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在這裡和我碰面的。”黑暗中帶有一抹似乎是在壓抑着某種笑意,顯得有些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的古怪聲音突兀的響起。一張戴有某個鉚釘面罩,渾身綁縛着黑色鏈條的身影就那麼從黑暗裡站起身走了出來,暴露在僅有的光線之中。
那如小丑一樣被塗抹的鮮紅的嘴巴,外露着口腔內的牙齒,給人以撕咬過血肉的鬣狗那般可怖。他的聲音依然在空間裡響着。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是因爲你身後那個人的引導嗎?希望你喜歡我剛纔給你準備的小禮物,畢竟我覺得,那段經歷實在是太過於美好,值得重溫一遍,不是嗎?”
“你不應該將盤算打到這個宇宙。”布魯斯的眼神肅穆了起來,在原地來回跺着腳步,始終和對面那個名爲狂笑之蝠的自己對視着。
“打這個宇宙主意的何止是我呢?它不是早就被盯上了嗎?你以爲你現在的宇宙,還是你自己的宇宙嗎?別自欺欺人了,它就已經屬於別人了!事實如此,無可辯駁。
既然你能接受他人的統治,那爲什麼不能接受自己的統治?雖然是另一個宇宙的你,但你和我,本來就是共同體。”狂笑之蝠咯咯的笑着,戳穿了布魯斯內心最不想承認的一點。
雖然盧克在這個宇宙裡的很多事情上都是交給了他和正義聯盟的人來處理,但那只是因爲沒必要過度的刺激他們,消耗這個宇宙的潛力和底蘊。事實上,包括他們也清楚,這個宇宙現在真正的管理者,就是盧克他們。他們隨時都擁有着接管一切的力量和底氣。
他們說是合作者,但在布魯斯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好聽一點的打工者說法。唯一好的是,在除去靈能之外的事務上,盧克的確是放棄了一切權利。
“我能看到你的內心,你並不想發動和那個傢伙的戰爭,但你需要讓他感到忌憚,以及關鍵時刻玉石俱焚的力量。所以你纔會四處去尋找可能的偉大力量不是嗎?
那爲什麼不能選擇我們?你在夢境裡見證過我們的力量,甚至窺見過一絲巴巴託斯的力量。我們知道這個宇宙的所有奧秘,能夠指引你獲得保護自己世界的力量!只要你加入我們!你就可以獲得守護這一切的力量!”狂笑之蝠的話語如魔鬼的低語,從內心生出直接蠱惑着布魯斯。
而布魯斯的表情也確實流露出了掙扎和猶豫的神色,只是很快,他就像是想通了什麼,重新平靜了下來。
“你在撒謊!”布魯斯很冷淡的指出了狂笑之蝠的欺騙。
“我不屑於對你撒謊。”狂笑之蝠嘴角的笑意又咧開了些許。
“或許吧,但我們都清楚,跟魔鬼做交易的人,沒有什麼好下場的。你看似能滿足願望,但那個願望真的是你想要的嗎?而背後需要支付的代價,也是交易者所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很瞭解我自己,也算了解小丑,作爲兩者結合體的你,無論你說的再令人心動,我都不能相信你。”布魯斯堅定的道。他已經握緊了拳頭,並不打算和狂笑之蝠交流下去了。
無論是他還是小丑,都很善於洞察、與蠱惑人心,尤其是小丑,他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天然就能把握到一個人內心深處的弱點,並樂此不彼的用各種手段將它從內心最深處釋放出來,讓他變得和他一樣丟掉所有精神上道德上,以及底線的枷鎖,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布魯斯也有着類似的天賦,只是他更能把控住自己。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堅信,自己在狂笑之蝠的長時間蠱惑洗腦下能堅持自我。
“真遺憾。”狂笑之蝠的聲音很傷感,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那樣,他的情緒劇烈波動之下,他周圍的黑暗像是活了過來,有了膿包一樣的畸形。
“你爲什麼就不跟加入我們呢?宇宙遲早都要毀滅,你所謂的保護都是毫無意義的。我們可以所有宇宙毀滅之後,再重新塑造出一個全新的,由我們設定規則的世界!
