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本來就慘白的臉色,隨着勞倫太太這句話,變得更加白,就像一張紙那樣,低聲道:“我和蘇媚等人,都蒙太太您的再生之恩才能聚在一起,朝夕相處五年多,不是親姐妹已經勝過親姐妹……這次親手殺掉蘇媚,如果可以,我寧願代替她去死。”
勞倫太太的目光有了些許緩和,低低嘆了口氣:“唉,我相信你說的話,你做的不錯。你的年齡雖然最小,可卻是我最看好的。殺伐果斷的性格,當斷則斷的狠辣,這注定你未來的成果,要比蘇媚她們高出很多。”
勞倫太太到揹着雙手,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着,腳步輕盈,沒有一絲聲息。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麼大年齡的勞倫太太,走路時竟然會有種翩然風度,和君臨天下的氣場,肯定會大吃一驚。
蘇櫻卻見怪不怪,只是低垂着眼簾,等勞倫太太下達新的任務。
勞倫太太停住了腳步,仰面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說:“看來這次是我的大意了,只想破壞高飛和傑拉德之間的談判,卻沒有料到我在派你們監視他們時,人家也發現了我們。尤其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察覺不出這些呢?肯定是她發現後,通知了傑拉德那邊。”
蘇櫻還是沒說話,只是聽着。
又嘆了口氣後,勞倫太太再說話時,聲音裡已經帶有了疲倦之色:“算了,既然在這邊的任務已經失敗,那就別再打生化炸彈的主意了。你告訴辛露,在俄羅斯那邊要小心。至於蘇青那邊,則要抓緊一些,必須在高飛回去之前,讓她打入北山集團的內部。這些事,你去安排,我們下午就離開英國。”
“是。”
蘇櫻低低答應了一聲,轉身面對着勞倫太太,慢慢退到了門口,纔敢背對着她開門走了出去。
等回到自己房間內後,蘇櫻倚在門板上,閉眼慢慢的,長長的鬆了口氣。
她能感覺到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溼透了。
她很清楚,剛纔自己要是表現出一點點的不對勁,就會被那個女人一掌擊斃。
幸好,她成功混了過來。
想到辛露,衆姐妹中年齡最大的一個,甚至比安歸王本人還要大的那個女人,蘇櫻睜眼笑了,一雙大大的眼睛慢慢迷成了一個月牙,說不出的純淨,天真,嘴裡說出的話,卻帶着絲絲歹毒:“辛露,衆姐妹中,唯有你是最風光的,也是最惹人討厭的。其實我覺得,你也該過夠了這種日子吧?大家都姓蘇,你憑什麼可以姓你本來的姓氏?”
慢慢走到窗前,蘇櫻坐在了上面,看着窗外:“蘇青,我最要好的姐妹,我又該怎麼對付你呢?”
——
沈銀冰這些天習慣了在街上游蕩,總是在很晚的時侯才肯回家。
她以前是用這種方式來抵抗忘憂粉,在徹底淪落後,卻仍然習慣了下班後晚回家,更習慣了去小區附近那個迪廳內小飲一杯。
沈銀冰本來是個喜歡清淨的人,像迪廳這種魚龍混雜的場所,她從來都不會來的,只是現在她卻慢慢喜歡上了這種環境。
高亢的勁爆音樂聲,羣魔亂舞般的青年男女,空氣中充斥着的酒味、汗臭味,甚至‘敬業’味道,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讓她嗅之慾嘔,而是能給她一種活在人間不孤獨的安全感。
由於性格、所受教育的原因,沈銀冰從來都是喜靜不喜動,可她終究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骨子裡充斥着朝氣,和不安分的因子,在幾次受到迪廳這種火爆氣氛的感染後,她的性格在慢慢轉變。
以前的沈銀冰,喜靜不喜動,就像一塊無暇的雪山晶冰,除了不乏商業手段外,思想卻很單純,絕對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現在的沈總,開始討厭以往的安靜,她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團烈火,把這個絕望的世界點燃,焚燒乾淨,來表達對這個世界的不滿,讓所有人都像她一樣痛苦!
