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縮過後的君焰火球被髮射到了山谷的上空,隨後炸開出一大片滾滾火焰,火紅色的光芒淹沒了大半個山谷,漫山遍野的土著都爲那灼熱的溫度與逼人的氣浪下意識低下了頭,瞳孔中倒映着這漫天的火光充滿了震撼和恐懼。
待到火焰散去之後,那射向谷底的零散箭矢也被那褪去的火牆燒成了灰飛,只剩下金色的箭矢頭墜落在地上燙的沙地發出滋滋的聲響。
安娜和芙洛拉兩個人完全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林年之前威懾恐龍的模樣的確很震撼,但路明非這種手搓核爆的表現力又是別樣的衝擊感,這大概就是發波的魅力。
火牆之後,路明非渾身龍鱗勾勒滿赤紅的紋路,站在零和曼蒂等人面前,二度暴血之後龍威照樣使得這些漫山遍野的土著腿軟,可比起林年的王域直接壓人,一些優秀的精英戰士起碼還能提得動長矛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模樣來。
不過現在看見那君焰的爆發,這些土著就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就算剛纔那個白色的怪物走之後,他們還是否能重新掌控局面了。
君焰震懾住了這羣土著之後,路明非正想歇一口氣去看看山上李獲月到底什麼個情況,卻聽見了不遠處的男人說道,
“這種神之力森林的大火是你放的嗎?”
路明非看了過去,說話的正是那個值得林年多看一眼的土著,似乎叫作穆蒙還是什麼的來着?在他二度暴血的情況下依舊能平視他的瞳眸點燃黃金瞳。
對方一句話就問到點子上了,路明非還不太好否決,否則就變成敢做不敢當的小人了,只能坦然地點了點頭,頗有一種滾刀肉的感覺說道,“沒怎麼注意,一不小心就放了把火,你擔待一下。”
一把火一不小心把你家燒了一半,你擔待一下.怕人家要一拳給你幹到擔架上了。
但穆蒙問是這麼問,但他本身似乎並不在意那把火到底是不是路明非放的,相反,山谷之上的那些野人在聽見下面兩人的對話之後忽然地就羣情激奮了起來,就算被龍血威壓一次又一次衝擊到近乎暈厥,都像是殺父仇人一般指着路明非發出咆哮和怒罵。
行吧行吧,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來,這樣也好,就沒人會去在意山頂上不知道身體出了什麼狀況的李獲月了。
路明非摸了摸後腦勺,他的腦袋不癢,只是習慣性做這麼個動作緩解一下尷尬,以前高中班主任批鬥他的時候他就老這樣,然後班主任就得逼逼他說搖頭晃腦態度不端正了。
看着那些土著又有些不老實地想要搞事情了,路明非無奈又搓了一發君焰,以火焰聚合體的方式壓縮在手裡,然後舉過頭頂,威脅式地看了一眼那些山谷上的土著,擺出了一副他自認爲的齜牙咧嘴的恐嚇表情說道,
“都老實一點啊,別逼我把這玩意兒往你們臉上丟!”
見識過剛纔火焰鋪天蓋地場面的土著們果然縮了縮腦袋,表現出了害怕的情緒,原本只以爲路明非最多隻能搓個一兩次大招虛張聲勢的人徹底放下了這種想法。
路明非看見他們老實了一些,也稍微鬆了口氣,他對君焰的控制還沒到楚子航那樣,可以操控高溫去精準蒸發人體的部分水分,導致對方陷入急性脫水的精準度,在不過度殺傷的情況下也就只能放個禮花來威懾一下了。
這些土著老實說都是被害者,他們由於實在是太弱的原因,向路明非發起攻擊,路明非都不好意思以“生命受到威脅”的理由反手向他們下重手。
就好像你奉命去抓街邊的流浪小野貓機械能管控,那些小野貓自然不肯老實地攻擊你,向你哈氣一樣。這種時候,你只會覺得賊麻煩,然後小心翼翼地想辦法控制他們,而不是直接踩死人家,或者轉頭就走了。
當你弱小的時候,發怒都會顯得那麼無力和可愛,可以被人原諒,這纔是最可悲的事情。
站在路明非的不遠處,穆蒙看向周圍,之前那個給他壓力大到難以置信的白色身影如今依舊見不到影子,擡頭再看了一眼山谷之上李獲月的位置,確定對方依舊狀態不明,自己族人腳下的那些一寸飛劍沒有再漂浮起的徵兆之後,他重新看向了路明非,眼中似乎涌起了一股決意。
路明非也察覺到了穆蒙的目光,側頭看向他的瞬間就察覺到對方張開了一個領域,那野人曬黑的皮膚顏色忽然變得更深了,不,那不是皮膚的顏色,而是之下血液的顏色在改變,將這個男人染成了近乎融化的青銅般的顏色!
