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空調在低聲地運行着,空氣中的微小浮塵隨着氣流擾動,在燈光下變得清晰可見。
坐在沙發上的古一終究還是放棄了把蘆薈汁喝完的努力,轉而將其收進了自己的小空間中,她拍拍自己黃色長袍的下襬,調整了一下背上兜帽的位置,繼續她的故事。
“被抓後沒多久,我見到了絕對神族當時的領袖,‘泛在者’(Ubiquitor),我說自己只是誤入了他們的領地,並沒有敵意。”
“嗯,泛在者......大概明白,請繼續。”喪鐘給老師換了橘子汽水,還是這個好喝。
絕對神族的能力很強大,他們只需要一個魔法就能修改現實,比如讓石頭長出五官和腦子來充當計算器,或者是給一團煙霧賦予生命,讓它變成一個新物種。
說起來也許是有點抽象,但把他們看作是用魔法的超越神族就差不多了,各方面都相似,無論是身處高維度帶來的權限,還是說戰鬥力等等方面。
而泛在者就是絕對神族裡實力最強的一個,比起超越神族的象牙君王們來說,她更像是人,會哭會笑,會思考也會唱歌。
但遺憾的是,她像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精神病人。
雖然說着英語,可是他們一族的腦回路和人類不同,也許你問她‘吃了沒’,她立刻就會翻臉。
“她大概是相信我的,不過依舊沒有放我走,而是帶我前往了地球691,把我軟禁在一個充滿了各種魔法奇蹟的星球上。”
古一拿起了汽水,淺淺地喝了一口,又笑着搖搖頭:
“也許她是想把我當作客人招待,可是他們招待客人的方式也太絕對了,是來了就不許走的那種招待,要是我不接受這種招待,就會被視作敵人。”
蘇明聳聳肩,他一直都知道,人類的強大在於潛力,是無限的可能性。
現如今要是放在宇宙中去和別的種族對比,卻只是剛剛起步的蹣跚嬰兒。
全能宇宙是茫茫星海,先行者們的文明數不勝數,很多都抵達了更高的層級,而人類纔剛剛邁出了一隻腳。
這隻腳叫作魔法,說起要對多元宇宙的認知,魔法界比科學界要領先得多,世俗的科學界如今才發展到建立常駐太空站的階段,也就是天劍局太空總部。
那還只是個近地軌道上的站點。
“但你當時已經是至尊法師了,雖然還沒有建立卡瑪泰姬,可是依然不能離開地球太久。”他接上了話,畢竟當時古一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不像自己,可以到處亂跑,還有學生和勢力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盯着。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有點感慨,而且連感慨的內容蘇明大概也能猜到,和自己想的都是關於人類的命運。
不過她顯然是不知道杜姆最近的進展,要是毀滅博士破解了零號元素作爲‘胎衣’的秘密,那麼,就代表着科技直接實現了層級飛躍,這另一條腿的第二步就邁得大了。
儘管那是從超越神族圖書館裡撿來的研究方向,但只要能用,蘇明當然樂意使用。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當時我在那裡過了幾個月,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古一點頭,她擡手釋放了一個小小的魔法來給汽水加冰:“我在那裡聯繫不到維山帝,但我能夠聯繫到偶然路過不遠處的永恆,於是我向他求助。”
今天說起來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是當時的古一大概處境比這說法要危險得多,因爲絕對人都可以視作喜怒無常的瘋子,和他們相處,可不是單純地不說話就能確保安全。
汽水冒出的寒意和室溫對撞產生了霧氣,而蘇明也給自己準備了卡布奇諾:
“懂了,永恆出面幫你和絕對神族談了條件,而你顯然是欠了他什麼。”
“就是這樣,你一如既往地敏銳。”
微笑着的古一點點頭,她靠在沙發上,卻坐得依舊端正:
“永恆把我從絕對神族那裡帶出來,而代價就是在我死後,靈魂將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爲他充當旅伴和嚮導,去探索超大宇宙之外的奧秘。當時我還年輕,所以不覺得這個條件有多麼苛刻,所以自然是答應下來了,再之後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
後面就是她回到地球,建立了卡瑪泰姬和至聖所,用堪稱神蹟一樣的防護法陣隔絕了魔神們維度入侵的路。
等等,這該不會是古一從絕對神族那邊偷學來的魔法吧?或者是永恆給她的另一個條件?
但古一沒有細說,大概率是因爲說了,喪鐘作爲一個戰士也聽不懂其中原理。
“所以,如果我要修改你的命運,就必然會導致你的未來和永恆曾經看到的不一樣,如果把你變得長生不死,那麼永恆就會認爲我們毀約?”
喪鐘沒有深究關於絕對神族的那些事,只要不招惹他們,那些天天沉迷魔法藝術的傢伙們也不會找上門來。
倒是永恆有點難辦。
古一笑着點頭,她就是擔心這個,因爲她的命運雖然有千百條路可以選,但這些命運絲線的長度本該都是一樣的,結局就該在眼前。
可如今要是喪鐘給她‘無限加鍾’,那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控了。
之前她的想法是,爲了保護地球,也爲了維護多元宇宙的秩序,她才選擇了準備等死去履行約定,不是因爲她對付不了多瑪姆他們那些邪神。
畢竟過去天天偷他們的力量用,她有幾萬種辦法繼續偷下去不被發現,更別說支付它們的代價了,拆東牆補西牆也能玩個幾千年的。
“懂了,永恆和蒼穹之間的關係我明白,就不用多說了。”蘇明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脖子,身上的休閒西裝也蠕動着變化成黑黃戰甲:“老師你先在我辦公室裡坐一會,我去和永恆談談,讓他放手。”
“首先最重要的,你不能和他鬧翻,你明白嗎?第七蒼穹如今經不起你再折騰。”古一嚴肅了起來,說話卻依舊不急不緩:“如果要用全宇宙的生命作爲代價換我的存活,我寧願就這樣死掉來消弭隱患。”
蘇明也笑了,面甲覆蓋上他的臉孔,那笑聲變得猶如從深井下傳來的鬼叫:
“您知道我爲什麼要先清空多元宇宙中的其他平行世界,只留下如今的地球40K才找你來談續命的事情嗎?就是因爲生命法庭已經掛了,愛管閒事的調和者沒了,那麼和永恆同級別的宇宙實體有很多......總之,你的命我保定了,上帝來了都帶不走你,我說的!”
古一:“?”
她不明白爲什麼平日裡都非常平靜,心態猶如無波湖面一樣的喪鐘爲什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突然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