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打王晶與唐玲離開後,葉妍美在單位過得那叫一個舒心啊,每天一早來先把兩個辦公室的衛生打掃一番,如果看着很乾淨呢,科長要求也可以轉天一做,只要不讓領導與別部門的同事挑出毛病就可以了。

再就是,給只喜歡喝涼白開而不喜歡喝桶裝純淨水的劉姐晾上一大杯白開水,這個劉姐沒有要求葉妍美的,是葉妍美幾次看到劉姐口都乾的不行了,卻堅持等打好的熱水晾涼時再喝,自己主動幫有寶寶要照顧,每天都晚到的劉姐準備的,爲此,劉姐也很感動,更加的在中午找出各種理由來請葉妍美去食堂吃飯,葉妍美明白劉姐的意思,照顧劉姐就更盡心了,也時不時請劉姐吃下飯,禮尚往來。

因爲葉妍美真是一個討人喜歡又不計較得失的姑娘,越和葉妍美接觸長,劉姐就越發的打心裡喜歡她,有時葉妍美在工作上遇到什麼事情,劉姐都會傾力相助,並還幾次熱心的張羅着要給葉妍美介紹對象,不過卻都被葉妍美拒絕了,劉姐一開始以爲葉妍美嫌介紹的人不喜歡,就說再介紹,不過葉妍美還是一律不見,劉姐也放棄了,想着可能葉妍美是要自己認識才好吧。

有回劉姐寶寶生病,打來電話要葉妍美幫她跟科長說一聲,當她第一次從聽筒中聽到葉妍美那宛如天籟般清脆綿長又悅耳的聲音時,忍不住沒說正事,先來了句:“小葉,你的聲音真好聽!真應該好好利用一下!”隨後就是一大串圍繞聲音的話題,結果一通長篇大論後,“嗷!”下子,在電話裡驚叫一聲,給葉妍美嚇了一跳,“小葉,我家妞病了,科長的電話一直佔線,麻煩,她來了跟她說一聲啊。”這才說完正事,掛了電話。

而主任給葉妍美的印象也從一開始的不苟言笑,慢慢變成現在一個非常可愛的小老婆,只要她工作不忙,都會跟她手下這三個得力干將:吉科長、劉姐、葉妍美講好多有趣的故事,其中,故事的主角最多的就是她的兒子——正在上大四的狗子同學在學校追女朋友的奇聞軼事,還有天中午一行四人由主任請客,開車去本市一家特色川菜館吃大餐時,主任美味過三巡,珍饈過五味後,一舉飲料杯跟大家隆重宣佈,昨天她的未來兒媳終於讓她這個未來婆婆得見廬山真面目了,還雙手做祈禱狀,閉着眼睛,特陶醉的,說:

“天啊,我兒子真有眼光,那女孩真是智慧與美貌並重的才女加美女啊,那長得叫一個漂亮啊,個子還特高,冷不丁一看,比我家狗子還高呢,看來老天終於開眼,要給我們家改良品種了,哈哈~~~”主任一笑,其它三位也看着主任大笑起來。

吉科長嘛,依然酷酷的,每天打扮的像個“爺們”,說話、辦事雷厲風行的,別提多幹練了,不過對葉妍美卻非常好與溫柔,葉妍美在工作中遇到什麼事,她都沒有對葉妍美哪怕大聲說過一句話。

主任、科長與劉姐還是三個愛出去旅遊的主兒,加上天氣好,只要她們出去玩了帶回來各種小吃什麼的,都會拿來與大家分享,葉妍美也會有份嚐鮮,還通過看她們去往世界各地的旅遊相片,開闊了自己的眼界。

慢慢的,葉妍美從初來時的沉默寡言,變得愛說愛笑起來,同樓層的其它同事也都對葉妍美印象非常之好。

葉妍美在科辦時見過的社長,總編輯、副總編輯四位報社最高領導層,也對這個新來的小文員印象不錯,有時一聽科辦接電話的是葉妍美,都能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不過葉妍美是個懂事的人,沒有在科長與主任不知情和授意的情況下擅自跟高層接觸,也正是這點,更加的讓主任與科長喜歡。

早七點半時,讓昨天二十一點多就上牀,睡了整整九小時美容覺的葉妍美被訂好的鬧鈴與透過窗戶與窗簾烙印在臉上斑斑點點有些刺眼的陽光叫醒,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與生活。