言靈·青銅御座。
這是路明非第二次見這個言靈,另一個擁有這個言靈的傢伙叫芬格爾·馮·弗林斯,是的,芬格爾那傢伙不管之前怎麼藏拙,在月蝕的注視下都暴露了個一乾二淨,他也才知道原來安鉑館被陽雷核爆那一次,腦袋套着個絲襪神神秘秘幫他助拳的人居然是廢柴師兄。
芬格爾當初吹的牛逼全都在路明非這裡落實了,當然除了那些口嗨說什麼過去女朋友一天一換的逼話,有關廢柴師兄當初也輝煌過的事實他也堅信不疑了起來。
不過那都是當初的故事了,現在芬格爾怎麼廢成這樣了,他也不大清楚,也沒有多問,月蝕窺見了別人的秘密本就是不太好的事情,尤其是還是自己的兄弟,所以路明非一直沒跟芬格爾提起過這檔子事情,芬格爾和他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聊過相關的事情。
不過現在的芬格爾廢是真的廢,但他的言靈該說不說是真的猛,青銅與火一系的言靈,在極短的時間裡強化自身,骨骼、皮膚和肌肉達到一個堪稱可怕的程度,序列號也是高達87位,君焰不過也就89,也就是說這個言靈完全有資格躋身高危的行列內去,屬於是一旦覺醒就會被執行部終身觀察的危險言靈。
也難怪穆蒙能成爲這羣野人之中的最強者,就算是之前那個六階剎那的使用者都得甘拜下風,在開啓青銅御座之後,再度進入血統精煉狀態,活脫脫就是一個人形坦克,就連那些混血龍種都得避開正面交鋒。
這個名叫穆蒙的男人倚靠着青銅御座一直帶領着自己的族人抗擊在和龍血混種戰鬥的第一線,這也是再適合不過這種戰士的言靈,不知道多少次他靠着那強大的爆發力以及身軀撞進恐龍的嘴巴里,硬生生頂住那誇張的咬合力把自己的族人從死亡口中拽回來了。
渾身肌肉青銅般堅硬且膨脹的穆蒙視覺體型擴大了接近1倍,快成爲一個小巨人了,就算是芬格爾在這裡,也會誇讚這個土著的青銅御座已經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常年高強度的戰鬥使得對方對於自身言靈的掌握已經達到了巔峰的層次,只是礙於血統沒法更進一步做出點突破來。
衝到了路明非跟前的穆蒙揚起拳頭就砸向了路明非的腦袋,給予了自己的敵人十足的尊重,血統精煉技術直接跳滿,龍鱗就像鎧甲一樣出現在那些青色的皮膚上,這是他的最強形態,就算是龍血混種都得避讓三分,這也是他膽敢準備挑戰霸主級災厄的信心來源。
可就路明非剛纔表現出的戰鬥力,他很清楚自己纔是那個挑戰者,所謂的部族中的最強名號在這些外來者面前不值一提,如果不報以百分之一百的殺意,恐怕下一刻倒下的就會是自己。
二度暴血的情況下,路明非的反應速度是足夠迎擊這個向自己突襲而來的野人戰士的,他甚至在一瞬間之間思考了一下是躲開還是把手裡拖着的君焰砸在這傢伙身上。
如果躲開的話,那麼他身後的曼蒂還有安娜以及芙洛拉等人就會成爲第一攻擊目標,不死也會成爲人質,這是他無法接受的。那如果直接把君焰摁到這傢伙身上的話,青銅御座說不定真能抗住君焰的高溫和衝擊,那麼溫度和火焰一旦外泄,那他身後的幾人同樣也會受到波及。
就在路明非準備撤銷掉手裡的君焰,直接靠二度暴血的軀體力量硬剛這青銅御座的一拳時,他的後領忽然被扯住了,一股不可置疑的力量將他往後扯飛了出去,手中的君焰也被迫驅散掉。
他愣神地看着前面把自己摔到後方,頭也不回地走上前去的零,這嬌小的女孩黃金瞳燃燒如火,面對那壓迫而來的巨大陰影,揚起自己那不算粗壯的胳膊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拳就接住了那青銅御座的轟擊!