父母雙亡,被男人拋棄,最親的紅姐回來後卻變成了那副樣子,她看不到一絲可以幸福的希望,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希望和夢想。
她只覺得,活下去就是爲了傷害,傷害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更狠的傷害着。
喝掉酒杯內的最後一口酒後,沈銀冰把外套脫下放在吧檯上,腳步有些踉蹌的走進了舞池內,就像所有青年男女那樣,拼命的扭着腰肢,晃着頭髮,緊閉着雙眼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有些人,不管在什麼環境下,哪怕周圍人再多,仍然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沈銀冰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靜靜坐在吧檯面前品酒時,就有一些在迪廳內找刺激的壞孩子注意到了她,只是看她氣不凡,沒有誰冒然過來輕佻她。
但當她像所有女孩子那樣走進舞池瘋狂搖擺後,那些見獵心喜的壞孩子,馬上就圍到了她身邊,藉着搖擺的機會,開始試着對她動手動腳。
察覺出有人對自己動手動腳後,沈銀冰的第一反應就是發怒。
但隨後,這怒氣就消散了:我已經這樣了,何必再堅守以前?我還能爲誰堅守?高飛嗎?呵呵。
苦澀的笑了笑,沈銀冰咬住嘴脣,眼眸開始發亮,腳下一拉,一個側轉與剛纔對她暗中動手動腳的壞孩子,面對面的搖擺了起來。
沈總的身材,絕對是魔鬼般的,尤其是她那種高雅的氣質,一旦自我放縱後,立馬就會讓人感受到一種血脈噴張的激動。
雖說今天是第一次在迪廳狂舞,不過沈總從小就有芭蕾舞的底子,哪怕是看似隨意的搖擺,也能把身體的柔韌性,和體型動作的協調性發揮到最佳,就像一條接受笛聲指控的眼鏡蛇那樣,隨意搖擺着帶着說不出的灑脫,和放縱。
當她做出挺胸撅起臀的誘人動作時,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下意識的想要停止舞動時,卻又在瞬間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於是再也沒有了任何忌憚,動作越來越柔順,就像行雲流水那樣自然。
看到沈總舞技這樣高超後,圍着她的那幫壞孩子很是吃驚,接着就興奮了起來,相互使了個眼色,六七個人就把她慢慢圍在了中間,形成了一個小圈子,她就像舞臺上的領舞那樣,被衆人衆星捧月般的簇擁在中間,忘情的舞蹈着。
沈銀冰也沒在意,反而更加放縱,吃吃的笑着,扭的動作越來越狂野。
幾個壞孩子心中大喜,其中一個使了個眼色後,馬上就有人從吧檯那邊拿來了幾瓶啤酒,遞給了她一瓶。
沈銀冰問也不問就隨手接過,仰首一口乾了小半瓶,一手高舉着酒瓶子,一手做出讓人賞心悅目的彎曲動作,引起了陣陣口哨聲。
此時,迪廳內的音樂忽然改變,變成了《愛如潮水》的dj。
一個身穿緊身銀色演出服的男歌手,邁步踏上舞池高處的大音箱,舉着話筒歇斯底里的狂吼了起來:“我再也不願見你在深夜裡買醉,不願別的男人見識你的嫵媚,你該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答應我你從此不在深夜裡徘徊,不要輕易嘗試放縱的滋味……”
曖昧狂野的氣氛,青春年少特有的荷爾蒙氣息,再加上應景的歌詞,頓使迪廳內的氣氛更加熱烈起來,刺穿勁爆音樂的口哨聲此起彼伏,血液徹底沸騰起來的青年男女們,用力跺着腳,伸出右手隨着歌手的嘶吼拼命晃動着。
更有很多不認識的陌生青年男女,相互擁抱着瘋狂搖擺,貼身搖擺時的摩擦,徹底燃燒了荷爾蒙,已經開始有人把手伸進了舞伴的衣服內。
圍着沈銀冰狂舞的幾個壞孩子,也看出機會來了,其中爲首的那個草帽頭,一把抓主她的胳膊,把她拉進自己懷中,摟住她的腰肢,右手不客氣的伸向了他早就想探索的地方……
沈銀冰在放肆的搖擺時,黑子就在不遠的地方。
黑子不是偶然出現在這兒的,沈銀冰也沒有讓他來,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就在暗中看着自己。
自從她深夜纔回家的那一天開始,黑子就一直在暗中默默守候着她。
黑子也許不知道沈銀冰此時內心的痛苦,他也不知道一向嚴謹的沈總爲什麼會忽然性情大變,他只知道她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他希望沈銀冰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能在她需要幫助時及時出現在她面前,這樣纔不會辜負北山集團兩代總裁對他一個退伍軍人的看重。
當看到沈銀冰和幾個陌生小青年對舞時,黑子有了短暫的驚駭。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那就是他所熟悉的沈總,平時連咳嗽一聲都保持着閨秀氣質的沈總。
震驚過後,黑子重重嘆了口氣,拿着一瓶啤酒站在人羣外,時刻關注着她。
在音樂改變後,黑子有了種不好的感覺,趕緊拎着酒瓶子就擠了過去。
草帽頭的手,快要伸到他想伸到的地方,沈銀冰仍然毫無察覺的一手板着他肩膀,用力甩着頭髮狂舞,這讓他心中大喜。
草帽頭知道沈銀冰已經徹底的自我墮落了,今晚說不定就能得到她。
看着沈銀冰那纖細柔軟韌性十足的腰肢,草帽頭興奮的開始打哆嗦,彷彿已經看到被兩根蛇一般的白腿纏着的一幕,再也不猶豫,右手猛地伸了過去。
砰!
草帽頭的右手剛觸到沈銀冰的身子,卻忽然聽到一聲爆響,下意識的擡眼看向音箱上面的歌手,正想搞清楚這聲大響是來自哪兒時,眼前卻忽然一黑,身子軟軟癱倒在了地上。
看到草帽頭就要得逞後,其他幾個壞孩子興奮的跺腳,吹口哨。
可就在這時,一個酒瓶子卻狠狠砸在了草帽頭的腦袋上,把他直接放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