爲了這個目標,我們需要每一個自己的力量!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布魯斯!這個宇宙的你,能夠帶領我們成功邁入最終的完美形態!
你是逃不掉的,布魯斯!加入我們,融入我們,成爲我們!是你既定的命運!”
狂笑之蝠終於還是哭了出來,但很快他又笑着抹了把順着面罩下皮膚淌下的淚痕,隨着他最後的嘶吼,如膿瘤一樣的黑暗腫泡,在一個擬聲的水泡破裂聲中,在在場的衆人面前炸開,顯露出一個又一個裝扮古怪,但卻讓布魯斯格外熟悉的人影。
一身巴里式·改紅色戰衣的紅死魔。
帶有一個頭盔的冷酷身影,無憫鐵腕。
全身被改造成金屬質地,被剝離了諸多情感,精神思維都智能化了的阿爾弗雷德協議·殺戮機器。
一身燈戒裝束,代表了意志的光譜之力破曉詭燈。
看似女性身份,渾身散發着濃郁海水味道的溺亡死靈。
以及站在他們身後,僅僅只是一個身影就可以帶給人無邊壓力的,身上有着各種骨刺的駭人怪物·蹂躪者。
由狂笑之蝠一手招攬的黑暗騎士團,以一種神奇的方式,在一個虛無的地方,和布魯斯達成了會面。
“那些只是對方記憶裡的投影。它藉助了你精神世界的力量纔將他們投影了出來。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本體。很明顯你的黑暗面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你需要拋棄掉你那些束縛你的觀念,你也可以在這個精神世界裡利用自己的力量來給自己找一些幫手。戰鬥無所謂,但這是涉及到了這個精神世界的控制權之爭。”
史蒂芬的聲音順着心靈之鏈快速而急促的被布魯斯所獲知,但在下一刻,他手上的心靈之鏈突然就被一個黑色的鐮刀給砍斷,他和史蒂芬的聯繫瞬間中斷。最後之際,他能隱約把握到的重點,也就只是史蒂芬指點的意志爲基,心想事成。
黑色的鐮刀被一團黑色的液體捆縛住,被狂笑之蝠握在了手裡,鐮刀上隱約有着一個個人臉在上面掙扎着浮現,每一張臉都讓布魯斯感到十分的熟悉且震驚。
因爲那是他的臉!從小到大,每一個負面情緒,他所顯露出來的臉。其中尤爲代表性的,就是年輕時那張在井裡恐懼無比的臉龐。 那把被狂笑之蝠握在手裡的鐮刀,就是他的黑暗面!
狂笑之蝠也正是因此而能夠在他的精神世界裡潛伏,且作威作福。
“礙事的人已經被我趕走了。周圍全是迷霧,哪怕近在咫尺,一個不應該的走動,都能讓你和他瞬間拉開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哪怕他能重新找回這裡來,那我們這裡也應該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說實話,他帶着你來,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只需要再有一點點時間,我就能徹底侵蝕你的精神世界,輕易讓你墮入黑暗的懷抱的。不過現在這情況也不錯。你沒了幫手,在這個世界也不能隨心所欲爲所欲爲,場面看上去,我佔盡了優勢。我一時間都有些感到索然無味了。或許我應該把你那個幫手重新指引回來?”
狂笑之蝠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鐮刀的刀鋒,笑聲逐漸張狂。
“我不止一個幫手。”布魯斯回想着史蒂芬想要表達給他的話,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個又一個的可信賴的人。
神奇女俠,超人,火星獵人,巴里·艾倫,綠燈俠哈爾·喬丹,海王亞瑟。以及最後一個出人意料的,擁有着紫色皮膚的身影——滅霸!