一週前。途經葉妍美家的整整修建了二年的本市惠民工程——地鐵四號線終於全線貫通了。

隨着這條把東西兩城連成一線的地鐵線路由試運行,開始正式營運,可把沿線的以前要早睡早起趕公交車的上班族給解放和高興壞了。就拿葉妍美這個實際例子來說,以前地鐵沒開通前,她要每天六點半就要起牀,在家吃過早點,七點就要到公交站趕上七點過點那趟公交車,如果沒有趕上,可能就會面臨遲到的危險,有回就是正在馬路對面等紅燈,看到自己的那輛車已經進站接客了,葉妍美只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公交車開走,然後破費打車上班。

這回有了地鐵,時間上就寬鬆多了,只要八點前到達地鐵站就行,因爲從葉妍美家坐地鐵去市報社上班,雖然站數很多,有十多站,但是,僅僅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報社,再直接走專爲報社員工和有着採訪任務的記者開通的綠色通道,只消五分鐘,就能坐電梯來到辦公室,裡外裡整整節省了一個小時時間,也因爲可以美美的睡美容覺,本來就非常可愛與純美的葉妍美這下更加散發出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姑娘的青春氣息來。

這天,葉妍美在科辦百無聊賴的端着一杯昨天劉姐給的臺灣原產奶茶,坐在落地窗的窗臺上遠眺着這座美麗的城市風光,又微仰頭,看了一會兒天上點綴的朵朵白雲和呼爾飛過的鳥羣與飛機,再低頭鳥瞰下樓下或走、或停、或幾人同行忙碌的同事們,美美的品着淳香奶茶,感受着什麼叫做事業單位的悠閒白領生活。

這時,兩輛汽車闖進了葉妍美的視線,往大廈樓左側的停車場開去,葉妍美的視線則也一直跟隨着兩輛車行進,就看車子相鄰在停車場停穩後,就從車裡同時走下兩個熟悉的身影——張主任與吉科長。

張主任走路穩健,而吉科長卻是一副少見的歡快雀躍,還一邊跳一邊扭頭外加手舞足蹈的跟主任別提多開心的聊着什麼,就在兩人一起往大廈門口走來時,科長突然站定接了一個電話,隨後瞬間就從剛剛的歡心雀躍變成了故有的沉穩幹練,轉身和準備上樓來的主任招了手,快步返回了停車場取車子。

“鈴~~~鈴~~~!”辦公室的固話鈴聲響起。

看着上面顯示的吉科長手機號碼,葉妍美拿起了電話,“科長。”

“小葉,門口有個客人,你去幫我接一下,我跟保衛打好招呼了,你把客人的臨時出入證領一下,我有事出去,你把客人接到了,讓他在辦公室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本以爲科長要掛了,科長喘了口氣又追了一句:“這客人特殊,你看人家的眼神和說話要特別注意啊,好了,有事來電話。”葉妍美回答“好。”時聽筒中已經是掛斷的盲音了,跑去窗戶一看,只看到了科長的車尾在眼前開過。

從保衛部拿到那位客人的臨時出入證時,看到上面還註明了,“準停領導車位”六個字,葉妍美來報社四個多月,也接過幾個來單位辦事的兄弟單位或者企業的領導,還真是頭一回接待可以把車停在大廈正門口領導車位的貴客,想着,等下自己表情啊,態度得要特別注意,不要給自己惹事兒纔好。

但是,當葉妍美一路小跑走出大門,環視下四周,卻一個貴客樣子的人都沒有見到,別說人了,連輛好車都沒有看到,就想也許是人家貴客的車還沒有到,就站在武警身邊等了一會兒,並和已經是熟臉的小帥哥武警聊下天,問有沒看到很貴氣的人剛剛在這裡等人,結果武警也說,沒有,並且還強調,從上班到現在就沒有一個生人來過報社門口,葉妍美就耐着心站在武警旁邊又等了一會兒,結果依然無果。這時,科長的電話追來了:

“小葉,怎麼還不出去,客人都等着急了。”

“啊?!科長,我在門口站了有五分鐘了,沒有看到貴客啊。”葉妍美心很慌,因爲科長的語氣非常着急。

“帶手機了嗎?”

“帶了。”

“記下電話。”

“嗯。”

“13512012012,客人姓張,你給客人打過去,問下他在哪等呢。”

葉妍美用免提把科長說的電話記錄在手機上,就給這個號碼撥了過去,才一聲,就接通了,從話筒中傳來一個很富有磁性的男人聲音,

“喂!”

