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什麼來頭，不過……她曾遇到過一段仙緣，她是命定之人。”裂天仙尊淡淡啜茶，片刻後慢條斯理地道：“機緣未到，這件事我不會告訴紫宵太多，紫宵也不必多問。但，有兩人，紫宵務必不去招惹。”
紫霄仙尊心裡一凜，不能去招惹的人？
“一個，便是你收下的這小靈狐靈飛，另一個麼……”裂天仙尊眸中光華流轉，脣角輕輕一勾：“便是那御虛門新收的弟子，沐雲流。”
紫霄仙尊瞬間蹙眉，沐雲流和靈飛在凡間便是一對戀人，而靈飛說沐雲流是她的救命恩人，怎地這兩人還不能惹了？
不過……紫霄仙尊卻是在這一刻，從裂天仙尊的話中隱約猜到——那御虛門的沐雲流大有來頭！
因爲裂天仙尊說靈飛沒什麼來頭，只是有一段仙緣，是命定之人，但卻並未說起沐雲流，所以，必然是有什麼驚天秘密不能隨意泄露。
紫霄仙尊心下真的疑惑而且好奇，這個沐雲流到底是何許人也，能讓裂天仙尊如此重視和緊張。
但裂天仙尊之前已經將話挑明——機緣未到，不會透露太多。
所以，紫霄仙尊也沒有自討沒趣追問下去。
而此刻，那白乙上仙忽然匆匆過來，神色緊張地稟道：“仙尊，天帝派人過來了！”
天帝？
紫霄仙尊一怔，看了裂天仙尊一眼發現裂天仙尊神色如常，像是早已猜到一般，便不禁蹙了蹙眉：“天帝有何命令？”
“來的是天帝身邊的金華上仙，弟子本要稟報仙尊，金華上仙卻說天帝派他來不是見仙尊的，而是召見……那叫靈飛的小靈狐。”白乙上仙神色有些惴惴。
一尊混元大羅金仙駕到紫宵靈臺，護了那狐狸安全已經夠讓人震撼的了，誰想到現在天帝竟然派金華上仙來接靈飛過去！
這、這還是一隻狐妖該有的待遇麼？
“天帝召見靈飛？”紫霄仙尊又是一怔，隨即看向了裂天仙尊，眉頭深鎖，道：“裂天，這可都是你引出來的事。”
想必，天帝也是有些好奇，何以一隻小靈狐被罰，會引得堂堂混元大羅金仙出馬，所以纔將靈飛召去的。
“怎會是我？”裂天仙尊淡然一挑眉，語氣徐徐地道：“是紫宵你吧？若你給我這老朋友一個薄面，看在靈飛是我介紹來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我便不會出來，更不會驚動天帝了。”
“……”紫霄仙尊竟無言以對。
“天命所歸，自有定數，毋須我們過於緊張，還是重新來一局吧！”裂天仙尊淡淡一笑，一道仙氣撫過棋盤，棋盤上棋子便一如最初了。
紫霄仙尊抿了抿脣，一揮手，示意白乙上仙下去，接着便與裂天仙尊專心致志地下棋了。
他這個老友，最是淡定，天崩地裂也不以爲意，不過這一次顯然除了淡定之外還有胸有成竹。
所以，他是真的不必緊張了。
“弟子告退。”白乙上仙見紫霄仙尊和裂天仙尊完全對天帝召見靈飛一事沒有反應，只好怏怏地退下了。
卻說靈飛。
她被金華上仙帶離紫宵靈臺，那心情簡直一路叫一個忐忑緊張，手心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天帝啊！
三界中現在唯一至高無上的存在啊！
他他他……怎麼會召見她呢？
靈飛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以至於被金華上仙領到天界寶殿門前時，各種緊張不敢踏進去。
“靈飛姑娘，天帝有旨，靈飛姑娘到了之後直接覲見。”金華上仙看着靈飛一臉緊張的模樣，心下淡淡失笑。
想不到那華凌上仙弄了半天，便是要將這小靈狐還有那沐雲流，給弄上天界來修仙，真真是古怪之極！
“上仙……不進去嗎？”靈飛緊張地攥住衣角，各種忐忑。
“天帝說靈飛姑娘直接進去，便是不用我再通傳了。”金華上仙淡笑說道。
不用通傳……她就這麼走進去？
“那、那我進去之後，該、該說些什麼？”靈飛咬了咬脣，天帝是天界至高無上的，她要是一句話說錯，被直接滅了怎麼辦？
感覺好可怕！
金華上仙彷彿看出了靈飛的一肚子擔憂害怕，忍住笑意道：“天帝並不是暴君，不會因爲靈飛姑娘說錯幾句話而發怒的。靈飛姑娘只需要進去後行禮，自報家門，至於說話方面……自然是天帝問什麼，靈飛姑娘便答什麼了。”
