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許亦天和莫四老爺莫駿相交多年,心有靈犀,把話說開後,彼此心領神會,就把事暫且放在了一邊,單等合適的時機,水到渠成,再把親事提起來重談。
許子昊並不確定兩位父親心中所想,因爲希望大,所以失望重,一時不能接受這樣的打擊,只能獨坐一旁,暗自神傷。
可他神傷也沒有用。
因爲,即便今天莫四老爺沒有因爲拒絕宋恪在先,而不得不拒絕長寧侯父子在後,莫少璃也會設法攪了長寧侯府這親事。
她雖然不敢正面對上宋恪,但對付長寧侯父子,她卻有的是法子。
長寧侯格溫和爽朗,和她爹爹交好,素又很疼她,單就“撒賣癡”這招,她就自信能把長寧侯搞定。至於許子昊……拒絕他,她不需要理由。
嗯,她就是這麼欺軟怕硬的人。
而現在爹爹既然已經幫她拒絕了,她也就暫時不這個心了。
但長寧侯父子上門提親這件事卻再次勾起了她對往事的回憶,讓她不得不又想起了前世她和許子昊的那道催命婚約。
而此時,比起對前世許子昊背信棄義,棄約背盟的惱恨,她更好奇的是:婚約,今世到底存不存在?
莫少璃想了想,就把紫萱叫到跟前,也不拐彎抹角,旁敲側擊,就單刀直入地問:“紫萱姐姐,你手裡是不是有塊來自長寧侯府的碧玉佩?”
紫萱愣住。
半響,她問:“姑娘如何知道?”
從早上聽許王上門來向自家姑娘求親時起,紫萱心裡就開始了翻騰。後來雪鳶一趟一趟地從嘉善堂來回跑着遞送消息過來,她每跑一次,紫萱心裡就煎熬一回。
幾次都想要把姑娘和長寧侯世子有婚約的事說出來,告訴姑娘,把玉佩送到莫四老爺面前。
好絕了許王的念想。
但話到嘴邊,她卻又猶豫不敢。
因爲秦嬤嬤走得時候說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把玉佩拿出來。
紫萱不確定,眼下這樣的形到底算不算萬不得已……算不算……算不算……算不算……終於煎熬到許王走了,紫萱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自己堅持住了。
可哪知她這一口氣還沒有鬆完,長寧侯和世子又來了。
紫萱聽長寧侯和世子竟也是來向她家姑娘求親,心裡便就又再次翻騰了起來,並且比先前翻騰得還要厲害。
長寧侯世子和姑娘是有婚約的!有婚約的!
長寧侯和世子難道不知道麼?不知道麼?
他們爲什麼不是拿着信物來履行婚約,卻是拎了大雁來求親?
紫萱姑娘再次糾結起來,也還又比先前糾結得厲害。
她到底要不要,把婚約的事告訴姑娘?
姑娘和長寧侯世子有婚約,在那年紫萱跟着四老爺和莫少璃送四太太的靈柩去湖州前,秦嬤嬤就告訴了她。
後來秦嬤嬤回通州時,又再對她說了一次,並叮嚀囑咐道:“千萬要把碧玉佩好好收着,那是姑娘的退路!只雖然如此,卻不到萬不得已時莫要把玉佩拿出來,更不能讓姑娘知道!切記!切記!”
因爲秦嬤嬤說得鄭重,所以紫萱也把碧玉佩也看得極重,貼揣了很久,卻還是不能安心,怕萬一被誰現或者弄丟了去。後來她在鳳儀苑到處考察了一遍,最終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用鐵盒子裝好,埋在了後園假山的山洞裡。
“但願,永遠不要用到它的那一天!姑娘也永遠不用知道!”當時她埋下玉佩後暗想。
她卻沒想到,姑娘竟是知道的!
還當面問起了她。
可聽當時秦嬤嬤話裡的意思,婚約的事四太太並沒有告訴姑娘,連四老爺也沒有告訴。
姑娘是什麼時候知道了?
紫萱呆呆地望着莫少璃,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承認碧玉佩的存在。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你且先告訴我是有,還是沒有?”莫少璃看着她輕聲說道。
紫萱是個頂頂誠實正直的姑娘,長這麼大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撒謊,何況還是對着她最信任的姑娘……
因而,雖然她腦中不停地盤旋着秦嬤嬤反覆所說“若不是到萬不得已時,千萬莫要拿出來,更不要讓姑娘知道!切記!切記!”的話
卻到底,她還是承認了:“姑娘,奴婢手裡是有那麼一塊碧玉佩。”
莫少璃道:“拿來我看。”
紫萱遲疑了一下,默默地去後園假山洞裡挖出了玉佩,交給了她。
莫少璃接過玉佩,目光落在那片瑩然無暇的翠綠上。
祥雲繞瑞的圖案……似曾相識。
正是她記憶中的,前世長寧侯府的定親信物:碧玉佩。
只覺心裡感慨萬千。
前世,就是它,讓她躲開了宋恪的魔爪,卻落入吳氏的陷阱。
最終逃得了凌辱卻丟了命。
今世它,應該永遠沒有見光的機會了。
她也絕不會再給它見光的機會!
然而,她心中的疑惑卻沒法消散。
由今長寧侯來提親,父親迫不得已拒親的事看來,不但長寧侯不知道婚約的存在,連爹爹竟也不知。
那麼,這婚約當初孃親是怎麼和長寧侯府定下的?又是和誰定下?玉佩到底來自誰手?
一大堆的問號在莫少璃腦中盤旋,她不由朝紫萱看去。
紫萱卻正在茫茫然地看着莫少璃,也是滿腦子的問號:姑娘到底是怎麼知道有這塊玉佩的?秦嬤嬤明明說除了她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是誰告訴了姑娘?
莫少璃看紫萱的神色,猜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只她如何知道婚約的事,卻沒法對紫萱解釋,只能含混的說道:“這玉佩,我小時候聽娘說過。”
“原來是四太太告訴姑娘的,那也就是了。”紫萱點了點,心裡卻仍沒有想得太明白。
莫少璃試探着問她“玉佩是誰的?”“親事是怎麼定下的?”“什麼時候定下的?”諸如此類的話。
紫萱卻一句也答不上來,說道:“嬤嬤只告訴奴婢這碧玉佩是長寧侯府給姑娘的定親信物,別的,什麼都沒有說。”
莫少璃心中嘆氣。
孃親和秦嬤嬤把這事弄得這般神秘,看來若想把事完全弄明白,是必須要向秦嬤嬤問玉佩背後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