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藍星的天氣似乎一直都很不好, 天空陰沉沉的一副隨時要下暴雨的樣子，風一直刮但是雨卻一直不下。
愛麗絲坐在窗臺上一手撐着下巴眼睛看向窗外的大海，連喬治走進來也沒有發覺。
“西瑞爾殿下傳來消息, 陛下讓他找到阿道夫……”
“暴風雨要來了。”愛麗絲輕聲說。
喬治微微點頭, 一同看向窗外, 強風不斷捲起海浪拋向空中, 雲層隱隱閃出幾道閃電。
暴風雨確實是要來了。
愛麗絲偏過頭問喬治：“珀爾在做什麼？”
“閣下想去看她嗎？”喬治不答反問。
“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她了。暴風雨要來了……她要回去了嗎？”
“閣下爲什麼不自己去看看她？”
“……”
愛麗絲沉默良久, 才道：“她好像想起來一點東西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知道自己還活着, 被我改造成人魚會不會生氣？”
她自嘲一笑，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我可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做了決定, 我現在突然覺得她記不起來也挺好的。”
“有些事, 自己胡亂猜測是沒有用的。”喬治想起之前自己的做法, 他以爲的爲愛麗絲好其實只是他的自以爲，“對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您不妨去問問。”
“……我不敢。”
“珀爾小姐很喜歡您, 很愛您，要不然當初你們怎麼會訂婚？”
愛麗絲眉心擰了擰，有些不可置信：“喬治，你是在勸我和珀爾複合？”
“我什麼都沒說。”喬治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愛麗絲終究是忍不住去找了珀爾。
珀爾正在收拾東西，看到愛麗絲過來, 眼睛閃了閃, 隨即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你要去哪裡？”看到珀爾收拾東西, 愛麗絲忍不住心慌, 她按住珀爾的手不讓她再動作。
珀爾的語氣平平, 公事公辦的樣子：“如您所見，想必這段時間我的所作所爲讓您很是煩惱, 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只是一時衝動，不應該單憑所謂的感覺和夢就貿然這樣。”
愛麗絲呆呆地看着，珀爾的嘴巴一張一合，神色漠然，和她彷彿已是陌路人。
“我已經決定要回去了，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對您造成的困擾我感到很抱歉——”
“不是的！”愛麗絲打斷她，哪怕是珀爾失去記憶不認識她了，可是因爲本能還在，她也從沒有對愛麗絲這麼冷漠過，這一時的落差讓她難以接受。
珀爾卡殼，轉而問道：“既然不是，那麼……公爵大人，您是怎麼想的？”
“我……”愛麗絲不知該如何回答纔是好，在那裡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珀爾歪頭，神情似笑非笑：“我和您談的夢境，問您我們以前是否認識……這些都被您乾脆否認了，以我之前的記憶，我很確信我之前從未經歷過這些。”
夢境裡的她們那麼親密，可到了現實卻被愛麗絲決口否認。
珀爾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愛麗絲深吸一口氣，強笑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說。”
“那就乾脆不要說。”
珀爾收拾好東西，想要邁出房間：“再見。”
愛麗絲站在門邊，就是不讓她出去：“等——”
“不要！”
兩人進行了幾輪“要”“不要”之間的幼稚對話。
趕過來看情況的喬治：“……”
他傷腦筋地按下額角跳動的青筋，小心翼翼地在兩人中間給出自己的建議：“也許……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會比較好。”
珀爾瞪了愛麗絲一眼：“我是很想，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
她晃了晃手上的終端：“我大姐急召我回去——我五姐找到了，應該說是她自己回來了——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先，我們的事以後再談？”
此話一出，談話的節奏立刻就被珀爾掌握了。
五姐在，菲利普可能也會在。
帝國的形勢現在是晦暗不明，皇帝那邊怎樣還不好說。
愛麗絲只能順着珀爾的牽繩走答應她：“好。”
