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又怎麼可能會不痛呢?就算是吃了紫露丸,可是在疼痛真正發作的時候,她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蠱蟲蠕動、啃咬的難受和痛楚。
每一次疼痛的時候,她都會想到這個男人,想到他以前逼着她吃藍色藥丸的時候,只是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這便是誅心丹。
可若是知道了,在保命和吃下之間,她又會選擇哪種呢?高小圓說不清,對上冰翊那雙漆黑的眸子,一時之間,她呆怔着。
鳳玥先是一怔,在看到冰翊的動作,以及他脣角邊隱隱露出的一種笑意,驀地反應過來了,“下誅心丹的人是你?!”
“是。”冰翊坦然承認道,“所以你該知道,高小圓她一生一世,都離不得我!”
鳳玥的十指收攏,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離不離得了,不是你說了算!”
“難道你想讓她活活痛死?”冰豔的臉龐,露出了嘲諷之色。
鳳玥死死地盯着冰翊,手指卻一點一點地鬆開了高小圓。紫色的焰光,自他的手掌中凝聚着,幻化成了一把瑩白色,鑲着紫邊的雙刃長刀。近乎一人高的長刃,散發着凌厲的殺氣——那是鳳帝的武器!
夜風,吹拂着鳳玥垂落在肩上的黑髮,他的身上滿是暴戾的殺氣,“君冰翊,我要你死!”一聲暴喝,他整個人已經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着銀白色的身影衝了過去,
冰翊面色未變,修長的手指迅速地翻動着,周圍的大樹紛紛拔地而起,橫在了兩人之間。長刀紫焰,所過之處,盡成灰燼,然而整個空間卻都在冰翊的控制中。隨着他手指的不停結着印,周圍已是一片飛沙走石。
結界師對上鳳凰的神力,究竟誰會勝誰又會負?
高小圓被周圍的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聽到長刀劈砍,烈焰焚燒的聲音。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樹木、花卉、在不斷地枯萎、焦黃,就連地上的屍體,都在逐漸變得焦黑,乾癟,彷彿是身體中所有的水份都被蒸發殆盡。
高小圓的身上已經佈滿了一層汗,若不是一道紅色的光圈籠罩着她,恐怕她此刻也會和那些屍體一樣了。而在紅色結印的外圍,則是有着一層透明的屏障,每當有沙石斷枝朝着高小圓的方向落下時,都會被阻隔在屏障之外。
她心知這保護她的紅色光圈和透明屏障,是鳳玥和冰翊的手筆,只是越是這樣,她心中便越是五味參雜。在這種時候,他們竟還記得要保護她嗎?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想要跑過去,想要阻止他們的戰鬥,可是周圍四涌的亂流,卻讓她連邁出幾步都好艱難。爲什麼她有的只是毫無戰鬥力的靈氣呢?如果她有神力,或者能結界,是否就能阻止他們的惡鬥呢?
不想看到他們有誰受傷,不想看到他們有誰因此而喪命。
“停下來,你們停下來!”高小圓狂吼着,明知道這樣的叫喊也許根本無用,可是她卻還是一直喊着,破碎的嗓音,被風聲和重物落地的聲音掩蓋着。
“君冰翊,你只有這些能耐嗎?”鳳玥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已是一片殘敗的空間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不若我現在就毀了這結界!”
“你以爲這結界是你能毀得了的麼?”冰翊站定在鳳玥的幾丈開外,十根手指以着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着,交叉着,淡紫色的脣瓣,冷冷地吐道,“冰封,開!”
霎時之間,天地之間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冰霜所覆蓋着,陣陣寒氣,從四面八方涌來,把空氣中原本的那份灼熱給壓了下去。
夜色,籠罩着這片銀白色的空間,高小圓怔怔地看着夜空中所懸掛的月亮。此刻,整個月亮,都被凍結住了,散發着陣陣寒光。
這樣的結界,她以前曾看過。那一次,冰翊和還未出世的玥玥便是在這樣的結界內鬥得兩敗俱傷。也是那一次,冰翊傷了手,被她騙着喝下了滲着黃珊花花汁的水,而玥玥則提前出世,導致神力不完整。
彷彿像是想到了同樣的事,鳳玥和冰翊對視一眼,目光朝着高小圓望來。
漆黑的鳳眸,幾乎快和夜色融爲一體,只是其中流露出的那一絲痛楚,讓高小圓的呼吸猛然一窒。而冰翊卻是輕撫着手腕,眉宇間竟帶着一絲懷念,那是他曾經傷過的地方,亦是她那時候爲他包紮的地方,“高小圓,可還記得這傷?”他把他的衣袖拉下,露出了右手手腕上那猙獰的疤口。
“這疤……”她楞了楞,臉色蒼白地如同周圍的冰雪。原以爲過了那麼久,這把早該淡了,褪了。可是如今在他的手腕上,卻是如此的鮮明。
“嗯,疤還在。”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擦着結痂的地方,她不會知道,他爲了留住這疤,每每快好的時候,便再一次地撕開結痂,只爲了讓這傷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腕上。
高小圓重重地咬着脣瓣,她怎麼會不記得呢,那時候是他親手割破着手腕,用着鮮血來增強着結界;那時候的他,一心以爲她會跟着他回到華國;那時候的他,曾無比真摯地把他所有的情感,都坦白的告訴着她。
可是她又做了什麼呢?冰翊的真摯是被她摧毀的,玥玥的信任也是被她摧毀的。
“每次看到這疤痕的時候,便像是一種提醒。”冰翊定定地看着高小圓道。
“……提醒?”她吶吶。
“提醒我,那時候所說過的話——此生此世,君冰翊絕對不會放過高小圓!”隨着他語音的落地,他的手中不知何時握上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刀鋒,猛地劃過那結痂處。
傷口崩開,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手腕上流淌下來,滴落在被銀白色的冰雪所覆蓋的地面上,地面上的冰層在迅速地不斷結厚,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寂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