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新冷笑道:“是不是亂講,等我到昭陽縣主面前一說不就知道了?昭陽縣主那麼能幹的人,自然會查得水落,辨得石出!我告訴你老太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道,除非己莫爲!你以爲那時候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麼?
我全懂着呢,都記着呢!你和大太太背後謀算四太太的那些話,我一字不差都記着呢!我以前沒說,是因爲沒到時候,現在麼……我都快要被人得要死了,當然要拿來一用!”
他說到這裡,又盯着吳嬤嬤問:“說!銀子你到底給我不給?”
吳嬤嬤遲疑了片刻,說道:“我……我手裡真的沒有多少銀子了。”
“好好好!你這老太太,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不是?那好,看我去找昭陽縣主和四老爺說話去!”吳新說着,朝門外奔去。
吳嬤嬤和吳新母子多年,當然清楚他急紅了眼就六親不認的混不吝子,嚇得忙一把扯住:“你且不要去,不要去……銀子我給你……給你就是!”
“給啊?早說嘛!早拿出銀子來不就沒事了?非要搞得這麼麻煩!”吳新聽她給銀子,立即就站住了腳轉過來。
他今天所以會拿出這個在他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來他自己的老孃,也是因爲被得實在沒法子了。
他在賭坊廝混那麼多年,太知道賭坊的規矩,知道若他明天之前拿不出銀子去還賭坊,賭坊就真會把他抓起來吊着打,直到還清欠銀爲止。
他沒銀子,只能問他老孃要。
但其實,他把秘密擺出來,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娘,若真的讓他去到莫少璃跟前,他也不敢。
他就是人再二,他卻也知道,這事兒一旦鬧出來他娘肯定是落不着好了,那對他又有什麼益處?他還指望着跟着他娘混逍遙子呢!
所以一聽他娘肯給銀子,吳新立馬就轉回了。
吳嬤嬤卻沒他那麼高興,沉着臉到裡屋,打開箱子在夾層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銀子來,口中說道:“這些年你也從我手裡拿了不少銀子了,哪裡還能剩下多少?如今只有這些了!”
“給我罷!還這麼囉嗦!”吳新從她手裡一把拎過銀子,掂了掂,感覺約莫有五十兩的樣子,神色就有些不好了,嗤了一聲說道:“我輸那麼多,你就給我這麼一點?我什麼時候才能翻回那一千兩銀子來?”
“不行,看來我還得去找昭陽縣主去!”吳新抓着銀子,又朝外跑。
“回來!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吳嬤嬤銀子都掏了,哪裡還會放他去,只能再次扯住他,又摸了五十兩銀子出來,忍着疼又給了他:“真的只有這些了,沒有更多了!你就是死我,也沒有了!”
“這還差不多!”吳新又把銀子拎過來。
雖然還不夠多,但也足夠他去賭上幾把了,運氣好,說不得千兩銀子就能贏回來了。
吳新抓着兩包銀子轉向外走去,走到門邊,他又忽然站住腳轉回頭來:“老太太,既然我把秘密都說了,看在你給銀子的份兒上,就索告訴你更多一些!我告訴你罷,五年前你和大太太在亭閣裡說話時,除了我在外面捉蛐蛐聽到了你們的話外。當時,還有人在亭閣外偷聽……”
“還有人?”吳嬤嬤大驚,“是誰?”
“就是嘉善堂老太太邊那個侯老婆子了!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去找大太太說什麼話,走到亭子窗外時忽然停住了腳,而後在那兒站了片刻,東張西望後,就匆匆忙忙走了。她大概以爲沒有人看到她,卻不知被草叢裡的我看了個清清楚楚!”
“真可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啊啊啊~”吳新說着,拖着長音,帶着腔調,搖搖晃晃地出了門,提着銀子,朝賭坊一陣風地奔了過去,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吳嬤嬤呆坐在椅中,對着門口怔怔地發着愣,越想越覺得害怕。
她以爲,當年那個秘密,早已隨着先四太太的屍骨永遠埋在了地底下。
卻哪知,在她不知的時候,她自以爲是的秘密,早已經不是秘密。
“不行,這事兒還得告訴太太去!”半響,她說道。
兒子當年偷聽的事她當然不能對太太說,大太太就是再信任她,也未必會願意把柄抓到兒子手裡,兒子又是那樣的子,大太太若是知道了……吳嬤嬤不敢再想下去。
自己和大太太主僕再親,也比不過和自己兒子親。
她這會兒去找大太太,是想要說說侯嬤嬤……雖然侯嬤嬤這些年和暉院走得親近,但……到底當年的事侯嬤嬤沒有參與,這事怎麼着落到侯嬤嬤耳中都是個大把柄……不僅是太太的,還是她的。
以後她若和侯嬤嬤沒什麼過節倒還罷了,萬一有了什麼不睦……兒子都能拿這事來她,侯嬤嬤就更可以了!
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須得告訴太太,至於太太會怎麼對侯嬤嬤,那就看太太了。
吳嬤嬤打定主意,就匆匆出了門,去暉院找吳氏去了。
她離開後不久,綠珠從房後閃出來,對着吳新和吳嬤嬤離開的方向望了片刻,返回了鳳儀苑。
暉院。
吳嬤嬤一路疾奔,穿門越戶,直衝到吳氏正房。
吳氏正坐在椅中沉着臉想事呢,見吳嬤嬤莽莽撞撞跑進來,臉更沉了:“嬤嬤走路也好穩重着些了,這般慌慌張張又是做什麼呢?”
說着又想起她剛纔正在和吳嬤嬤說正事,吳嬤嬤卻被吳新立着急惶惶叫走的事,皺着眉說道:“嬤嬤,要說你家吳新也該管管了,成天裡那麼沒有規矩,可是不行!”
她這陣子過得不順心的很,還煩躁着呢,吳家母子還緊着這樣,惹她心煩。
“太太教訓得是!”吳嬤嬤忙說道,“老奴……剛纔回去後已經把他狠說了一頓,回頭還要求太太給個恩典,給他尋個恰當的差事做着,也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