見愛麗絲答應了，珀爾便知道剛纔終端上的信息她沒有看：“帝國的皇太子殿下菲利普恰好也在——我大姐將他挽留住了。”
其實是扣留。
“多謝了。”愛麗絲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菲利普找到了她就不用擔心皇帝隨時會暴起給她扣個“謀害太子”的鍋。
不管怎麼說菲利普都是在她這兒丟的不是麼？
“不謝，你要謝的應該是我大姐。”
……
不知道是哪裡先傳開的，阿道夫元帥已經被皇帝秘密處死。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在帝國官媒上看到她的消息了？
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問，也正是這個疑問讓更多的人相信阿道夫已經被皇帝秘密處死了。
此外，還有一股流言在小範圍傳播：阿道夫元帥是因爲謀害太子而被處死的。
——太子殿下也很久沒出現了，他那麼喜歡享樂參加宴會，如今竟然一個都沒有見到他。
至於這個流言爲何沒有大範圍傳播，自然是因爲——對比雲海星事變，當初一顆星球還不是封鎖消息了，現在阿道夫元帥只是一個人而已。
一絲不苟的正裝套在格登身上，此刻他正給皇帝詳細地彙報如今帝國的狀況。
皇帝聽了他的報告半晌無話。
格登忍不住擡起眼睛瞄了瞄一邊的生命特徵記錄儀，確定皇帝確實還有在進行換氣活動。
西瑞爾去做什麼他是知道的，第一條流言很明顯是皇帝的命令被泄露了，至於第二條，便是無端的猜測了。
格登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待皇帝陛下的命令。
“只有這些？”皇帝聲音沙啞，低到幾乎聽不清楚，格登需要儘量壓低自己的身體才能聽清。
還應該有哪些？
格登快要掩不住臉上的惶恐，皇帝此時的情況已經不大好了，因爲肌肉僵硬他做不了太多的表情，讓人更加難以猜測。
“應該……就這些。”
“哦。”皇帝聲音平平地應了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
格登腦袋飛速轉動，皇帝的微表情已經難以解讀，他只能多方面聯繫語境來猜測。
這些年，皇帝因爲中央財政的消耗巨大，一直在提高賦稅，之所以一直沒有爆發叛亂，可以說是全靠阿道夫壓着。
阿道夫奉皇帝之命，一直對外征戰，爲他擴大帝國版圖，好些自治星球都是他打下的，報出阿道夫的名字可止小兒夜啼。
阿道夫元帥要是出事，被皇帝親手下命令處決，那無異於皇帝自斷一臂。
要是消息被確認，情況恐怕不妙。
格登憂心忡忡，偏偏牀上的皇帝也不再說些什麼了。
他和西瑞爾要的是一個相對平穩的帝國，它可以有弊病有矛盾，但絕不是分裂叛亂。
皇帝是不打算收回自己的命令嗎？
格登忍不住開口問道。
皇帝這回倒是給了反應，他半眯着一雙眼睛，眼縫中露出精光：“讓西瑞爾儘快完成。”
格登當場僵住。
“出去吧，朕要休息了。”
格登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皇帝仍舊半眯着眼睛，看着格登完全走了出去，這才完全閉上眼睛。
如格登所料，很多自治星球的自治領主得到消息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加上探聽到的消息——太子菲利普完全不見蹤影，二皇子則各處遊走，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些星球很多都是近幾十年剛剛打下的，對於帝國還有抵抗情緒，並未完全接受。
格登心急如焚，他一早就給愛麗絲髮了消息讓她要警惕不要被那些自治領主給宰了，可她到現在都沒有迴應。
……
愛麗絲當然沒有迴應，因爲她發現，她的終端經過多次潛入藍星海水後徹底報廢了。
“沒事，其實我們一般都不怎麼用的。”珀爾安慰她，“我也是經常換。”
既然終端不能用無法叫人過來“接送”太子殿下，那麼愛麗絲只能自己押送了。
菲利普看着圍着他的一羣人魚，再看看臉色發青的愛麗絲，深覺自己恐怕不會那麼過。
“好久不見了，太子殿下。”愛麗絲皮笑肉不笑。
“好久不見。”菲利普硬着頭皮回答。
“看到您還活着嗎，我真是高興。”
“我也……很高興。”
菲利普幾乎要哭了，爲了防止他逃跑，愛麗絲向大姐借了一套鐐銬把他鎖住，拖着他到了帝國駐藍星辦事處。
“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愛麗絲對這個太子殿下真是厭煩到了極點，可又不得不維持表面，“還請您稍微忍耐一下。”
“鐐銬呢？”菲利普晃了晃自己的手。
“在哪裡？”愛麗絲看都不看。
“……”菲利普絕望地閉嘴。
看來他只能等回了帝王星再說了，估計到帝王星以前，愛麗絲都不會解開他的鐐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