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子砸在腦袋上後發出的聲音,在高亢的勁爆音樂聲響中,根本翻不起任何的浪花。
此時舞池中的男女們,全身的血液,都已經被歌手歇斯底里的吼叫燃燒到沸騰,大家都在忘情的,拼命的跳着,喊着,扭着,動作着,沒有誰發現有人被一酒瓶子砸倒在了地上,除了草帽頭的同伴。
甚至連沈銀冰都沒有發覺,竟然在草帽頭癱倒後,下意識的一把攬住了黑子的腰,貼着他的身子蛇一般的扭着。
在心中好像女神一般的沈總,竟然抱着自己做出一系列的誘人曖昧動作,黑子傻掉,拎着半個啤酒瓶子一時間不知所措,只知道喊叫:“沈總,沈總!”
徹底墮落在魔障中的沈總,怎麼可能看出眼前這身材雄壯的男人,就是她昔日從沒有給過一個笑臉的黑子呢?
仍舊咬着嘴脣吃吃笑着,貼在他懷裡上下其手的開始吃豆腐,還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黑子的下巴,對他吹了一口氣。
沈銀冰魔障了,草帽頭的同伴們卻沒有。
大家很快就從驚訝中清醒過來,登時勃然大怒,嗬嗬怪叫着論起拳頭撲了上去:“草泥馬的,你敢和我們大哥搶女人!”
在他們看來,黑子就是來和草帽頭搶女人的,所以才一瓶子放倒了大哥。
黑子能夠被蘇北山、沈銀冰父女倆人看重,委以公司總部保安處長的重任,可不是因爲他長了一副健壯的外表,人家本身就是從某特種部隊退役的軍人,雖然比不上高飛鐵屠等人,可對付幾個壞孩子那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在幾個壞孩子撲上來時,黑子及時從沈銀冰的‘青睞’中清醒,一把就將她推到了一旁,擡腳就狠狠跺在一個壞孩子的小肚子上。
把對面壞孩子一腳跺出去後,黑子迅疾轉身,左手採住在他後背上狠狠擂了一拳的那哥們的頭髮,犬牙相錯般的碎酒瓶子,沒有絲毫停頓的就刺進他大腿內。
壞孩子足有六七個,周圍又是人山人海,如果黑子不能震懾住他們,真怕對方會趁着人多混亂,分成兩個人偷偷把沈銀冰帶走——那樣的話,黑子哭都沒處哭去了,所以剛一動手,他就下了狠手,直接見了血。
“啊!”
那哥們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慘叫聲穿透了勁爆的音樂,打斷了歌手聲嘶力竭的吼叫,很多人都下意識的向這邊看來。
負責音響控制的音箱師也發現了不對勁,馬上就把音樂關掉了。
讓人熱血澎湃的舞曲驟然停住後,諾大的舞池中只有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大腿遭到重創的哥們慘叫聲了。
負責迪廳保安的工作人員,馬上就衝了過來,推開擋在面前的男女們,毫不客氣的喝罵着:“讓開,都特麼的讓開!”
樂聲停止後,沈銀冰也很快清醒了過來,當頭頂上方的大功率照明燈亮起後,她一眼就看到了黑子,和地上躺着的那兩個壞孩子。
“黑子,你怎麼會在這兒?”
沈銀冰一呆,目光被黑子手中帶血的酒瓶子吸引時,猛地明白了過來。
看到迪廳安保人員從那邊擠過來後,黑子一把扯住沈銀冰的手,用肩膀把一個壞孩子狠狠撞了出去,拔腿就向門口跑:“沈總,快跟我走!”
他雖然不懼怕迪廳保安,可卻擔心自己被糾纏住後,那些壞孩子會把怒火撒在沈銀冰身上,所以立即做出了最正確的決斷,拉着她就跑。
可沈銀冰卻不配合,跟着跑了兩步後,猛地掙開黑子的手,低聲喝道:“放開!”
黑子已經習慣了接受沈銀冰的命令,聽到這聲低喝後鬆開了手。
“我不用你管。”
沈銀冰冷冷說了一句,轉身就向迪廳中心走去,還鬼使神差般的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你!”
