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爸的原話。
當時究竟坐沒坐,我已經記不清了,因爲年紀小的關係,我迷迷糊糊的在我媽懷裡睡着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小時候的事情,我很久沒去想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要不是老乞丐的這道符,我可能就死了吧?
我拎起揹包,緩了口氣,現在都快十點了,我也不好意思給李伯打電話,讓他專門出來接我一趟。
於是我乾脆按着他給我的地址,對照路牌自己找過去。
可才走了十來分鐘,我就傻眼了。
因爲下了山路後,是一大片墓地,左右兩邊全都是小土墳,有些立了碑,有些就是個土包,正中間是一條只能走倆人寬的青磚小道。
說真的,剛纔經歷了鬼車,我現在還有點虛,可荒郊野外的,沒旅館沒招待所的,我在空地上湊合一夜?
好像也不大好。
猶豫了下,我狠狠心給李伯打了個電話,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萬一他老人家住的離這兒近,湊巧還沒睡呢?
我抱着一絲僥倖,捏着手機等,可接連撥了兩個過去,都沒打通。
拿下手機一看,特麼的居然沒信號!
“靠!什麼鳥地方!”
我低聲碎了一口,火氣上來也不怕了,撒開腳丫子就朝前走。
大概過了有十多分鐘,我前面出現了四個人影,倆大人倆小孩,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
我心裡一喜,大晚上的還有人在墳地邊上轉悠,還真是閒的。
我連忙快走幾步上去,“叔叔阿姨好,我來李莊找朋友的,不過時間有點晚,沒能聯繫上他,能麻煩你們給我指個路嗎?”
拿出皺皺巴巴的黃紙,上面除了老乞丐給我寫的那一行地址和電話,反面就是李伯給我的聯繫方式了。
“哈哈,小夥子客氣啦,你往這裡筆直走就對啦,”一個懷裡抱着孩子的大媽衝我笑笑,她眉目還挺面善的,我瞧着有些眼熟。
大媽伸手給我指了路,可是,這路在右邊墳地。
我有點傻眼,她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自覺的解釋起來,“這條路到底呢是村裡的祠堂,那裡沒人住的,是供奉先人的地方。你啊,開始就走錯了,下了山路就該左轉,就不用經過墳地,現在想繞回去只能這麼走,否則還得往回走。”
“就是啊,多浪費時間啊,還不如穿過去哩!”
大叔嘴裡叼了根菸頭,跟着附和,“現在不都流行啥啥地圖嘛,你咋地也不弄個,夜裡山道不好走喲!”
我想了想,他們確實說的有道理,與其抹黑原路返回,不如膽子大些從墳地抄近道。
反正這邊的大多都是立了石碑的,比起另一邊看着要舒服些。
我給二人道過謝後,咬咬牙打算擡腿走了,然而衣襬忽然一緊,我低頭看,發現是那個被中年婦女牽手裡的小姑娘,扎兩個麻花辮,還挺可愛。
小姑娘盯着我,脆生生的道,“大哥哥,你能挪一下嘛,壓着疼。”
“什麼?”
我一愣,沒反應過來,直到她點點我拎手裡的揹包,我才反應過來,大概是我剛纔不小心撞着她了,我換了個手拎。
“對不起哈。”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入手處一片冰涼,我心中一動,總覺得忽略了什麼,但不等我細想,大叔喊住我,往我手裡塞了一根白蠟燭。
“夜裡黑,你點上拿手裡,不會迷路。”
大叔笑嘻嘻的給我解釋,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關係,我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怪,特別的,生硬。
“噯,這多不好意思,”我有點尷尬,白男人家的東西心裡不舒坦,剛想說我手機有手電,然而低頭一瞅,不知何時我的手機居然自動關機了,屏幕漆黑一片。
這下就尷尬了,我還真需要有個東西照明,畢竟墳地這裡還不及這兒呢,丁點光都沒的。
“……額,那謝了哈,”我想了想,到底沒拉下臉白要人東西,從揹包裡摸出一包巧克力來塞那小姑娘手裡,“喏,哥哥剛纔不小心撞着你了吧,給你賠罪的哈,給哥哥笑一個……”
彎腰湊近小姑娘,我話說一半忽然頓住,因爲這女娃娃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眼珠子四處亂轉,眼底不是一般人的清亮,反而帶着點渾濁……
像是,死人的。
“啪嗒!”
我手一哆嗦,巧克力沒拿穩,摔地上了。
此時我才反應過來,爲何剛纔看那大媽的時候覺得眼熟。
鬼車上,坐我邊上的中年婦女不就長這樣麼,只不過看着沒那麼鮮活,手裡也抱了個孩子。
小姑娘剛纔說我壓着她了,並不是我手裡的揹包撞到她,而是坐在車上的時候,我放在她座位上的揹包壓在了她身上。
反應過來的瞬間,我立刻就想跑,但詭異的是,我根本動不了!
“咯咯咯,媽媽他好傻呀!”
小姑娘彎腰拾起巧克力,骨頭髮出清脆的斷裂聲,腰椎從單薄的衣服裡扎出來,帶出幾滴黑色的血。
“嘻嘻,買回家給你當男人玩,下箇中元節咱們花花就能出來了。”
大媽笑聲尖銳,腐爛的手臂朝我探過來,眼見着是要來抓我!
不要!滾開!
我驚恐的瞪大了眼,可我怎麼都動彈不了,更加糟糕的是,我胸口的那道符,被大叔搜了出來,扯碎了扔到一邊,原本橙黃色的符紙,如今已經灰濛濛的一片,即使我不懂這些也知道是沒用了。
我急得焦頭爛額,暗恨幹嘛不早些看出來,呆在原地等一晚不好嗎!
就在大媽的手指快要碰到我的時候,一道渾厚的聲音震得他倆動作一停,且腐爛的面孔上露出了驚駭之色。
“哼!還不快滾!”
話音落下,這兩大兩小瞬間化作四道青煙,遠遠飄開。
禁錮的力量也隨之消失,我兩腿一軟,還是沒忍住一屁股坐地上了。
“不是讓你來的時候捎上兩隻公雞嗎?你特孃的聽到哪裡去了?”
滿口粗話的糙漢子從青石磚的另一頭大步走來,微涼的夜裡,只穿一黑色工字背心,底下一條花褲衩就出來了。
“你,是李伯?”
剛緩過勁兒來,我說話還有點不利索。
“嘖,廢話,幸虧我晚上來遛彎兒,要是我不來,你就要被那倆鬼夫妻買回去給他們女兒當替身了!”
李伯瞪我一眼,伸手拽了我一把,拉我起來。
“什麼買回去,什麼替身,我咋聽不懂?”
“呵,那是你丫的蠢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