“張老師你好,我是報社辦公室的小葉,科長叫我來接您,但是,我在大門口有五分鐘了,沒有看到您在哪裡啊。”葉妍美的聲音很焦急。

“呵呵,彆着急,你一出門,我就看到你了,你往左邊看。”

葉妍美按照客人的提示把頭轉向了左邊,就見左邊非機動車道上停了一輛很不起眼的黑色polo車,還隱約看到裡面有個人再朝着自己招手。

因爲人行道上栽着很大棵的樹葉繁密的楊樹,陽光一曬,樹陰把本來就黑色的車子給遮擋了起來,加上,報社大門口不讓臨時停車,車子停的比較遠,葉妍美就在剛剛的環視四周時,沒有注意到這輛小黑車。

主要也是,一聽是貴客,車子怎麼也得是奔馳、奧迪、寶馬系列的,最次也得是邁騰、凱美瑞吧,就沒把這輛小黑polo放眼裡,結果,人真的不可貌相,看着黑polo裡的貴客以爲葉妍美還是沒有看到自己,又貼心的把手伸出了車窗衝着葉妍美再招手,葉妍美的臉馬上變得有些緊張的微紅,低頭就朝着polo車小跑而去,polo也啓動停在葉妍美面前,客人在車裡紳士的要葉妍美上車,開進了報社大門。

葉妍美的心情別提多忐忑的坐在車裡,一直沒敢看眼貴客的樣子,因爲,她小瞧人家,讓人白等了自己五分多鐘,不知人家會否生氣,而開車的貴客卻好像沒把此事放心上,一直開着車,並在出現交叉路口時,語氣和緩的扭頭看着葉妍美問她往哪開,此時還在惴惴不安的葉妍美,冷不丁聽到客人問自己問題,趕忙回神,擡頭看了眼客人,這一看,感覺有點面熟,但是,又實在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就指着通往大廈的路告訴客人走這條,隨即又把頭低了下來,不敢說話。

就在客人開着車,葉妍美在心裡盤算着客人表面無事,心裡有沒有生自己氣,一會兒會否告她的狀時,汽車內響起了一段優美的小提琴獨奏中國名曲《梁祝》,名曲剛剛響徹汽車內,客人就把汽車停在路邊,並把手伸進了車檔把旁邊的手包,從裡面拿出了手機,結果不知是沒拿穩還是怎樣,手機一下給掉到了客人腳邊,但是,客人卻沒有馬上低身拾起,而是明顯遲疑了一下,隨後出現的一幕可把葉妍美給震驚到了——就見客人,沒有低身,而是用右手把右腿給拎了起來,搭在了他的左腿上,葉妍美這時用餘光仔細一看,就見客人的兩條腿真是出奇的細啊,比她這個九十斤不到160身高的小姑娘的細腿看着還要細瘦很多,隨後客人左手扶着方向盤,一探身把落在加油踏板旁邊的手機給拾了起來,接聽了電話。

“喂~~~哦,接到了,接到了,嗨~~~~是我停錯地方了,哦,好,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客人繼續啓動了汽車往大廈大門開去,這回葉妍美才注意到客人的車內構造和陳靜的polo差很多,就見,客人從啓動、駕駛、前行,根本用不到腳,而是用雙手就全部代勞了。

“很新奇,是嗎?”

葉妍美還在用餘光看着客人開車,客人卻冷不丁開口和葉妍美說起話來,葉妍美一開始並沒明白客人這句很莫名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只消一秒鐘,就明白了,馬上,又把頭重重的低下,心裡卻是不知怎麼和客人解釋——她並沒有惡意!

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進了葉妍美的耳朵。“咱們,都第三回見面了,小小年紀記性那麼差啊,小葉姑娘。”

客人說完這話,汽車已按照保衛處的提示停在了大廈樓前領導車位,客人停好車,扭頭看着葉妍美有些調皮的笑了一下後,就有些專注的開始看葉妍美的表情變化。

就見葉妍美這下徹底傻了,怯生生的擡頭扭左,看着客人微微帶着淺笑的臉,怔怔的看了幾秒鐘,再次把臉低了下去,並從嘴裡蚊子叫一句:

“對不起,我真不記得您了,要不您提示下我行嗎?”

“哈哈~~~~~~年紀不大,記性倒挺差,好吧,圖書館,這回想起來沒有。”

葉妍美聽到此言,猛得一擡頭,定定的看看客人那張很養眼與有氣質的臉,終於想起來,他是幾個月前在圖書館看到的那個——殘疾人,不過,他說這是第三次見面,明明第二次啊,她想着,那客人又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在圖書館,你特不把自己當外人兒,一點兒都沒徵詢下我這個車主的意願,就擅自開門上了我的車,當時,可把我給嚇得不輕,你說我一個行動不便的殘疾人,該不會碰上女土匪要打劫我吧!”客人說完,定定的又看了眼葉妍美的表情,?“這回,你一定能想起來了吧。”

葉妍美怔怔的看着客人,聽他說完上述話,猛得恍然大悟雙倍加可愛的一拍腦袋瓜,終於一掃剛剛的密佈陰霾,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興奮的說道:“原來那個人也是你!”說完,才感不妥,馬上收起笑容,沉靜的對客人說:“我叫葉妍美,老師好!”

