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開始跟着師父學習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這三天裡,在晴姨的照顧之下我一直在調理自己的身體。
師父在我的房間裡安排了一個大號的木桶,裡面每天都會裝上乳白色的液體,聞着會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晴姨說那是爲了調養我身體特意配製的藥物,讓我每天至少要泡八個小時。
起初還有些不習慣,晴姨說大家都是女的,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不了我不看你脫衣服就是了,給我弄了個大紅臉。
不過泡澡的效果是明顯的,第一天結束的時候,桶裡的水都變的渾濁了很多,到第三天,顏色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
而對我的身體而言,不但皮膚變的好了很多,我也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活力,以前那種動不動就覺得疲勞或者痠痛的感覺徹底不見了。
晴姨說是因爲我身體裡陳年積累的舊傷都被治好的緣故,加上毒素被清除出去,我現在的身體無論經脈還是器官,都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純淨。
而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我和晴姨也熟悉了很多,通過聊天她知道了我全部的遭遇,除了感嘆命運無常,倒也沒有因爲聽到我所說的江湖上的殺戮感到震驚,讓我對她的敬佩更深了幾分。
後來說起來我才知道,晴姨也不是個普通人,她本來就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世家女孩,因爲初戀意外去世之後絕了再找男人的心思,決定自己一個人度過這一生,若不是我師父上門去請,她是不可能出來幫忙照顧一個陌生女孩的。
晴姨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可她的實際年齡竟然和我媽媽一樣,四十一歲了,只是保養的好,我根本看不出來而已。
之後我調養好了身體,師父也開始正式傳授給我他的畢生所學,當然,什麼事情都是循序漸進的,沒有什麼功法能讓人一步登天,我還是要從最基礎的地方開始。
但高人就是高人,傳授的方式和法門都是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第一天我就迷戀上了修行,特別享受那種呼吸吐納的感覺,因爲我的體質特殊,師父讓我吸收並不是世間的靈氣,而是隻有鬼物和地府纔有的陰氣。
對於這個我是知道的,本來以爲陰氣對人來說不是好東西,不但傷身,還會迷失人的心性。
但是師父告訴我,對於別人來說那是有害的,對我來說卻不一樣,還是因爲我的體質。
而且我所說的迷失人心性的並不是陰氣,而是戾氣,這是存在於自然中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雖然總是混雜在一起,但他教給我的功法卻會自動辨別什麼是陰氣什麼是戾氣,所以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
這樣我也就放了心,在師父的指點之下,我竟然三個月沒有出屋,一直紮在了別墅裡面修行,當然也不是完全和外界斷了聯繫,閒暇的時候師父還是允許我和朋友以及家人聯繫的。
但他也告訴我,絕對不能和別人說起我修行的內容,所以大家好奇的時候,我只能找藉口搪塞過去,只說自己最近特別沉迷於修行,等過段時間,小有收穫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找他們玩的。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那次我們破壞了巫毒教的陰謀之後,雲樂天竟然出現在了林家莊園裡,還把林元山找了回去,有模有樣的獎勵了一番,說他這次事情辦的非常出色,值得其他的雲門龍頭加以學習。
起初大家也都是非常糊塗的,到後來慢慢都想明白了,因爲巫毒教潰敗,雲樂天沒有了外來勢力的支持,他的陰謀也就失算了,爲了維持自己的地位不倒,他只能放低了姿態來重新迎合林元山,免得牽一髮而動全身,讓自己落到被動的地步去。
至於雲晚,因爲雲樂天說她被抓回去面壁思過了,沒有人再見到過她。
現在大家已經搬回了林家莊園,日子也恢復了正常狀態,只不過林元山知道這次的事情沒有勝者,雲樂天吃了個悶虧,而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弱點所在,所以這陣子一直都很忙,新收了很多弟子,正在努力擴大自己的實力呢。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高度,只是師父一直說我的進步他非常滿意,不停的讚歎說自己收了一個好徒弟,那我就覺得很開心了。
到了農曆的七月份,我的心就開始有些亂了,雖然村裡的祖祠已經被封,蘇澈也不在那裡了,我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守夜,可總是隱隱的覺得,有些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
越接近七月半,我的心就越慌,晴姨也看出了我的六神無主,就問我是怎麼了,我只好把自己曾經的承諾跟她說了。
晴姨聽完之後,說這件事我不能替你做主,還是去和你師父說一下吧。
話既然都說出來了,我想再等幾天算了,反正到時候是我的生日,就算不去祖祠守夜,我還是要和家人朋友見個面的,如果再不出去,那些人恐怕就要闖進來找我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別墅裡忽然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夜裡,我正在臥室裡盤腿靜修,卻聽到了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這個時間已經是深夜了,難道是守門的胡伯?
