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時間在歲月的長河中可能連滴水都算不上,可對葉妍美來說,卻是有些難熬:一、索科長依然保持着上一週的詭異,還總是找機會打聽張騰遠的情況。直到週五時再次顧左右而言他,葉妍美忍無可忍的明確告訴她,“科長,我與張騰遠張老師真的連好朋友都算不上,頂多算是認識,真的,我不騙人!”索科長莫測的盯着葉妍美的雙眼看了幾秒,終於半信半疑的雙眼中疑問少了些。
二、張騰遠在葉妍美看來,這一週,也不怎麼正常,他居然每隔兩天就會冷不丁給葉妍美髮來問候短信,內容無非就是:“今天過得如何?”“今天天氣不好,出門記得多穿衣!”“週六的配音不會再變了,好好在家研讀劇本,揣摸角色,不見不散!”搞的葉妍美心裡怪怪的,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張騰遠對他這麼熱情到底是因爲什麼。按照科長的話說他是本市配音界的翹楚,他長得帥,又住在本最好的高檔小區,追求者衆多,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是個殘疾人,但是,殘疾的人多了,像他這樣成功的可不多,他應該不至於因爲殘疾往下太多找個平凡女孩。嗯,一定的,他的眼光沒那麼低。她想直接問爲什麼,又怕太唐突,也許人家就是對所有人都這麼熱心呢,就把這個問號藏在心裡,他來了短信也出於禮貌一一回了。
週六早八點,葉妍美剛在廚房給媽媽熬好小米粥和雞蛋,張騰遠的電話就跟催命似的來了,沒辦法,囑咐媽媽喝粥時小心燙,再把幾個剛剛出鍋的雞蛋放入冷水盆,穿好外套,拿上兩個雞蛋,就衝出了家門,一路小跑遠遠的看到馬路邊,坐在車裡跟自己招手的張騰遠,真是和上週判若兩人啊。
上週的他虛弱的只能趴在男孩的背上,今天的他則精神煥發,神采飛揚,本來就不長的頭髮給理的更加短了,不過很配他的臉型,五官也在髮型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立體。葉妍美心中感嘆——張老師長得真是挺帥的,比她長這麼大認識的男人加一起都要帥,甚至都比電視上的男明星還要帥!
她上車,一掃他今天的穿着,洗得乾乾淨淨,帶着洗衣液味道的牛仔褲,下配一雙高筒ugg長毛棉鞋,並把牛仔掖進了棉鞋中,牛仔也不同以前,被塞的滿滿的感覺,好像是穿了棉褲,不過還是可以看出雙腿的粗細不均,右腿的褲子明顯有些塌。上身則是一件白色的保溫襯衣,領口微微張開,露出裡面小麥色健康的膚色,他等着她把安全帶繫好,探身在後排拿過一個四方銀色的保溫包交在她的手裡,“小葉,沒吃飯呢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打開,裡面一共有四樣東西:一個裝有兩個合包蛋,四片全麥麪包,八片培根及幾顆小西紅柿和大粒葡萄的早餐便當盒;一瓶裝滿水的樂扣樂扣中型水瓶;兩個洗好放在保鮮袋裡的大紅蛇果;一袋溼紙巾。
看着眼前的一切,葉妍美愰神,有欣喜更多的卻是不解,扭頭看着已啓動汽車往錄音棚開去的張騰遠。
“張老師,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嗯,早點做多了,想着你週末應該不會起太早,一定沒吃早點,就給你帶了一份,趁熱吃吧,涼了不好了。”
“張老師,我有帶早點的,這個,還是不要了吧。”葉妍美把保溫袋的拉鍊合上,放回了車後排,剝起自己從家拿的兩個還有些微燙的煮雞蛋。
突然,葉妍美手中已經都快剝好的雞蛋被張騰遠連袋帶殼一把搶了過去,快速剝了剝雞蛋上的蛋殼,囫圇兩口就給吞下了肚,看眼瞠目結舌的葉妍美,咧嘴一笑:“我從小就愛吃別人碗裡的東西,既然你的早點被我吃了,那作爲交換,我的,你就受累給處理了吧,配音是體力活,不吃東西身體吃不消的。”
“那您在前面超市停車,我想去買點東西。”葉妍美很快恢復平靜。
“不行,不到超市我就拐快速。”張騰遠明顯開始耍賴。
“那到了錄音棚我再買吧。”葉妍美也是個牛脾氣,雙手胸前交叉,眼睛直視着前方。
“錄音棚外方圓幾裡都沒有一個擺攤和超市,而且,到了就要開始錄音了,你的選擇只有一個,現在把我帶的給吃了,要不餓着肚子可配不好音。”
張騰遠說完用餘光看到葉妍美眉頭微蹩,估計正在進行思想鬥爭,終於還是轉身拿過保溫包,把早餐吃了,隨後當她喝了一口水瓶裡的水時,凝眉咂咂味,剛要開口,張騰遠說話了。
“那是淡鹽水,對嗓子很好,還很排毒。”
“哦!……張老師!”