靈飛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踟躇片刻後問道：“那，是不是和凡間的帝王一樣？”
金華上仙想了想，點頭：“差不多。”
靈飛這才鬆了口氣，感激笑道：“謝謝上仙，那我……進去了。”
“嗯。”金華上仙含笑，目送靈飛小心翼翼步入寶殿之中，心道這小靈狐倒不失可愛。
至於天帝那邊麼，他毫不擔心天帝會對靈飛如何，而且……很可能是福不是禍呢！
靈飛踏入寶殿時，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待她快步走進去，視線稍微一瞥，瞥見一個俊美高冷的男人，正在那華麗精美的寶座之上，居高臨下看着她，她頓時‘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不怪靈飛膽子小，實在是那寶座上的男人，氣勢非凡，尊貴霸氣，高高在上的王者光輝耀眼無比。
似乎只是那麼隨意地坐着，就有毀天滅地，睥睨三界，將天下盡握在手的霸氣！
“靈、靈飛叩見天帝陛下。”靈飛聲音有些發顫，低着頭不敢看天帝的臉。
剛剛只是那麼一眼，她並未發覺天帝在長相方面，與沐雲流有什麼相似之處。
至於氣勢……嗚，她覺得沐雲流完全比不上天帝一星半點！
天帝陛下，實在是太嚇人了！
然而靈飛卻未曾想過，人家流王殿下在她面前是很溫柔的，至於其他人……那照樣是怕流王殿下怕得要死不活，哪兒像她一樣敢在流王殿下面前放肆？
“擡起頭來。”天帝看着面前縮成一團的嬌小身影，淡淡出聲。
語氣，含着不容反駁的冷冽與霸道。
“……是，天帝陛下。”靈飛心臟狂跳，慢慢地將下巴擡起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就是不敢落在天帝身上。
她擡起了頭，眼睛卻盯着天帝腳下的那張白毯。
天帝眸光深幽地看着靈飛，只見她嬌小可人，五官精緻，巴掌大的小臉純真無邪，雖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天界也不乏這麼美的少女。
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尤其，膽子這般小，着實令人失望。
天帝心裡淡淡下着定論。
就在天帝覺得沒什麼意思，打算揮手讓靈飛退下的時候，忽然一個念頭竄上他腦海，他那兩道修長俊眉便淺淺一挑。
“你是狐妖？”天帝淡淡問道，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是犀利的鋒芒。
靈飛心裡‘咯噔’一聲，小臉微苦：“是的，天帝陛下。”
該不會因爲她是狐妖，就不待見她，把她趕下凡去吧？
天帝視線涼涼瞥了靈飛一眼，忽然一道白光從靈飛面前閃過！
瞬間，靈飛被天帝變回了原形。
一隻通體雪白的靈狐，簌簌發抖趴在地上，兩隻爪子抱住腦袋，溼漉漉的大眼有一抹可憐兮兮，令人心生憐愛。
它眸色有幾分驚懼，也有幾分膽怯，但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毛絨絨地，顯得十分憨態可掬。
天帝雙手往身後一負，鳳眸裡淺淺流光滑過。
他站了起來。
然後，離開尊貴華麗的寶座，一步步朝靈飛踏來。
靈飛狐身匍匐，見天帝朝她走來，神情高深莫測，眸色變幻萬千，不禁心生懼意，不自覺往後退去。
可憐，她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有。
“你爲什麼會怕朕呢？”天帝走到小靈狐面前，視線有一抹淡淡的困惑，他看着靈飛，輕聲這般問道。
靈飛苦惱，這麼深奧的問題，她要怎麼回答？
“因、因爲天帝陛下是陛下……”糾結半晌，靈飛不敢不答，說出這麼個令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回答。
