,然後把鑰匙丟在桌上,你記得收起來。哦,你帶照片了嗎?”
“帶了。”宣瀟嘴角浮出一絲諷刺。
婚姻登記中心的門開了,接待他們的是池小影上次遇到的小姑娘。上上下下地看着兩人,別人都是搶着第一個登記結婚的,沒見到這麼早追着來離婚的,估計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離婚過程很簡單,小姑娘接過宣瀟和池小影的身份證,查看了結婚證和離婚協議書,只問了一句,說:“你們沒有外債和對外經濟糾紛吧?”
宣瀟和池小影都搖了搖頭。
小姑娘在他們的結婚證上蓋了一個戳,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綠色的離婚證。池小影緩緩接過,前後不到二十分鐘,她與宣瀟的婚姻正式宣告結束。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婚姻登記中心。宣瀟打開車門,“你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後天。”池小影微微一笑。
“嗯!”宣瀟說,“我送送你?”
池小影搖手,“不要,我們不同路。”
他把車頭調轉向左,她轉身向右。
“小影,”宣瀟突然喊住她,“你說得也對,我們都有權利得到自已的幸福。結束也好,沒有結束,哪會有新的開始。”
說完,車“呼”地一聲駛遠了。
池小影聳了聳肩,感到渾身輕鬆,好象被關得太久的鳥兒,有一種飛翔的慾望。她站在路邊的草坪上,仰頭看天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使那張充滿期盼的臉顯得很生動。她的眼睛眯縫着,透過眼睫毛縫隙,可以看到淡淡的雲飄浮在天空。慢慢地,她的眼角就流出了淚水。
她掏出手機,給遲靈瞳打了個電話。自上次借宿後,兩人又有很久沒有聯繫了。
遲靈瞳正在睡夢之中,半夢半醒地接的電話。
“靈瞳,我離婚了。”
“嗯,有地方住嗎?”
“有,我租了個公寓。靈瞳,這兩年,你怎麼過來的?”遲靈瞳愛的那個人去了天國,憩園就是遲靈瞳和他最後合作的作品。住在那種拆遷房裡,就是想與愛靠近一點。
“和以前一樣的過。小影,日子沒你想像的那麼艱難,今天,你是痛苦的,明天也許還是痛苦,但終有一天,時間會替你抹平所有的傷口。你所失去的,會有另一個人連本帶利的送給你。幸福並不遠,她在你四周徘徊,等你值得了,她就會讓你靠近。都說離婚的女人後來都成了婚姻專家,現在許多雜誌婚裡婚外的專欄都很火,你文筆那麼好,要不試試?”遲靈瞳永遠都是樂觀向上。
她的話把池小影逗笑了,掛了電話,回家的腳步輕了許多。
池小影覺得她和宣瀟才離婚,正式生效的日子是從明天開始。今天,她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她到菜場買了些菜,獨自在廚房忙活着,中午,到也弄出幾盤幾碟,她倒了兩杯酒,放了兩雙筷子。
她坐下,給酒杯斟滿,然後端起一杯,“宣瀟,祝你事業興旺、人生精彩。”說完,她一仰瓶一口飲盡。
酒是長城乾紅,她喝不慣,澀得她直咧嘴。
接着,她又坐到對面,端起另一杯酒,“小影,敬你,要活得有自我,有自信,樂樂。”
又是一飲而盡。
這樣子連續來了幾次,桌上菜沒有動,酒到去了半瓶。她臉腮帶紅,眼眸水漾,感覺到整間屋子都在晃動,她咯咯地笑着,繼續一個人玩得起勁。
乾紅度數是不高,但後勁足。池小影不知怎麼爬上牀的,睡了大半天和一整夜,才緩了過來。
看着鏡子裡的自已,稍顯蒼白,但絕對不象被霜打過的茄子,萎萎的。
這一天是很忙的,她回到原先的家,被眼前的壯觀景象嚇住了。宣瀟真有本事,她才離家幾天,就把偌大的家亂得腳都塞不進去。地上,沙發上,桌上,到處都是衣服,鞋東一隻西一隻,臥房的櫃子裡堆着泡麪桶,牀上還有兩隻筷子。
池小影吁了口氣,脫下外衣,從裡往外,一個一個房間的來,垃圾進紙袋,髒衣服、髒牀單進洗衣機,乾淨的掛起來。天都黑了,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房間才恢復了原先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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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寬大的陽臺上,嗅着清洗乾淨的衣服上的清香,她突然有點發愣,自嘲地一笑,轉身,找出大行李箱,把剛纔整理時順便找出來的衣服一件件裝好,大門鑰匙放玄關處,穿上外衣,走了。
行李箱太大,不好坐公車,她叫了輛出租車。車子經過一處蛋糕店時,她失了失神,嘆了口氣。
剛下出租車,就看到秦朗站在樓下轉着。
“我收拾行李去的!”她笑着招呼,“等很久了嗎?”
“剛來。”秦朗接過行李,沒有和她一起上樓,而是把行李放到了車上,“走,我們去慶祝一下。”他給她打開車門。
“慶祝什麼?”
“慶祝你明天上班,慶祝池小姐今天滿二十七歲。”秦朗溫柔地笑着推她上車。
“你怎麼知道的?”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與宣瀟離婚生效的日子,以後想忘都忘不了。
“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
她扁下嘴,當然可以,難不成她用強逼的?
秦朗在塞納河西餐廳訂了兩個包廂位,又備下了生日毛糕和兩打紅玫瑰。
這一天的晚上,池小影在搖曳的燭光中的確是露出了許久都不見的明媚笑容,但是,還是笑得有點牽強。
不是故意的,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宣瀟。如果現在坐在她面前的是宣瀟,沒有燭光,沒有玫瑰,哪怕是兩海碗麪條,她也會樂得上了天。
人生總是不能盡善盡美,她心裡面渴望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爲她做到了。
西餐向來形式大於內容,但也由於這種原因它才顯得有情調,確切地說有一種儀式感。
想想看,先不管吃什麼,刀叉已經擺了一桌子,漿過的果綠色的餐巾套在一個精美的環狀銀器裡,等待你把它展開來鋪在面前,高腳杯亭亭玉立,胸中溢滿芳香的紅酒,令人未飲先醉。
秦朗當然知道小影昨天正式離婚了,但他昨晚沒有打擾她,他想小影一定想一個人好好靜靜,他連短信也沒發。
今天是新的一天,不管小影心裡面想的是什麼,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始了。
菜一道道上來,柔漫的音樂飄蕩在空中。兩人低聲說着話,時不時相視一笑。
池小影在喝奶油忌廉湯的時候,心想,秦朗實在是用心良苦,我一定要顯得高興一點。
不知是什麼時候,一個身材高佻的豔麗女子出現在兩人的桌前,淡紫色調的梵迪牌墨鏡文藝學住了半張臉,但池小影還是認出來她了。
“貝貝?”
寧貝貝冷若冰霜,什麼也沒說,搶過桌上的紅酒杯,對着池小影的臉就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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