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感情
從四點到六點,兩個小時裡只休息了一刻鐘,其他時間全在'逼'迫三零六的姑娘們不斷提升自己高雅的鑑賞力理解力,把楊景行的曲子深入剖析,好在還沒人唱出讚歌來。
演奏者自己先說感受,然後老師和其他人提醒補充,最後得到一個基本一致的觀點,還要通過實踐演奏,讓大家進一步感受和加深感情。
大概來說,胡琴部分是前衛地,這種前衛是通過音'色'和旋律的對比得出來的,但並不是非主流。賀宏垂還認爲這些前衛中包含了對生活的熱情,需要大家以後慢慢體會。
揚琴部分和胡琴呼應,但是又是保守的,能看得出作者對民族傳統音樂的尊重。
王蕊覺得自己的琵琶是激情的,活力的。齊清諾則認爲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大氣而豪放,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其他女生比較支持齊清諾。
柴麗甜的笛子之後是一個長長的過度,雖然還沒開始正式練習,但是也要討論一下。這一部分具有交響'性'質,旋律由多件樂器分組搭配共同推進,龔曉玲覺得這是一個融合,所以聽上去似乎沒有特別鮮明的表情,但又有點五味俱全的意思。
再接下去就是架子鼓了,年晴雖然沒柴麗甜那麼明顯地拼命,但是現場打一段也很熟練了。楊景行在這一段把架子鼓那點可憐的旋律感做了十足的發揮,但是更加註重的還是節奏。
年晴說得挺簡單:“我喜歡這種從陰暗到明亮的感覺。”
龔曉玲說:“聽着一段你們會想起什麼?很熟悉的,你們。”
龔曉玲說:“讓他錄。”
何沛媛說:“雲開霧散。”
賀宏垂變和藹了:“先不急,你們要慢慢來。”
賀宏垂不囉嗦:“彈一遍。”
齊清諾傷感:“肯定是對我最不夠意思。”
龔曉玲繼續:“這一段起伏比較大,這裡,藉助二胡,旋律突然就變得十分悲痛,如泣如訴,但是又慢慢趨於平和,這和常見的手法是反其道而行之,爲什麼……不放棄,對,爲什麼不放棄,以爲有希望。希望能帶來什麼?後面的溫暖?是不是?最後是不是很溫暖?”
等助教把教室門關上後,賀宏垂告誡:“不要得意,沒什麼好得意的,還差得遠……看一遍。”
年晴說:“爲了保持基調。”三絃的味道確實很重。
賀宏垂提醒:“不是感覺,是感情!”
龔曉玲問邵芳潔和劉思蔓:“你們倆練得怎麼樣?”
賀宏垂問:“練了沒有?”
龔曉玲說:“如果我說恬靜快樂,你們同不同意?”
三零六中唯一沒到主角戲份的就是齊清諾的雙排鍵,三絃之後就是結尾了,結尾的最後幾個音符也是三絃,這個也不急着討論,龔曉玲只說結尾就是重現以及總結,只要前面的做好了,結尾就沒問題。
之前的課間就有學生在門口瞄三零六,現在放學了,那些人膽子更大起來,都擠進了門口。不過男男女女高高矮矮二三十個人都很好地保持了安靜,三零六沒受影響,演奏還越來越好。
龔曉玲笑得燦爛:“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繼續努力。”
於菲菲也對楊景行說:“你要是在,我也來。”
女生們的笑容收斂到幾乎消失,不過看了一會錄像後又有了點。看見自己的進步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劉思蔓指何沛媛:“你看懂沒?對她最好。”
以前楊景行錄像的時候,王蕊之類的都會看鏡頭給臉'色',但是這次沒有,她們都好專注,根本不受楊景行的走動影響。賀宏垂和龔曉玲也一樣,楊景行把鏡頭對準他們時都得到了好鏡頭。
高翩翩走到喻昕婷身邊看楊景行:“你晚上,忙不忙?”
總之是值得分析的東西很多,不過先讓何沛媛彈一遍再說。
齊清諾說:“別找我。”
賀宏垂補充:“但是不能過分,不是失去本來的厚重感。”
龔曉玲和大家一起笑:“不是,至少不是主要理由。你自己有什麼看法?”