拳頭與拳頭撞擊的剎那,衝擊波與烈風向四面八方颳去,安娜和芙洛拉互相倚靠攙扶着彎腰纔沒被吹飛,只是耳朵被那響起的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震得生疼!
“好傢伙,還真就是PVP特攻啊!”
路明非一落地站穩,就聽見一旁的曼蒂發出感慨。
他下意識擡頭,赫然看見零竟然真的隻身一人攔住了那青銅御座,而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竟然也呈現出了青銅的顏色,黃金瞳熾亮無比盯住面前不可置信的穆蒙,那嬌小的身軀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蠻力!
【血源刻印·鏡瞳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危險程度:極危
發現及命名者: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介紹:堪稱“究極”的能力,很難想象任何一個天生混血種能夠擁有這一能力,因爲它強得甚至可以挑戰龍王。刻印持有者複製身邊的龍類或者混血種的言靈能力,甚至龍王的言靈,而且言靈的強度也能接近被複制體。原理似乎是超強的解析能力,先是完美解析,再是完美複製。
它同樣可以用來解析機械運轉、複雜電路、戰術法則等等,因此持有者同時具有驚人的學習能力。解析複雜的系統時,需要有基礎的知識儲備,對於完全未知之物是無法解析的。跟目標相處得越久解析得越透徹,對於血統弱於自己的目標,複製出來的言靈威力甚至能超過原版。
複製血統高於自己的對象時,會非常快地耗空自己,甚至造成生命力耗空死去的結果。複製言靈的時候,刻印持有者必須很接近被複制者,並且直視對方的眼睛。複製完畢之後目光的鏈接可以中斷,複製結果持續一段時間。
該血緣刻印從未被真正觀察到過,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在筆記中聲稱他是在某本古籍中發現這個刻印的。“鏡瞳”這個名字是少數直接從龍文而來的翻譯,但未盡準確,原意應爲“某人的瞳孔”的意思,但尼古拉斯·弗拉梅爾拒絕翻譯出這個人名。
“神賜了自己的眼睛給他的女兒,因爲他愛她,不惜傷殘自身。”--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在路明非沒有注意到穆蒙的意動時,他身後的零早已經敏銳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意圖,並且提前通過鏡瞳完成了“構築”。
青銅御座對陣青銅御座,零一拳逼停了穆蒙之後,墊步一腳就踢在了穆蒙的膝蓋上,肉體和肉體之間的碰撞卻發出了金屬撞擊的爆鳴!
青銅御座下體型接近2米4的穆蒙一隻膝蓋被迫跪地,想也不想就擡手擋住了自己的正臉,零的飛身膝撞已經到了,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這個小巨人砸得翻倒了出去!
可還沒停穩,那狂風暴雨般的追擊就已經抵達了,嬌小的身軀展現出了令人愕然的靈活性,踩踏着那高大身軀的各個關節和部位不斷起跳,發出一次又一次沉重致命的膝撞!