“說。”
“你對我爲什麼這麼好,能說說理由嗎?”葉妍美斜睨身旁專心開車的張騰遠,表情自然,好像只是閒聊天,卻絕非閒聊那麼簡單。
“我有個跟你一樣大的妹妹,看到你,總有種見到她的感覺。”可能想到葉妍美會追問什麼,他繼續,“她在美國留學,明年纔回來,我們感情非常好!”他也很泰然,看不出任何不良居心。
哦,這樣,葉妍美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躍然臉上,那顆惴惴不安的心也終於跳回肚子裡,還特自然的拿出一個紅蛇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兩人到達錄音棚時,已經快九點了,葉妍美看到上週那個男孩已經等在錄音棚的入口幾級臺階前,他看張騰遠的車到了,來到車前沒讓張騰遠拄拐,就半蹲把他背了起來,並主動和葉妍美做了自我介紹,“我叫陳嘉睿,是張老師的助理。”
“你好,我叫葉妍美,嗯~~~”她擡眼看向張騰遠,不知自己要如何介紹與他的關係。他卻淺笑,沒說話。
“葉姐姐要不你幫張老師拿下輪椅吧。”葉妍美順着小陳的眼神看向車後排,就見張騰遠的輪椅安靜的躺在那裡很安靜也很不顯眼,以至於葉妍美剛剛上車時都沒有發現。
三人同行,上了臺階,葉妍美靠着記憶把張騰遠的輪椅打開,放好坐墊,看他穩穩坐上把雙腿擺好,三人走進了錄音棚。
此時棚內已經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歲數都不大,他們看到張騰遠都很熱情的跟他打着招呼,尤其數那幾個女孩,一個個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一口吞到肚子裡,或者塞進自己的包包隨身攜帶,而他卻始終保持着泰然的微笑,與她們任何一個都保持着適度的距離,不偏不倚。
葉妍美感覺的出來,張騰遠的確在配音界有些江湖地位。
這時大家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與張騰遠同來的葉妍美:“張老師,這位是誰,是你新收的徒弟是嗎?長得真漂亮。”一個男生帶着故意的壞笑看着葉妍美說。
“呵呵,一個朋友,喜歡配音,來試試,你正經點啊,別嚇到人家小姑娘。”張騰遠不怒自威,看了男生一眼,他馬上收了壞笑,乖乖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開始進入配音前的準備工作,張騰遠首先要葉妍美先用喉嚨按摩的方式開開嗓,又指着劇本說,“配音是要把自己想像成劇中的角色,要隨着角色來心情變化起伏,想着角色此時的心境與語境來替他說話,聲音自然就好,千萬不能刻意。”說完,指着一小節對話,“你看,她和男朋友昨天鬧了點不至於分手的小別扭,你配這段話時,語氣中就要帶些女孩子特有的賭氣和撒嬌。”隨後,他居然裝出一副小女生的語氣,現場示範了一下,把葉妍美聽得啊,特想笑出來,又不敢,心裡倒是對張騰遠更加敬佩的不得了,就強掩笑意,學着張騰遠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嗯,不錯,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一點就通。”