“名字真好聽,我叫張騰遠。”張騰遠做出一副小孩子的祈求表情,還把手指要往口裡含,看着葉妍美說道:“嗯~~~~~~~~~~~~~~~,商量個事兒唄?”

“張老師您請講!”葉妍美小臉兒上的表情卻嚴肅極了,一副一絲不苟的樣子。

“以後有機會再見面就別叫老師了,好不啊,都把我叫老了,我還嫩着呢,叫我名字就行。”

張騰遠說完,可愛的衝葉妍美微笑了起來,並根本沒打算聽葉妍美反駁自己不行,就轉身把車後座的一對黑色亞光柺杖給拿了過來,開了車門,把雙柺探地,再明知葉妍美還在注視自己的情況下,毫無懼色與難堪的把兩條就像一粗一細麪條一樣的雙腿用手拿下了車,並雙手一用力拄拐站了起來,轉身,低頭看着有些看愣神的葉妍美,笑着繼續說道:“葉妍美,我們是否可以去辦公室再細聊啊,我時間可有限啊。”

“哦!好”葉妍美回神,下車,看着張騰遠把車鎖好,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走在了前面,剛走出兩步,返身,走近也就有差不多170身高的張騰遠,用手輕輕的扶住了張騰遠的胳膊,張騰遠看着葉妍美的舉動,沒表示什麼,只輕輕說了聲:“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走的。”雙手握緊柺杖扶手,往前一拄,隨後把不是十分聽話的左腿有些靠腰的力氣往前一甩,懸空的右腿晃動幾下隨着身體的垂直,也往前“邁”了一步的,跟着葉妍美往大廈而去。

大廈入口並示高出地面多少,但是卻有六級臺階,葉妍美剛想問張騰遠“怎麼上去?是否方便?要不要找人來背下他?”

卻見張騰遠,走到臺階前,穩了穩身體,左拐斜放上上一級臺階,右拐原地,雙手用力一撐雙柺,就把左腿甩上了一級臺階,隨後,左拐繼續上一級,右拐原地的依次不算慢的,但是,看着很讓人揪心的走上了六級臺階,並看到他的額頭稍稍出了一層薄汗。

張騰遠走路和上臺階時,還引起了幾個路過的女孩的注意,倒不是張騰遠走路的樣子多麼讓人接受不了,可能多數是出於“這麼有氣質又養眼的男子,怎麼會是個重度兒麻患者啊!”不過張騰遠的表情倒從始至終很自如的樣子,一點不在乎別人的異樣眼光,還在走完六級臺階後,看了一眼一直在身側小心的注視着自己走路、上臺階的葉妍美,有些調皮的說道:“第一回看到像我這麼嚴重的殘疾人走路和這樣上臺階吧!”說完,眼神有些凝重的盯着葉妍美的眼神,繼續問道:“我走路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啊?!沒有啊,張老師。”葉妍美真是沒想到張騰遠會突然這麼說話,還是調侃自己的殘疾,就很是慌張的樣子來回答。

“叫我張騰遠,我不老,比你頂多大六歲,你有二十二嗎?”

“我二十三了,張老……張騰遠老師。”

“哈哈,看來讓有教養的小姑娘改口真是件很難的事啊,我還真沒大你六歲那麼多,我只大你五歲,這下,更得直呼名字不能叫老師了,哈哈~~~”

兩人邊走邊聊的進了電梯,來到了十五層科辦,葉妍美看着張騰遠雙臂騰出雙柺,慢慢手撐着握把坐下,再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幫張騰遠把雙柺往沙發扶手上一靠,又給張騰遠接了一杯溫度適中的純淨水,就坐回電腦前,裝着專心工作,張騰遠坐在沙發上看着年輕的葉妍美專心工作的樣子,喝了一口水,不禁有些看入神。

葉妍美也感覺到了張騰遠的眼神,不禁臉有些紅,看到小姑娘臉紅了,張騰遠嘴角一揚,收回了眼神,開始四下環顧科辦的擺設。

十分鐘後,科長火燒眉毛的回來,一見面就跟張騰遠熱情的握手,招呼道:“張老師,久仰大名啊,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張騰遠也擡着頭,看着科長,客氣的說着:“謝謝,太客氣了。”

隨後,葉妍美看兩人要聊正事,就起身,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出了科辦,並感覺到,走過張騰遠身邊時,張騰遠又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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