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今天的空氣質量有些糟,本該是秋高氣爽的日子,推開窗戶看去,卻是霧霾一片,就像樑嬌嬌此時的心情。
身在開發司供職的樑副司長尋死覓活的,說起來也不是爲了什麼大事,就是和另外一個副司長,競爭司長一職時失敗,又遭到了對手打擊,一時想不開這纔要自殺。
有很多人都誤認爲開發司像發改委那樣牛氣哄哄,其實不然,開發司分很多等級部門,比方西部開發司,沿海開發司等等,像這種開發司的司長,那是絕對牛比的。
而樑明青競爭的這個司長,就是國家某部委轄下的一個科室部門,級別還算湊合,副處級,主要是起着爲領導遞條子的功能,說白了就是個秘書,或者門房性質。
但就是這樣一個崗位,也足夠讓樑明青使出渾身解數去爭取了別忘了,他能夠在京華近郊擁有移動別墅,可都是指望當了副司長後的灰色收入。
(說到這兒多少有點涉政嫌疑,點到爲止吧,另外這兒所說的開發司,只是爲了故事情節制定,還請懂得官場職務的各位大俠別噴)。
就在樑嬌嬌看着窗外發呆時,下面客廳中又傳來老樑夫妻倆人的爭吵,還伴隨着摔東西的聲音,接着就是樑母的河東獅吼:“樑明青,別動不動拿自殺來嚇唬老孃,有本事你真去死呀!爭不過別人就算了,在家給老孃甩臉子算什麼?”
樑明青那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我怎麼就爭不過他了?憑着我樑明青的業務能力,能輸給他?哼,還不就是指望他女兒?當初,要不是你哼!頭髮長,見識短!”
聽父親說出這些話後,樑嬌嬌就覺得頭疼。
幾年前。她還在警校時,樑明青的頂頭上司劉主任的兒子,在一個偶然機會看到她後,就喜歡上了她。想和她處朋友。
樑明青當時是極力贊同的。可樑嬌嬌卻不喜歡劉主任的兒子。
從小就嬌慣女兒的樑母,也護着樑嬌嬌。最後以學業爲重拒絕了劉主任的好意。
當時劉主任倒是一臉笑模樣,還打着哈哈誇讚了樑嬌嬌幾句,可樑明青卻知道,從那之後。他和劉主任中間就多了根刺。
後來,劉主任的兒子和樑明青一個下屬科員的女兒談起了戀愛,聽說很快就要結婚了。
從那之後,他那個下屬就官運亨通了先是被提拔成和樑明青一樣級別的副司長,又在本次競爭司長職務時,把老樑斬落馬下。
樑明青自以爲精通業務,做好了十足十準備。四處託人求臉錢花了不少,最終卻敗北後,受不了這沉重打擊,竟然昏頭昏腦的找上了競爭者。指着人家鼻子說,人家能上位,就是指望賣女兒
要說那位大爺也夠囂張的,堂而皇之的說就是指望女兒怎麼了,有本事老樑也指望一下試試!
對手一句話把老樑堵的無話可說後,還不解氣,又添油加醋的說:你現在指望也晚了,就算把女兒送給主任,也只能當個妾了。
老樑當即就勃然大怒,擡手就採住人家頭髮,狠狠給了人家鼻子一拳。
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老樑受到了單位處分,暫時停崗在家等候處理。
老樑競爭主任沒競爭上,反而被停崗,甚至有可能被當做部裡的反派典型被開除老樑實在受不了這個下場,這才喝下了老婆一瓶減肥藥。
鬧劇,這在樑嬌嬌看來,絕對是個不能外傳的鬧劇。
當然,她也爲父親的前途而擔心。
可擔心又能有什麼辦法?
當年挺拔樑明青的老領導,現在早就退休回地方上去了,誰還能在這時候爲了他得罪劉主任?
而她只是一個在外地上班的小女警,就這還是老樑求爺爺,告奶奶纔給辦好的。
本來就爲自己那些事發愁的樑嬌嬌,聽父親提到當年那事後,頓時就煩了,快步走出臥室,雙手扶着欄杆喊道:“爸,咱能不能不說過去那些破事?不就是一個司長嗎?不就是一個工作嗎?你被開除了,還有我呢,我養你和我媽還不行嗎?”
被女兒吼的一愣的老樑夫妻,聞言都擡頭看來。
老樑愣了片刻,才冷哼一聲說:“哼,你每個月纔多點工資?再說了,老李那個混蛋唉,算了,嬌嬌,沒你什麼事,你去休息吧。”
老樑很想告訴女兒,他那個競爭對手老李被揍了後,曾經發狠說,要把他遠在冀南當區分副局長的女兒也整下來,看他還狂不狂!
聽人家這樣說後,老樑當時就傻眼了。
因爲他很清楚,老李也許沒這個本事,但劉主任肯定有。
現在他揍了劉主任的親家,還真怕人家會拿他女兒開刀。
不過,這件事他一直沒敢和老婆、女兒說。
根本不知道父親心中有所顧忌的樑嬌嬌,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爸,我知道我的工資不算高,可、可我丈夫還是有些積蓄的!”