黑子呆住:“沈總……”
清醒過來的沈銀冰,猛地想到了她剛纔放縱的樣子,頓時羞惱成怒。
如果她真不認識黑子的話,絕對會跟着遁走。
可她認識黑子,平時在人家面前更是一副冷豔高傲的嘴臉,今晚竟然在他面前做出那種放縱的樣子,讓沈銀冰有了種無法接受被下屬看清本質的羞惱,這才轉身就走,脫口說出不認識他的話。
甚至,在這短短的瞬間,沈銀冰就下了明天就把黑子直接辭退的決心。
沈銀冰的這種想法,對‘大人物’來說是很正常的。
越是自重身份的大人物,就越在意自己在屬下眼中的形象,一旦自己丟人現眼時被屬下看到,往往第一反應就是把這個下屬處理掉,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黑子這個老粗卻不明白,呆了片刻後正要追上去時,幾個保安人員氣勢洶洶的殺到。
在迪廳、酒店、會所這類休閒娛樂場所中,迪廳無疑是環境最亂,壞孩子扎堆的地方,所以這兒的保安力量也最兇悍,要不然鎮不住場子。
幾個保安衝過來後,二話不說論起手中的橡膠棍,劈頭就砸向了黑子。
這些保安也都是有幾下子的,再加上黑子心繫沈銀冰的翻臉,正處在莫名其妙的驚駭中,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上就被狠狠抽了一棍子。
遭到重創後,黑子雙眼一翻白,噗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把他拖走!還有那倆,都特麼的拖走!麻了隔壁的,真實長了狗膽了,敢來黑姑娘(迪廳名字)鬧事。”
爲首保安一棍子砸倒黑子後,仍然不解恨,擡起穿着大兵靴的右腳,又在他臉上狠狠踢了一腳,直接把黑子鼻樑骨踢斷,鼻血箭一般的躥了出來,嚇得周圍那些男女們都紛紛後退,目露恐懼。
如果這時候沈銀冰站出來,向保安表明身份,並指正她被幾個壞孩子騷擾,相信保安絕不會這樣粗暴的對待黑子,畢竟迪廳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必須尊重每一個來迪廳的女孩子。
相比起男人來說,女孩子人數的多少,纔是迪廳生意是否火爆的唯一標杆。
假如一個迪廳內沒幾個女孩子,就算男人海了去,那又有個屁用?
大家來這兒放鬆,就是衝着和女孩子搞曖昧來的,如果放眼看去全身帶把的,誰特麼的稀罕來這家迪廳!
所以任何迪廳中的女孩子,都會受到下到服務生,上到老闆的尊重。
更何況沈銀冰還是北山集團的大總裁,身份更是不一般,只要她肯站出來,老闆都得乖乖的陪着笑臉道歉,並把那幾個試圖不軌的壞孩子狠狠收拾一番。
可惜的是,她卻選擇了躲避,躲進了人羣中,任由黑子捱揍。
也許,這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
她痛恨黑子,看到了她剛纔放縱的樣子。
看到大家都紛紛後退後,爲首保安嘴角浮起一絲獰笑。
保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不然鎮不住場子,目光兇狠的掃了眼其餘的壞孩子,把大家嚇得都低下頭後,才擡手對音響師那邊打了個響指。
音響師會意,立即重新啓動了舞曲。
瞬間,燈光滅掉,霓虹燈再次閃爍,歌手的吼聲響起。
迪廳內有人打架,就像你在街頭遇到有人相互敬菸那樣自然,只要事不關己,沒有誰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的,所以舞曲聲響,在歌手賣力的嘶吼狂舞中,現場氣氛很快就再次熱烈了起來。
但沈銀冰卻再也沒有了剛纔那種放下一切,肆意放縱一次的心態了,尤其是看到黑子被保安拖走後,她忽然有了種意興闌珊的無聊,和冷漠。
說是無聊,是因爲她覺得那刺耳的舞曲,狂舞的男女們對她沒有一點吸引力,她的血液已經冷卻,放縱的心重新閉合,看待這一切時的目光中,又帶上了不屑。
說是冷漠,是她並沒有因爲黑子爲了保護她,被保安痛扁並帶走後,去找迪廳負責人亮出身份,或者乾脆打個電話讓警方來處理此事,而是壓根就沒想管黑子的死活,走回卡座前拿起自己的外套,腳步匆匆的走出了迪廳。
沈銀冰根本不在意黑子的死活,就像她不再在乎自己的明天會怎樣,她只是下意識的守候着最後的尊嚴,這也是黑子的悲哀之處,盡心盡責卻成爲了尊嚴的犧牲品。
走出迪廳的一刻,重金屬樂聲就像被一刀切斷那樣,寒風吹在她臉上,整個世界重新變得清明,現實起來。
無論她怎麼躲避,終究要面對某些殘酷的現實。
緩步走下臺階時,沈銀冰開始後悔,後悔不該那樣對待黑子。
只是,她不想再回去,畢竟她認爲黑子今晚窺到了她放縱的一幕,她沒有……沒有把他滅口,就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也許,我就是個壞女人,一直都是,以前只是戴着面具罷了。”
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沈銀冰呆愣半晌才嗤笑一聲,雙手抄在外套口袋中向停車場那邊走去。
也已經很深了,是該回去休息的時侯了。
沈銀冰來到她的寶馬車面前,拿出鑰匙剛要開門,就聽到背後有人陰惻惻的說道:“小表子,就想這樣走了嗎?”
沈銀冰一驚回頭,就看到幾個人從別的車子後面閃了出來。
這幾個人,正是草帽頭的同伴。
大家不敢在迪廳內鬧事,卻不代表着在外面仍舊那樣老實。
只要出了迪廳,保安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多管一下的。
沈銀冰全身神經猛地繃緊,第一反應就是後悔:如果黑子在,就不怕這些人了。
她強作鎮定,後背貼在車門上低聲喝道:“你、你們要做什麼!”
“做什麼,嘿嘿,你該知道的。”
那幾個人獰笑着逼了過來,其中一個一把就扯住了沈銀冰的肩膀:“吆喝,小表子開的還是寶馬啊,看不出這麼有錢啊,哈,哈哈,玩玩有錢人,滋味肯定不一般的爽啊!”
“放開我,要不然我饒不了你!”
沈銀冰大驚,剛掙扎了一下,就被人家狠狠抽了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