天帝看着靈飛狐身的模樣，心底有一抹深沉疑竇。
爲何，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爲何……他之前對靈飛毫無感覺，此刻見着她狐身模樣，心湖卻掀起一層淡淡漣漪？
“你認識裂天仙尊？”天帝問話之時，淡淡出手，將靈飛拎了過來，放在腿上。
堂堂天帝，就那麼不顧形象，肆無忌憚地坐在了高貴寶座前的臺階上。
靈飛化身雪白靈狐，有些僵硬地坐在天帝腿上，眸色略微呆滯。
天帝的情緒……好像有一些起伏。
靈飛這般想着。
但她卻很快回答了天帝的問話：“靈飛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裂天仙尊呢，此前並不認識的。”
“哦？”天帝像是閒聊似的，淡淡大掌放在靈飛腦袋上面，望向空蕩蕩的寶殿，尊貴臉龐浮現一抹若有所思：“那麼，裂天仙尊爲何親自出面，只爲救你？難道……是因爲那個叫沐雲流的人？”
沐雲流？
靈飛回過神來，這纔想起她之前所猜測，沐雲流可能會是天帝之子。
頓時，她忽然明白過來天帝爲何對人形的她毫無情緒，待她變成狐身後卻竟然這般溫潤的原因了。
一瞬間，靈飛的膽子大了起來，問道：“天帝陛下，以前是不是也喜歡過一隻像我這樣的靈狐呢？”
狐仙娘娘也是靈狐之身，如果天帝真的愛過狐仙娘娘，那今日舉動就有所追溯了。
這個問題，天帝覺得被冒犯了，他應該生氣，但他看着靈飛那雙清澈晶亮的狐狸眼，他發現他竟然氣不起來。
好生奇怪……
“沒有。”天帝聽見自己這般回答，然後，心底最深處傳來一絲令人難以忍受的淡淡疼意。
他蹙起了眉，半晌回不了神。
這一切都有些奇怪，然而他卻無法確定到底什麼奇怪。
靈飛聽見天帝的回答，有些失望。
難道是她猜錯了嗎？
“你爲何這般問朕？”天帝淡淡垂眸，看着靈飛眼底那抹顯而易見的失望之情，心中一動後，涼聲問道。
靈飛尋思着反正那人不是天帝，沒準兒她可以套出其他人來呢？
到底誰和狐仙娘娘生下了沐雲流呢？
她想替沐雲流打聽清楚。
於是，靈飛就很耐心很認真地解釋道：“因爲以前我們狐族出過一隻靈狐修仙，後來她位列仙班，成爲了狐仙娘娘。但後來……”
後來的事情，靈飛不敢全說，只好委婉說道：“但後來，她愛上了天界一個男仙，最後就消失了，直到現在也沒有誰知道她在哪裡。”
天帝驟然蹙起了修長眉毛，不對，完全不對！
天界天官記載處，沒有這段歷史。
那裡只記載着，天界的確曾有一位狐仙，不過這狐仙成仙后沒多久，便在天界與妖族的一場大戰中魂飛魄散了，而不是因爲愛上什麼男仙才消失的。
“你聽誰說她愛上了一個男仙？”天帝不動聲色，淡淡追問。
小靈狐沒有撒謊，他看到她一雙狐狸眼是那麼清澈真誠，雖然帶着一絲猶豫，但必定是不想和盤托出纔會浮現猶豫之色的。
靈飛不知天帝在詐她，想了想後說道：“我在一幅畫裡看到的，那個男仙很年輕，還有狐仙娘娘也很美，他們……”
她本來想說‘他們還有一個孩子’，不過隨即她頓住了。
出於不信任天帝，保護沐雲流的想法，靈飛接着這般說了下去：“他們曾經隱居避世了一段時間，可後來被人找到了，不過畫裡並沒有說他們是如何分開的。”
一幅畫……
天帝不動聲色地看着腿上的小白狐，腦子裡快速過濾一遍凡間資料。
不錯，聽說那沐雲流身上有一幅畫，十分古怪，不過在沐雲流和道派的紛爭中，被道派師尊給毀了。
天官處的確有這樣的記載，前不久他纔看過。
也就是說，這隻小靈狐沒有騙他。
顯然，她也不能有這膽子。
“朕給你紙筆，能將那對男女的面貌畫出來否？”天帝大掌一抓，將靈飛拎了起來，身形一動，便與靈飛置身於一張桌前。
桌上文房四寶皆有，靈飛被放在桌上，神色略有些苦惱。
她能畫出來嗎？萬一天帝去抓那個男仙呢？
可她不畫，天帝一定會治她的罪的吧？果然……她不該多嘴的啊！
問題是她怎麼知道，她之前就猜錯了呢？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