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鳳後二字,幾乎已經成爲了洛國的一種忌諱,大家可以私下說去,卻絕不能當着鳳帝的面說。鳳帝的性格,越來越喜怒無常,可能上一刻還討得他歡心的人,下一刻就會被他用烈焰活活燒死。
所以這會兒,將軍說出了鳳後二字後,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幾乎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死人。
可是將軍卻是面不改色地繼續道,“那孩子是被鳳後抱着的,屬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該是鳳後,鳳後如今在這天方城中……”
將軍的話還未說完,鳳帝的身影已然從馬上消失,紫色的身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着天方城中衝了進去。
圓圓……是圓圓回來了嗎?是真,亦或是假?!
可是不論如何,他都要親自去瞧一瞧,就算只有一絲絲的可能也是好的,只爲了心中那一絲的念想,那一絲的乞求。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當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麼是萬丈深淵,什麼是永無天日!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自己所發下的誓言,若是沒有那誓言,自己是不是可以理所當然地化成蛋,放棄生命去追隨着她的身影。
可是——不能!
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日復一日地活着,日復一日地靠着那些回憶來度過這份無盡的孤寂。然後幻想着,有一天,終有一個人,有着強大的神力,可以把他殺了!
無法自殺,只能寄託於別人的手。
可是縱然他征戰天下,卻依然沒有這樣的人出現。原來想死,亦是一件如此難的事情。原來擁有着天下無人匹敵的神力,卻反而令得他無法死。
是不是……當初沒有進階,反而會好一些呢?
圓圓,她還活着嗎?
圓圓,爲什麼那麼久都不來找他呢?
圓圓,到底還有過多久,他纔可以看到她的臉,聽到她的聲音,碰觸她呢?
耳邊,彷彿聽到有聲音在喊着……“玥玥,玥玥!”熟悉無比的聲音,鐫刻在他靈魂的深處,至死都不能忘的聲音……
在哪裡?在哪裡?!
沖天的火光,照亮着整個天方城,而他只是不停地朝着那赤紅色的火焰源頭奔去。朝思暮想的容顏,在那片火光之中,慢慢地擡起了頭。
是她!是圓圓!
他的腳步,在剎那間停住了。
是太想了吧,所以……即使是假的也好,即使是虛影也好,都無所謂了!鳳玥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身子卻一動不動,只怕多動一步,眼前的景象,就會如海市蜃樓般,消失無蹤。
高小圓看着不遠處的紫色身影,一時之間,只覺得心跳在不斷地加速,幾分狂喜,幾分期待,幾分緊張,幾分無措,此時此刻,全都融在了一起。那是——洛國至高無上的鳳帝,那是——她深愛過的男人,那是——她的玥玥呵!
原本圍在周圍的洛國士兵,一部分依然以圈狀包圍着她們,而另一部分人,則聚集到了鳳玥的身邊。
可是這一切,高小圓都看不見,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張似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褪去了年少所有的青澀,他多了一種成熟的霸氣,依然是那種驚豔的美,可是卻更加的內斂。紫金皇冠,戴在他的頭上,有着無限的威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脣,在在都有着以前的影子,可是卻又有些不一樣了。
就彷彿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從少年變成了男人。
“玥玥!”她喚着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身子劇烈地震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後他的腳,慢慢地擡起,一步一步,極慢地朝着她走來,每走一步,都彷彿是在耗盡他身體中所有的力氣。
不想走近,怕最終會讓自己失望,可是……他卻又控制不住那種渴望,渴望着真的可以見到她。
或許……圓圓也會如2000年前鳳炎天所愛的女子那般,在被時空裂縫吞噬3年後,再度地出現……他已經等過了一個又一個三年,而現在,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她卻這樣似真似幻地出現了。
“圓圓,是你嗎?”他喃喃着,神情帶着沉迷與恍惚。
他的聲音很輕,發音帶着顫抖,可是她卻聽到了。“是我。”高小圓道,待他走得更近一些了,她突然驚呼道,“玥玥,你的眼睛……”
她之前只以爲是火光的顏色,才令得他的瞳孔看起來是紅色的,可如今卻看清了,他的瞳孔,本身便是火紅的。
如火焰般的紅,又似鮮血般的豔!帶着一種淒厲與絕然。曾幾何時,那雙如同黑玉般的眸子,已變成了這樣的火紅!
然而鳳玥並沒有回答這話,只是走到了高小圓的面前,顫顫地伸出了一隻手,“真的是圓圓?”
“對,是我。”
啪嗒!啪嗒!
眼淚,浸透着那血紅的瞳孔,從眼眶中紛紛的滾落下來,“圓圓、圓圓……”他不停地喃喃着,手卻遲遲不敢去碰觸着她的臉頰。
只怕一碰,眼前這一幕,會如同每次做夢那般,在頃刻間化爲虛無;只怕這一碰,從今以後會再也見不着她;只怕這一碰,會讓他那早已殘破不堪的心,再一次地被撕裂一回。
他的眼淚,令得她的心不覺又痛了。高高在上的鳳帝,征戰天下,人人懼怕的洛國君王,卻在這一刻,在衆人的面前,哭得像個孩子般。
“玥玥,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不哭的嗎?”高小圓主動地伸出手,抓住了鳳玥停在半空中的手,貼上了自己的面頰。
溫暖的觸感,是她的體溫,是真真切切的她,而不是夢中的虛影。剎那間,他的淚落得更兇了,嗚咽的聲音,像是要把所有的思念、愛意、不甘、委屈……全部都傾瀉而出。
“圓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他想要去抱抱她,她的周身卻突然出現了數團的火焰,朝着他襲來。
鳳玥想都沒想,直覺地擡起手,壓制住了這股火焰,下一刻,一道清脆的聲音揚起,“媽咪,剛纔欺負我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