他說完居然還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腦袋瓜,既而眯起眼睛順口來句,“小姑娘今年二十三了,又這麼漂亮,應該有過感情經歷吧?”他的話音剛落,就見葉妍美原本的滿臉笑意突然僵住了。這時,有人喊他去配音,他關切的看眼她,嘴上說了句:“小葉對不起啊,我是無心的。”並划着輪椅快要走出休息室時,突然轉身一指保溫包,語氣略帶命令的囑咐道:“一會兒,記得把水瓶帶進錄音棚,說一會兒話就喝幾口,好好保護嗓子。”
張騰遠離開,葉妍美心情恢復如常,坐在休息室等了十幾分鍾也不見有人喊她去配音,索性想不如好好參觀下錄音棚,如果能看到別人如何配音,那更好。結果走出休息室,順着走廊才發現,這間錄音棚絕不是自己第一次進來時看到的只有一個錄音室那麼小,就見走廊兩側起碼分佈着大大小小七八個錄音室,最大的足有四十平米那麼大,來到一間外面的標牌燈亮着,她大着膽子走了進去,恰巧看到張騰遠與一個年輕女孩在配着對手戲,就見他此時的聲音又和平時說話不同了,聲音很高很亮,抑揚頓挫的好像在配與女主吵架的戲份,並且表情也豐富極了,一會兒雙目微瞪,一會兒捶胸頓足的,整個人很是入戲,旁邊的女配音員,也是投入其中,兩人配到終於解除誤會動情處,還互相拉手,輕擁了一下,隨即兩人此節的配音完成,坐在監聽器前的老師,蹭下子起身就給棚內的兩位鼓起了掌,葉妍美此時也被大家感染,給棚內正與女伴相擁慶祝的張騰遠鼓起了掌。
“好,下一場,‘殤逝’兩位調整好情緒,好,準備,開始!”監聽老師,待張騰遠與女孩喝了幾口水,稍息片刻,繼續開始工作。
張騰遠的男主戲沒有在葉妍美的劇本中體現,不過聽名字應該是悲劇,的確,兩人進入角色,眼圈就同時微微泛紅,他的聲音也從剛剛的慷慨激昂變成了現在的吳儂軟語,拉起女孩的手親了一下,深情的望着她,跟女孩訴說相思與分別的離殤情絲……
“葉妍美。”一個很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轉身,小陳焦急的站在身後,“你怎麼跑這來了,讓我這一痛找,該你進棚了。”“哦,我等了十多分鐘也沒人來找我,我就想參觀下。”她沒底氣的給自己辯解,跟着小陳,很是不捨的去了一間很小的配音室,此時裡面已有一個男人在等候,很巧就是剛剛和自己搭訕的人,看她進來,微首一笑,沒說話。
“好,準備好,第一鈔初識’!”監聽老師戴上耳機,看着葉妍美與男人,按下了錄音鍵。
“唉,這位美女,哪個班的,怎麼以前沒有見到過啊!”男孩語氣歡快帶着幾絲灑脫的上來就拉葉妍美的手,她本能的一躲,忘了說臺詞。
“停!女孩你怎麼了?”監聽老師疑惑的看着葉妍美,就見她一臉緋紅,盡不知說什麼來爲自己解釋。
“老師,她可能是第一次錄音。”男人爲葉妍美解圍,輕貼在她耳邊,“別緊張,我拉你手是爲了更好的進入劇情,沒請教你貴姓怎麼稱呼。”
“我叫葉妍美。”她說。
“我叫王澤。”男人微笑。
“你們要認識上休息室,這是工作時間。”監聽老師有些生氣,“調整情緒,開始!”
