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獨白(16)
“北疆國的皇后娘娘,何苦喚自己爲民女?”
我冷笑,看着她低垂着頭的模樣。
隨即轉身,旋身跨上身後的黑馬,旋轉馬頭。
“從此,這世間再無花想容,再無柳無憂。”我漠然的轉過臉,看向她仰起頭來時,白晰的臉上嵌着的那一雙驚愕的眼睛。
“朕賜你一名如何?”
“什麼名?”她愣住。
“無心。”我淡淡的,淡淡的念出這個我心中唸叨了許久許久的,早就想送給她的名子。
說罷,我連看都沒有再看那個女人一眼,策馬轉身,馬蹄下塵土飛揚。
離去。
我沒有再回一次頭。
第一次,第一次我忽然發現原來對於這個女人,我竟然是可以毫不留戀的離開。
只是,手中那隻差一點點被捏斷的繮繩,究竟是爲了什麼?
東尋國的城門被毫不留情的關了上。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否還是跪在那裡,只是城門關上,將我和她之間完全阻隔的那一刻,我忽然停下馬,背對着那已然關閉的城門,久久未動。
“皇上。”暗影恭敬的走上前:“皇上……您找了娘娘這麼久,好不容易見到她了,爲什麼還要把她……”
我閉上眼。
“她想要自由,朕,就給她自由。”
“那我們……”
“回皇都,即刻起程。”我漠然的睜開眼,輕輕踢了踢馬腹,讓馬緩步向前走。
暗影站在原地,我沒有去看向他的眼神。
我知道他不能理解。
雖然他向來並不太喜歡花想容,但是因爲我的關係,他對花想容又不得不尊敬。只是現在,他忽然無法理解。
是的,其實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
幾個月前,以爲那個女人死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痛和心死是那樣的感覺。
早已經堅韌的任何東西都穿不透的心,在那時似乎是塌裂了那麼一角,痛得無以復加。
可是當發現事情的蹊蹺,直到終於把一切解釋清楚,甚至得知她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在南譽國在墨離面前時,我忽然又發現,心空了……竟然是這種感覺。
那個女人的心不屬於我,或許是曾經屬於過,卻被太多的事情所阻隔。
甚至,我盡心盡力的想要救回那顆已經消失的心,得到的最只是這樣的結果。
那個女人,服下陽假死藥,她寧可在我的生命中死去,在我的生命中徹底的消失,然後奔赴到南譽國,去找那個一身墨香的男人。
對於公孫長卿,其實我向來都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敵人。
以公孫長卿的智謀和膽量,絕對不是他表面上那一派書生儒雅的模樣那樣簡單,可是他向來隱藏的很好。
我們是同類人,所以我曾經纔會心有不甘。
爲何,她可以喜歡那個與我同類的公孫長卿那麼深那麼深,甚至寧可以死爲假像也要逃離我,去尋找那個已經忘記了她的男人。
終於,終於在今天看到那個赫然跪在我面前,自稱民女柳無憂的女人,我忽然聽到心裡邊安寧一片。
這個女人,或許是在南譽國受到了同樣的傷害吧。
那個公孫長卿,不,墨離。
那個墨離和那個曾經在桃花烏上與我通風報信的掌門女子白若水鶼鰈情深,那麼,那個已經失憶的公孫長卿又把他的容兒放在了哪裡?
我親眼看着那個女人坐在從南譽國出來的馬車上,向着北疆國的方向行去,親後攔下了他們的去路。
更是親手,把那個只剩下獨身一人的女人棄於冷風襲襲的瓊林海邊。
說是即刻啓程回皇都,卻還是因爲從瓊林海傳來的一陣冷風襲來而阻斷了去路,於是停了一晚在東尋國城門處附近的客棧住下。
夜裡,暗影從外邊回來。
“皇上,瓊林海上今夜大風突襲,恐怕娘娘她……”
我漠然的坐在桌案手,手下有些麻木的批閱着從宮中快馬送來的摺子。
“皇上!”暗影拔高了聲音:“皇上,今夜瓊林海上的風真的很危險,娘娘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很容易被風吹進海里,瓊林海那麼大那麼深……”
我在一個摺子上寫完幾個字後,正要去拿另一個奏摺,卻忽然聽到暗影“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皇上,臣不是在替誰求情,臣對娘娘更也沒有半分憐惜之意。臣憐惜的,只不過皇上您的一顆心罷了!臣深知皇上對娘娘的感情,若是因爲一時之氣而讓失而復得的娘娘真的再也回不來了……那皇上,您真的願意看到娘娘真的死嗎?”
我手下微微一僵。
“您氣娘娘假死欺騙您,那難道皇上您想要看到娘娘真的死了,或者是葬身於海底,纔會開心嗎?皇上……”
“臣自知沒有資格妄加猜測皇上的心思,可是皇上,臣看得出來,您並不是真的狠心的想要棄娘娘於不顧。否則您也不會因爲只是天氣不好而決定在這裡又停留一夜……”
“皇上,您是不是在等着娘娘跪在外邊求您?您在等着娘娘求您讓他回來?還是皇上您覺得,以娘娘與你一樣強硬倔強的性子,她會來求您?”
“放肆!”我頓時冷聲怒斥。
暗影將頭低了下去,卻是閉上眼。
“皇上,這麼多年,您是第一次……對臣發火……”
“既然在意,皇上,又爲什麼一定還要看着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再度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