“哇哈!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我就喜歡你掙扎,和你對抗的日子!來,讓我們跟我們的老夥計們打聲招呼,你們又能虐殺這個世界的死敵了!雖然只是投影。但先打個前戰,預熱一下也是好的。”
狂笑之蝠的笑聲一滯,但隨即小丑一樣的嘴角就無論如何也閉合不上了,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極度愉悅和驚喜的情緒,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發動了戰鬥的宣言。
率先發動攻擊的,是狂笑之蝠等人身後佇立着的那個給人以極大壓力感的蹂躪者,他幾乎是咆哮着坦克一樣橫衝了出來,向着超人發動了攻擊。
“克拉克,虛僞之徒!再看到你,簡直讓我噁心。”
“哦,我的戴安娜!我愛你,但不得不又一次的殺死你!”帶着戰神阿瑞斯神力頭盔的無憫鐵腕找上了全副武裝的神奇女俠戴安娜。
剩下的,紅死魔找上了巴里,破曉詭燈找上了哈爾,殺戮機器找上了火星獵人,溺亡死靈捲起一片死亡海流帶走了海王亞瑟。
最終場上剩下了三個人,或者說是四個人。狂笑之蝠和布魯斯,滅霸與不成人形的布魯斯的黑暗面。
“我沒有寶石。”滅霸看了一眼自己雙手,像是不是投影,而是真實存在那樣,向布魯斯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抱歉,我在這裡可具現不出來它們。雖然我在這裡本該無所不能的。但實際上,我脆弱的很。”布魯斯也沒有將滅霸視作一個沒有智慧和感情的傀儡投影,誠懇的抱歉道。
“我能感知到,你很痛苦,孩子!但我想你要知道,痛苦和死亡,生存與抉擇,是生命必須要經歷,無法逃避的道路。”滅霸看着狂笑之蝠手上的那一柄黑色鐮刀,伸手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然後微微俯身,甩動着雙臂率先向前發動了衝鋒。
咚!
周邊的霧靄都震盪飄散了一些,建築更是像是要將要倒塌般的震顫了起來。狂笑之蝠在一聲怪叫之中,被滅霸抓着腦袋,徑直撞破了一層又一層的牆壁,最終摔在地面上,濺出了滿嘴的血沫。
“來吧,就剩下我們了。”布魯斯走上前,對掉落在地上的黑色鐮刀道。
在布魯斯的注視下,金屬質地的鐮刀緩緩的融化成了一團黑色的污穢之水,僅僅只是看上一眼,布魯斯都覺得自己的思維意志被洪流一樣的負面情緒沖刷着,它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賦予了它極端的污染性,在之前還隱隱藏藏着,眼下則將那股力量徹底爆發了出來。
這股力量陌生裡又帶着一種熟悉。
很快,污水中就逐漸浮出了一個瘦弱的人影,那熟悉的臉龐,像極了未成年時的布魯斯·韋恩。或者乾脆就是年輕時,還未出去遊歷,深陷在恐懼和痛苦之中的他。
黑色的污流沿着年輕的韋恩身體蜿蜒而上,化作一身黑色的西裝。
“你不是我,你到底是誰?”布魯斯看着眼前這個邪異的年輕版自己,無論任何一點都讓他熟悉無比,感官卻又始終在提醒着他,對方不是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布魯斯選擇聽專業人士的教導,那就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即使他曾經被這種感覺險些導致他喪命。但既然史蒂芬沒有提醒,那就意味着這建議依然有用。
“我就是你啊。你所不要的,壓抑的,時時刻刻都想要讓我們消失的。”年輕的韋恩咧開嘴笑了笑,笑容燦爛,卻給人以邪異和不安之感。
“如果你是我,那麼現在我早就被你影響了吧?”布魯斯的意志堤壩此刻時時刻刻處於危機狀態,對面那個自己哪怕什麼都沒做,卻已經讓他有些難以抗拒了。這也讓布魯斯更加明白,對方一定不是他的黑暗面!如果他的黑暗面如此強大,他真該慶幸這些年他自己能維持住自己的底線,沒有墮落和黑化。
“我只是在另一個宇宙的自己的指引下,借取了一些外來的力量而已。”年輕韋恩的笑容越加的燦爛,“它很青睞我,將我視作它的契約者,共鳴者。我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並向它借取一定的力量。”
這時,迷霧中正在努力循着感應尋找回來的史蒂芬,猛地擡頭看向了迷霧中的某一方向,有些破防的道:“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