和高飛閃婚的事兒,樑嬌嬌回來後也沒說,因爲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告訴這老兩口子:你們的閨女女婿,就是當初衝進咱家裡,號稱花叢小蜜蜂的那傢伙……
樑嬌嬌覺得,她要是真說出來,父母肯定會瘋了:啥,你和那傢伙結婚了?哎喲俺的個娘哎,你應該知道那傢伙當初是怎麼羞辱咱們一家人的吧?你這個死丫頭,丟人都丟到冥王星去了啊!
如果老樑沒有說她掙錢少,樑嬌嬌還不會說出來的。
她這句話一出口,老樑兩口子就像同時被施了定身法那樣,愣了老半晌相互對望了一眼:我剛纔是不是聽錯了,女兒說她丈夫?
還是樑母率先反應了過來:“嬌嬌,你能不能把剛纔說的那句話,再給媽說一遍?”
其實,樑嬌嬌在說出自己已經有丈夫後,也後悔了。
不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再說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所以只能低聲說道:“我、我剛纔說,我丈夫他還有些積蓄,足夠贍養你們兩位了。”
樑嬌嬌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就像是蚊子哼哼。
可聽在老樑兩口子耳中,卻像是響起了個霹靂那樣。
老樑夫妻都是過來人了。當然理解‘男朋友’和‘丈夫’這倆字眼的區別。
像樑嬌嬌這樣的優秀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談個男朋友,哪怕是同居在一起,老樑夫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可是丈夫只有結了婚的女人。纔會稱呼自己的男人。
樑母仰面看着女兒,擡手用力擦了擦臉後,才吃吃的問:“嬌嬌,你、你結婚了?”
樑嬌嬌緊抿着嘴脣,點了點頭。
就像傻瓜那樣,樑母再次重複:“你結婚了?”
樑嬌嬌只好再次點頭:“是,我結婚了。”
“你結婚了。你結婚了!”
樑母忽然大叫一聲,左手掐腰蹦了起來,右手指着樑嬌嬌罵道:“你個熊孩子,和別人結婚竟然不告訴爸媽。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當父母的!?”
在說出自己結婚的消息後,樑嬌嬌就預料到肯定會迎來暴風雨般的訓斥,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站在那兒扶着欄杆低着頭,默不作聲,任由她老媽在那兒暴跳如雷。
在樑母看來,樑嬌嬌結婚卻不告訴她,要比老樑要自殺還要讓她難以接受:我是你老媽啊,我把你辛辛苦苦的拉扯大,我容易嗎我?可你和別人結婚都不告訴我一聲,這證明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老媽啊!
反倒是老樑,這時候卻出奇的冷靜,用力拉住舉着一個雞毛撣子就要衝上樓狠狠收拾女兒一頓的老婆,拿出了在單位副司長的威嚴,低喝一聲:“幹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解決,非得動手!?”
老樑的訓斥,讓樑母下意識的霍然扭頭看向了他。
老樑被老婆那犀利眼神給盯的雙腿發軟,趕緊強笑一聲:“嘿,嘿嘿,孩子她媽啊,你先暫息雷霆之怒,且聽我給你慢慢道來……”
就在老樑以爲老婆要把滿腔怒氣撒到他頭上,嚇得趕緊說好話時,樑母卻忽然把雞毛撣子一扔,雙膝一軟盤腿坐到了地上,雙手拍打着地板仰天嚎啕大哭:“哎喲俺的個娘哦,俺這是做了什麼孽哦,男人熊呆呆一個就知道在家尋死覓活,養個女兒結婚都不帶搭理俺的,俺活着還有個毛的用哦,老天爺你發發慈悲來個雷子,把俺整死個比的算咯……”
樑母是東北人,這一哭着唱起來要是去了中央電視臺走秀欄目,那絕對得一炮走紅,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唱的是那叫一個抑揚頓挫,可以稱得上是繞樑三日而不絕啊。
樑嬌嬌從小最怵頭的就是她老媽嚎喪了,也顧不得別的了,趕緊快步走到客廳中,蹲在樑母身邊抱着她的肩膀求饒:“媽,媽,你先別嚷嚷,這要是讓鄰居聽到了該多不好啊?”
“我那個沒了六年八個月零七天的娘哦,你咋不把你閨女一起帶走啊,非得讓俺留在這個世界上遭苦受難哦!”
樑母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嚎到這兒時,哭聲忽地嘎然而止,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樑嬌嬌,一字一頓的說:“說,那個男人是誰!?”
不等樑嬌嬌反應過來,她又開機關槍似的接連追問:“他是做什麼的?今年多大?長得怎麼樣?哪兒人?兄弟幾個?家裡有沒有女老的?每個月能掙多少大洋?說,說,你給我說!!”
被老媽一連串問題給砸的暈頭轉向的樑嬌嬌,瞪大一雙眼睛不知所措了。
老樑心疼的說:“翠花呀,你問孩子話時,語氣能不能和氣點?”
“和氣你個頭啊,你這老不死的熊呆呆,要不是你平時慣着她,她能做出這種目無尊長的事來?”
樑母把矛頭對準老樑時,門鈴響了:叮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