年晴再點頭,看楊景行一眼。
年晴點點頭,沒在老師眼皮底下做出平時那種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龔曉玲點頭:“對,那是快樂,或者說喜悅,聽覺的喜悅。賀教授說這一段應該表現得莊嚴,要有威懾力,但是我覺得應該着重表現喜悅,那是一種揚眉吐氣的喜悅。理解嗎?”
楊景行說:“早上來。”
如果讓陶萌來聽,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和根深蒂固的印象很衝突,就像看見動作肌肉男星去演賈寶玉!爲了不至於太惡搞,只有在演技上下功夫了,比如得學會那種噁心死人的眼神,讓人覺得賈寶玉其實也可以很強壯的。
齊清諾笑:“你別這麼沒責任感!”
可賀宏垂不耐煩地對沒了掌聲的人堆揮手,趕他們出去,手勢沒效果就開口:“幹什麼?這裡是課堂!”
楊景行還想爭取:“我錄習慣了。”
看着就要到下課時間了,龔曉玲也總結一下,說相信經過這個下午,大家對作品的認識肯定更深了,要在以後的練習中把理解和感情融入到演奏中去。
龔曉玲高興:“對,尤其是和聲。”
看完後賀宏垂還是保守:“勉強有進步。”
喻昕婷對楊景行說:“我們下午在琴房。知道你們在這裡,可是你們沒下課。”
三絃這一段,是在傳統音樂基礎上作出最大突破的一段,但是方向並不是朝着搖滾什麼的。傳統三絃很不突出的兩個方面,一是旋律感,而是節奏感,楊景行就在這兩點上做功夫。首先當然是着重突出旋律的線條感,爲了達到這個目的,自然就必須也在節奏上花力氣。
楊景行終於看見了熟人,喻昕婷和安馨擠進來了,他也笑笑,不過沒喻昕婷燦爛。
三零六的其他女生開始面向指揮齊清諾,楊景行也走近,給齊清諾特寫。齊清諾專業,不看鏡頭,等下課鈴響過了,大家都準備好了,就擡手,開始。
賀宏垂警告:“態度要端正,練習要嚴謹……不要想這是楊景行的作品,不管是誰的作品,都要嚴格要求自己……耽誤大家幾分鐘,再來一遍上半部,錄像……你坐着!”
“哎喲。”王蕊像個老鴇,“誰不知道三零六和四零二就是齊清諾跟楊景行哦。”
楊景行問齊清諾:“你忙不忙?”
王蕊說:拷考一張碟給我。”
柴麗甜的表情始終不好意思,但嘴上不:“還分什麼你我。”
邵芳潔看劉思蔓:“你呢?”
何沛媛否認:“甜甜最好!”
楊景行放下了攝像機,柴麗甜放下笛子,高翩翩的手離開弦……門口的人堆裡有人先帶頭鼓掌,馬上有人跟風。更多的人跟風,剩下的也不好特立獨行。
齊清諾笑:“他喜歡三絃。”
龔曉玲搖頭:“不太對,再想一想,你們最希望得到的感覺是什麼?”
老師們先走了,女生們收拾一下東西,大傢伙不好搬,二胡什麼的還是帶走。這時候大家就羨慕柴麗甜了,她全套帶齊也就那麼點。
研究生助教看着賀宏垂的臉'色'把攝像機給了楊景行。
教室門口人堆開始朝裡擴展,有人乾脆走近一點,但是自覺地保持在鏡頭之外。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目不轉睛,有人似乎認識三零六……十幾分鍾過去後,三零六的演奏在齊清諾的收拾中戛然而止,不過那明顯不是結尾,就算一點不懂樂理的人也感覺得到。三四十個觀衆似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繼續安靜地看着,等待下文。
劉思蔓建議:“完了再拷。”
齊清諾搖頭,楊景行被盯後也搖頭。
當然,這比登天還難!所以當初修譜子的時候,賀宏垂和龔曉玲提建議最少的就是三絃這部分,只有齊清諾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和楊景行商討。
架子鼓之後是二胡,賀宏垂要求:“這一部分,我們先簡單的說一說,別太深入。”
齊清諾說:“快樂。”
楊景行驚喜:“幹什麼?”