穆蒙不斷保護自己的脆弱點,明明青銅御座已經強化他的身軀到了極致,但面前的這個嬌小女孩卻總是能一擊就讓他失去平衡,並且感受到鑽心般的撕裂疼痛!
他的內心還沒從這個嬌小女孩居然和他擁有同樣的神之力的震撼上解除,接連着就被這精湛到窒息的格鬥技巧壓制得無法去胡思亂想更多。他從未見過這種凌厲又靈活的格鬥法,彷彿島上的那些野蜂一樣,快速而銳狠,稍微不注意就會被洞穿身體徹底被瓦解掉性命!
每當他蠻橫地想要揮手將對方砸落到地上的時候,那靈活的身影總是能順着他的攻擊閃開,再抓住那空擋貼身還擊,攻擊快而沉,在青銅御座的防禦之上不斷地累積着疼痛和傷勢!
他發現對方似乎完全拆解了他的動作,並且對於人體活動的關節極限,以及攻擊動作的各種章法和變數都算透到了每一個死角!他在這個女孩面前的一切進攻和防禦似乎就像是沒有秘密一樣透明!
山谷上那些還清醒着的野人都傻眼了,看着部族之中最強的戰士居然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孩,還是體型那麼嬌小的女孩給壓制了,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不小心陷入了敵人的幻境裡,那可是穆蒙啊,能單挑災厄的存在,現在卻被一個女孩打的只能防禦?
路明非正想上去給零助拳,曼蒂就擡手攔住了她,看着那兩個青銅御座的持有者互相廝鬥的畫面,悠然地說,“還沒看出來嗎?讓公主殿下好好解一下氣吧,風頭都讓你出完了那算什麼事?人家女孩子不要臉的啊。”
路明非頓住了,之後才慢慢反應過來曼蒂話裡的意思,看向貼着穆蒙那致命沉重的拳頭舞蹈般纏鬥的零,最終還是站住了腳步,嘆了口氣沒有去插手這場戰鬥。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月蝕和她的言靈應該有些關聯吧這算不算言靈上的夫妻相?”曼蒂打趣地說道。
路明非白了她一眼,懶得理她擡頭看向山頂上的李獲月,兀然愣住了。
他發現女劍仙居然已經從半跪躺倒在地上了,右手似乎還捂在心臟上胸膛的起伏也變得微弱了起來,狀態一點都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這什麼情況,聖意被掏了之後罹患了心臟病?這心臟病發他哪兒給對方找藥去?
“你在這裡看着點,有什麼情況就直接插手,別讓零受傷了。”路明非腳下燃起了一團雲焰,就算很耗費體力也準備繼續使用青銅與火之王的權柄快速上山去查看李獲月的狀況了。
可還沒等他起步,他就兀然感受到一個針眼大小的微型領域在李獲月的身旁產生了,隨後一個人影斷幀般突兀地出現在山頂上。
那正是林年,他站在李獲月身旁低頭看了她一眼,立刻就彎腰就把她抱了起來,再掃了一眼山谷中的情況,和路明非對上了目光,微微點頭後再度消失在了原地。
言靈·浮生。
路明非認出了這個言靈。
他是極少知道林年這個言靈的人,這種不講道理的瞬時出現和消失也就只能浮生能做到,果然他在剛纔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標記了不少座標點,一旦出了什麼事情瞬息就能往返回來,不過他是怎麼察覺到李獲月出問題了的,兩人這是有什麼詭異的心靈感應嗎?
但其實比浮生更令路明非在意的是林年的瞳眸,即使隔着很遠,他也看清了那雙熔紅的瞳眸似乎和平時不一樣了,那瞳孔的邊緣多了一圈彷彿曼珠沙華的反捲瞳紋,就像是一道道裂口不斷地流淌着比那熔紅還要深色的光。
透過那雙瞳眸,路明非總覺得自己對視的不再是那個林年了,而是某一個尚未爆發,但卻積蓄滿了足夠的岩漿以及遮天蔽日灰埃的火山口,那裡面的能量隨時隨地都能將一切帶到毀滅的路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