可又不對,我住進來幾個月了,胡伯從來都不會半夜在院子裡面亂走的,難道是出事了?
我睜開了眼睛,準備下樓去看看,結果聽到了樓下會客廳的房門打開,接着就是師傅帶着不悅的語氣說了句:“怎麼回事?我的家也是你能擅闖的嗎?說了不許你見,就是不許,你的膽子還不小啊。”
越聽越糊塗,是什麼人想要闖進別墅來,難不成是千恩浩?這傢伙倒是開過這樣的玩笑,他不會那麼傻吧?
想到這裡,我決定還是去看看吧,所以換了衣服下樓,在會客廳的門口停住了,裡面的師父已經知道我來了,在裡面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說薑茶你怎麼來了?
我小心的回他,說了自己靜修的時候聽到動靜,想看看是什麼人闖進來了,會不會是我淘氣的朋友。
師父的語氣有些無奈,說你進來吧,這個人的確是你的朋友。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到底是誰啊,這已經沒幾天了,就不能等着我出去以後再見嗎?
他不會被胡伯給傷了吧?我住進來好長時間之後才知道,原來胡伯也不是個普通人,功力雖然不如師父,卻也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了,否則單憑他一個人,怎麼能守得住這麼大的院子呢?
帶着忐忑的心情我走進了會客廳,看到地上半躺着的人就愣住了,那個對着我哭笑的人,竟然是蘇澈!
已經三個多月沒有看到他了,我其實每個夜晚臨睡之前都會想起他,也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他會突然的出現在我身邊,可那隻能是想一想而已。
萬萬沒想到,這麼突然的,他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還是一臉鼻青臉腫的樣子,顯然是被胡伯給打的吧?
而且聽師父前面所說的話,他應該是已經來找過我幾次了,被拒絕了之後,纔會想起硬闖進來的。
我怔怔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求助的看了一眼師父,他此時臉上的神情複雜,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纔對我說道:“薑茶,是我隱瞞你,這個人已經來找過你好幾次了,但我猜到他就是傷你心的負心人,所以一直都沒讓他進來,你不會怪我吧?”
我搖搖頭,說師父是爲了讓我靜心修行,我怎麼能怪您呢?
師父點點頭,說那就好,但是今天,這小子竟然不怕死的想要硬闖,他當然不是你胡伯的對手了,結果被打成這副樣子,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蘇澈在地上咳嗽了幾聲,接着師父的話說道:“我同意老人家的說法,這是我咎由自取的,打死我算我活該,可沒打死我,讓我見到了薑茶,就是我成功了。”
師父搖搖頭,說你小子別得意了,如果不想讓你見到她,我有無數種辦法能做到,只不過是覺得你也算執着,纔給了你一個機會而已,現在你們見到了,把你想說的話都說了吧,我尊重薑茶的選擇。
師父的這最後一句話是對我說的,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瞟了我一眼,顯然他是知道爲了什麼來找我的,而我也隱隱約約的猜到了。
此時晴姨也跟着下樓來了,站在我旁邊看了看蘇澈,轉頭問我:“這個就是那負心的傢伙?”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雖然見到他這副慘樣我就已經心軟了,可不得不承認,自從長白山那邊一別,我們一共只見了幾次而已,每次說的話都不多,他始終都沒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晴姨見狀一笑,說怪不得你朝思暮想的,這小子長的的確是挺帥。
我嗔怪的看了晴姨一眼,她捂着嘴笑道:“好啦,我不說了,你們兩個年輕人說吧,老爺子你還站着幹嘛?趕緊走啊?”
師父也正找機會給自己臺階呢,聽了晴姨的話如釋重負,說你們兩個說話吧,薑茶你別怕,他敢欺負你,我保證他離不開這裡。
晴姨邊往外走邊瞪了師父一眼,兩個人出去了,之後關上了門。
會客廳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瞬間被尷尬的沉默包圍了,我半晌之後才忍不住問道:“你來找我,是爲了讓我回去守夜嗎?”
蘇澈苦笑,點點頭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