“唉,這位美女,哪個班的,怎麼以前沒有見到過啊!”王澤語氣瀟灑歡快順勢又拉起了葉妍美的手。
“一班的,借過,我上課要遲到了。”葉妍美語氣僵硬,抽手,眼睛始終不敢直視王澤。
“停!停!停!我說姑娘你有點感情行嗎?這不是殭屍片,你好好看過劇本沒有,這個男孩可是你一直心中暗戀的,你的性格又很開朗,雖說要裝點吧,也不至於冷若冰霜吧!”監聽老師把耳機拿下,起身指着內間的葉妍美喊了起來。
這時,休息中的張騰遠聞聲劃輪椅進來,看到臉上已經掛不住的葉妍美,一拍監聽老師的後背,安撫老師坐下,跟他說了幾句話,衝內間的葉妍美招手,把她叫了出來。葉妍美一臉木然雙腿猶如灌鉛的走出內間,看着眼神關切的張騰遠一時語塞,兩行淚倒先流了下來,“張老師!”
“別,千萬別,這太正常了,來,跟我來。”張騰遠慌了手腳,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划動輪椅前方帶路的把葉妍美叫去了休息室。
“張老師,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發現我根本就不會配音,我只學了六節課。”葉妍美帶着哭腔說。
“嗯,我知道,是我的錯,快別哭了。”他說着伸手接過小陳遞來的紙巾,一手輕搭她的臂膀,一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嘴上則不停的讓她別哭,是他的錯,他應該事先對她進行輔導的。
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葉妍美僅僅上了六節配音課,根本就是一個配音方面的門外漢,別說配音了,對着話筒能說句完整的話都難,配音的事自然是泡湯了。索性就真變成了在外間觀摩張騰遠與其它配音員了。中午時,和張騰遠與小陳吃完劇組訂的盒飯,又足足的看了一下午張騰遠的工作,倒是對他又有了很大的改觀與認識:他工作非常認真,說出的話感□彩豐富,語句豐滿,聲音磁性,很令合作與監聽老師折服。
晚六點半,張騰遠收工,詢問葉妍美晚上想吃點什麼,他請客,沒成想她卻一口回絕了,說家裡媽媽在等,真的不能在外面吃,他無奈開車往她家的方向開去,不過來時走快速路,回去時卻走的普通馬路,還遇上了堵車,兩人在車裡一時無言。
“張老師。”葉妍美想起什麼,開口道。
“有話儘管說。”他很開心,終於小丫頭打破沉默了。
“你和我們索科長認識嗎?”葉妍美問完有些傻,不明白怎麼問出這一句。
“索科長?!不認識,怎麼了?”他疑惑,看眼堵得水泄不通的馬路,把頭扭向了她。
“哦,沒事。”她看向窗外。“那,有很多女孩追你是嗎?”她聲音很小,如若不是在封閉的空間,他一定聽不清。
“……,嗯。沒錯,不過,那種有目的的感情,我寧願不要。”
她猛得轉頭,正與他的眼神交匯,見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讓她無法解讀的苦楚,似乎還帶着一絲渴望。
兩人,又一次進入沉默。
車停在葉妍美家附近,她已解好安全帶,道別,就要下車時,他突然一拉她的手,語速略快的說:“小葉,你如果真喜歡配音,要不,只要我有時間,你來我家我輔導你如何,你願意嗎?”說完,頓覺不妥的鬆開了葉妍美的都已經被他用力抓紅的手。
葉妍美轉頭,把已經開了條縫的車門重新關好,看了看臉色微紅的張騰遠,沉默片刻,淡淡的說了句:“謝謝張老師。”他的心爲之一顫,好像剛剛被人宣佈了死刑判決。“我願意!”葉妍美快速的下車緊着外套,捂着嘴,迎着撲面而來的刺骨北風,跑進了夜色中。
張騰遠則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在夜色中變得若隱若現,右手握拳,重重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帶着滿意的微笑開車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從我本心就不會超過《秀,延》,因爲我是專一的人,心裡有了張延,就裝不下別人了,所以,大家權當無聊時解悶就好,我水平有限,文筆永遠不會流暢、自然、好。大家收藏、評論、霸王,我感謝,說些鼓勵與點撥我的話,我也接受並努力改正。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