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關下,飛羽湖邊。
夜色深沉。
因爲是寒冬時節,湖面上浮現起的一層水汽如同白紗不斷在飄動。
湖邊兩岸樹木森森,如同迷霧士兵一般的存在着。
水災剛過,此處靠近天險軍部總營,倒是被第一時間收拾的乾淨利落了,只是那股水腥之氣是無論怎樣都是難以去除的。
這裡死寂一片,預示着這裡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的考驗。
安靜,連蟲鳴聲都無一絲一毫。
柯七葉在這飛羽湖邊踱步慢走,目光在湖面上不斷遊走。
東麗安陽關,有一個關於飛羽湖的傳說。
據說在安陽關總兵部死亡的人是不能夠葬入土地之中的,因爲他們生來便是保衛這東麗國的天險的,所以他們就算是死,也只能葬入這飛羽湖中餵魚,連死,都要守護着這關係到安陽縣與旬陽縣乃至於整個東麗的繁華昌盛的安陽關。
所以,這裡每年凜冬時節都會打魚,打出來的魚便全數分給這一年死在安陽關中的士兵的親屬。
因爲這些魚是食他們的骨肉長得肥美無比的,自然也應該是由他們享用。
不得不說,東麗人的變態,真是其他國度都不能企及的。
並且,據說這飛羽湖便還立有一塊石碑,上面記載的是每年死在安陽關中的士兵的身份姓名,詳細到士兵的出生之地。
只是柯七葉這一番巡視下來卻並沒有發現那塊石碑。
難道是被大水沖走了?
還是因爲石碑上面有什麼東西,不便於叫人知道,所以,毀掉了?
柯七葉不懂,但是,卻依稀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畢竟安陽縣以往並不是沒有發過大水,唯獨這一次,將這石碑都捲走了麼?
柯七葉想着,腳步已然停在了湖邊的一塊大石之上。
那人還沒來,她準備稍作休憩。
只是當她正準備在那大石之上坐下的時候,手指卻在那大石之上摸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紋路。
像是,刻章?!!
心中生疑,柯七葉急忙起身,藉着天際暗色的月光想要將那大石之上的刻字打量清楚。
只是無奈這東麗的冬日,月光清冷卻並不明亮。
柯七葉看了許久,也只看到了些模糊的痕跡,並不能看到那上面的準確的字跡。
是那塊石碑麼?
柯七葉心中生惑,正要走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了嗖嗖的風聲。
好詭異的風聲。
柯七葉渾身一凌,急忙回頭。
去看見頃刻之間身後的樹林之中已經站滿了黑色的人影。
那些人並排站立在樹林的縫隙之中,渾身着着黑色,只露出了一雙黑白交替的眼睛在不住的循環。
這羣人,是誰?
難道是那送信給自己的人?
爲何信上約定一人赴約,他竟然帶這麼多人前來?
呵呵,可真是一個不遵守江湖道義之人!
“既然來了,不露面,是個什麼意思?”
既然有人出現,那人肯定是在周圍的,既然如此,柯七葉也不必遮掩,冷聲喚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都說這雲宮宮主是江湖中少有的女中豪傑,今日看來,敢獨闖我這飛羽湖,果真不是簡單之輩,單憑這點,在下佩服,佩服!!”
一道十分豪氣的爽朗笑聲在柯七葉的戶話語之後響起。
人聲漸遠,風聲四起。
風過之後,就連這湖上的水霧都逐漸消散了開去。
露出了黑沉沉一片的湖面。
這飛羽湖,竟然是一片死水湖。
湖面煙霧散盡,一陣陣惡臭從湖水之中傳來,徑直撲向柯七葉。
柯七葉一個旋身退避開,見到那一團在自己面前散開的黑霧,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這個湖水之中的水汽竟然有毒!
果真是這東麗的天險,連着飛羽湖中都是機關重重。
但是爲何這般機關重重的天險竟然會被毀掉?
難道————
柯七葉剛剛站穩,便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十分沉穩,挺入耳中便能辨別,是內力深厚之人。
“柯小姐不必驚慌,在下並非窮兇惡極之徒,找kexiao姐前來,也只是商議事情。”
見到柯七葉的腳步在不着痕跡的往一邊移動,那身後的腳步站定,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話語聲後,又是一陣風起,這飛羽湖上的水汽竟然全部迴歸,又如輕紗白練一般的在湖面縈繞飄蕩。
柯七葉目光警惕環顧四周,卻見到那本密密麻麻站在樹林之中的黑色身影已經不在了。
呵,這人倒是奇怪。
柯七葉挑脣,嘴角微勾一抹嘲諷的弧度。
“任何戰爭都是從商議事情開始的,不知這位仁兄找本宮,是想商議什麼事情?”
柯七葉緩緩轉過身子,定睛看着已經站立在自己背後的那道身影。
魁梧的男子,渾身銀白戎裝。
從身形面容上來看,應該是年過而立之年的壯年男子。
沒有戴盔甲的頭上黑髮十分凌亂,面上鬍子也是如雜草一般的在瘋狂纏繞着。
唯有那雙眼睛,如同飛鷹的利爪一般,死死鎖定在柯七葉的身上。
只是她對這樣的感覺十分不爽,不由得微微皺眉。
“哈哈哈,柯小姐果然是直言快語之人,那在下也不必遮掩了,不知道剛剛柯小姐可有看清楚腳邊的那塊石碑之上的字跡?”
那雄壯男人一笑,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臉上凌亂不堪的鬍子,要上前。
“若是我沒猜錯,那石碑之上,可是刻着今年死在這安陽關中的人?”
柯七葉不着痕跡的給那人讓開了一條道路,見着他往那石碑之處走去。
看正面並看不出來,但是看側面,柯七葉卻是很輕易的看到了此人微跛的左腳,走起路來也是十分蹣跚。
跛子將軍?
柯七葉挑眉,眼中興趣愈發多了幾分。
這樣的人,找自己又有什麼事情?
這石碑之上,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自己不知道的?
柯七葉不懂,也隨着他的腳步走上前去。
“難怪,這裡月光太暗,柯小姐看不清上面的字跡也是正常。”那人走到石碑邊上,似乎是隨便掃了一眼,然後笑了一聲,眼中光亮明明滅滅,叫人看不清他這笑到底是喜還是悲。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讓柯小姐看得更清楚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