幾十個人的掌聲並不是那麼激烈,但是三零六的女生們還是挺不好意思,沒有用舞臺風度去迴應,只是輕笑或者目光迴避。齊清諾跟和她打招呼的熟人對個眼'色',何沛媛也有熟人,互相笑笑。
王蕊譴責:“這麼不知道珍惜,對你們倆最好。”
三絃部分也比較長,何沛媛彈得稍微快了一點也有兩分半鐘。何沛媛能看出來:“中間比較悲傷,後面跟比較歡快。”
年晴對自己負責:“熱情。”
何沛媛和柴麗甜王蕊一樣,不用看譜子,稍微檢查了一下緊急戴上的義甲後就開始。一開始,所有人就能聽出和猜想中完全不同的感覺了。沒有傳統常見的快速撥彈,楊景行選擇了用三絃洪亮粗狂的聲音去表現柔和優美的旋律!
不過楊景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改變不了樂器本身的有點或者缺點,爲了不讓三絃獨特的味道會在整受曲子中顯得格格不入,就不許從方方面面着手加工,襯托或者掩飾,對比或者配合,這一段中基本上每件樂器都給三絃當了一會二號。
何沛媛點頭。
劉思蔓皺眉:“不行,起碼八點。”
誰敢不同意,都點頭。
劉思蔓說:“幾次。”
兩個教授好一陣說道,讓劉思蔓和邵芳潔表情更嚴峻了。
年晴問楊景行:“你明天又不在?”
別說,一下午的時間還真有效果!女生們似乎真的更有感情了,賀宏垂和龔曉玲的表情能說明這一點。
階梯教室似乎也有不錯的聲學效果,至少比在三零六時明亮而更加有穿透力。優美的旋律,精細的和聲,得到充分發揮。
何沛媛笑笑點頭。
何沛媛的那個女同學一直呵呵笑,看看人手一本的譜子問何沛媛:“你們有多的嗎?給我一本行不行?”
在大家的注視下,楊景行點頭:“借鑑,借鑑。”
龔曉玲搖頭:“這只是表面。齊清諾,你認爲呢?”
龔曉玲還是溫柔:“走吧走吧,以後再看,有機會。”
齊清諾的表情沒啥意見。龔曉玲說:“你們練習之後就會發現,那絕對不是陰暗,從一開始就不陰暗。是什麼?是隱忍,是鋪陳,慢慢地舒展,慢慢地體現那種厚重感,所以軍鼓少,這是特別要注意的。這種舒展和你們平時聽的搖滾完全不一樣,那不是陡然地宣泄,是什麼?到完全展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高翩翩說:“不忙的話,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何沛媛拿不準:“輕柔。”
楊景行說:“我七點過來。”
電吉他之後是全曲最高'潮',這一部分先不討論,說接下去的三絃。龔曉玲提問:“大家想過沒有,楊景行爲什麼要把三絃放在後面?”
賀宏垂說:“解散,東西別搬,明天還是在這裡。”
賀宏垂看齊清諾:“你們還有什麼說的?”
龔曉玲問:“開始呢?”
齊清諾沒推辭,過去提起吉他調了一下音就開始。她彈得很不錯,龔曉玲說:“非常好,不過這一段的重點其實在和聲,你們會發現,吉他旋律貫穿始末其實是爲了襯托和聲,這一部分,其他人千萬不能鬆懈。”
何沛媛搖搖頭:“我不知道。”
喻昕婷和安馨又進來了,還有何沛媛的同學。年晴真是不知輕重,去'揉'安馨的胖臉:“好久沒看見你了。”
二胡之後是電吉他。蔡菲旋卻爲難,看齊清諾:“你來。”
大家一起聽了一遍二胡部分,可好一會沒人敢發表什麼意見。龔曉玲說:“爲什麼我們說這一段是整首作品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不是因爲它看起來是高'潮',或者小高'潮',因爲這一段的結構和內容都比較複雜……”
可能是發現有觀衆,女生們不但演奏好了,肢體動作也明顯多了。高翩翩手臂,王蕊的手指,柴麗甜的上半身,劉思蔓的弓……似乎都充滿了力量。
王蕊說:“怪叔叔給你簽名。”
那女生看楊景行一眼,繼續呵呵。
楊景行問:“你和她是不是有過節?”
女生啊?其他人笑。齊清諾說:“要有仇還得了?”
王蕊豪爽:“你就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