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遲遲沒有等到西瑞爾的迴應：“怎麼？”哪怕是已經虛弱地躺在牀上, 皇帝的聲音仍然是聽不出喜怒。
西瑞爾垂下眼睛，聲音平平：“是。”
父子倆再無其他話。
西瑞爾耐着性子再坐了一會，和皇帝大眼瞪小眼, 等到皇帝疲憊不堪地閉上眼睡了過去他又等了一會才走。
阿道夫元帥……埃爾文……
西瑞爾憂心忡忡, 皇帝讓他回來果然沒好事。
皇帝是不是知道自己不行了讓他回來替菲利普解決障礙的？
自己……要輸了了嗎？
西瑞爾咬着牙, 看向皇帝寢室的方向, 眼裡燒着不甘心的怒火。
……
菲利普駕駛着飛艇緊急降落在一個荒涼的星球。
五姐看着外面遲遲不敢邁出步子：“這裡是哪裡？”
“不知道。”菲利普沒好氣應了一聲, 也不管五姐的糾結徑直下了飛艇。
“哎，你等等。”菲利普一走，順手就將飛艇的各個系統給關了, 五姐不跟着他走都不行。
得想辦法找到有用的能源給飛艇補充。菲利普四處眺望，尋找可利用的資源。
五姐低眉順耳地跟在他身後, 一句話也不敢說, 說了菲利普也不會應話。
這個星球極度荒涼, 一個人都沒有，空氣也很稀薄。
菲利普看着明亮的星空, 再看看野草都不長的土地，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會落到這麼狼狽的地步。
星球不大，兩人並排無話地將星球走了一圈, 終於發現有一座小木屋, 屋前還有一個小池塘。
去看看？
五姐用眼神詢問菲利普。
菲利普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在他看來這木屋多半也是沒人的。
沒看這木屋的門都要爛掉了麼。
五姐興奮地先往前走了幾步, 意識到可能會遇到危險, 而她走在前面如果有危險定然是給菲利普擋災的。
於是，她走到了菲利普的後頭：“殿下先請。”
菲利普：“……”他都快給氣笑了。
這個時候的菲利普真心不想做什麼紳士了。
但總得有一個人走前面, 結合五姐之前的表現來看，菲利普覺得還是自己走前面比較好。
輕輕地推開木門，灰塵紛紛揚揚散落，菲利普揉了揉眼睛，退後幾步，大力踹開木門。
木門早已腐爛，他這麼一踹，木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悽慘哀嚎，應聲倒下。
兩人走了進去，如菲利普所料，屋內果然沒人，屋主人早已不在，而且是很久不在了的那種。
五姐看到沒人，放心了許多，她開始四處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能緩解菲利普對她的嫌棄——證明她還是有用的。
菲利普則一個人走了出去，查看周圍的環境。
他走出去不久，屋內的五姐就發生一聲驚呼。
“怎麼了？”他急忙衝進屋內。
五姐轉過頭來，呆愣愣地瞪大眼睛，眼眶發紅，裡面滿是水光。
菲利普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五姐又使勁地捂着嘴巴胡亂地喊着。
難不成是中邪了？
菲利普不負責任地吐槽，五姐這不着調的樣子會突然中邪也算是正常的。
他環顧四周，看到五姐手上拿着一本紙質筆記。
隨着科學技術的發展，一些文件確實還是會保留紙質，但私人筆記這種東西一般會採用電子筆記記錄。
現在居然還有這麼復古的東西。
菲利普想着，伸手想將筆記本拿過來，也許是屋主人的筆記，會記載一些有用的東西也說不定。
筆記本被五姐緊緊地捏在手裡，菲利普試着輕扯了幾下，見五姐不敢放開，他也不敢太用力，這本筆記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紙是一種較爲脆弱的材料，哪怕是隨着科學技術的發展仍舊是如此——他怕一不小心就把筆記本扯壞了。
兩人拉扯間，夾在筆記本的紙片雪花散片似地散落，菲利普一怔，他怕筆記本被他和五姐扯開，急忙放手。
五姐顧不得責怪埋怨菲利普，抽噎着鼻子將紙片都撿了起來。
五姐的反應不對。
菲利普看她這樣，也跟着撿起紙片來。
是照片。
菲利普撿起一張紙片，看着裡面的人默然無語，這很明顯是一張全家福。
裡面的人都是人魚。
菲利普看着五姐，突然有了一個聯想，他將裡面的人魚數了數，八個。
一個年老的兩個年輕的，五個小的。
人魚王有六個女兒。
菲利普突然想起這句話。
“這是……你家？”
五姐無聲地點頭。
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會有全家福的人，肯定是家人。
“是……”
“我母親。”五姐打了個嗝，“我已經對她沒什麼印象了，她走的時候我還小……”
菲利普盯着照片裡幸福美滿的一家，沒由來地想到了自己。
五姐看着照片裡年輕的母親：“可是我還是好難過。”
菲利普輕輕地應了一聲：“嗯。”表示自己在聽。
五姐叨叨絮絮地說着關於她所知道的關於人魚王后的事，菲利普時不時應和兩聲，兩人的氣氛一時倒也算寧靜和諧。
“也就是說，你母親離婚後一個人來到了這裡生下了珀爾？”菲利普問道。
全家福上並沒有珀爾的身影。
“是啊，珀爾生在這裡……這裡環境真差，難怪她身體一直不大好。”五姐神色黯然。珀爾在這裡也不知道和母親一起吃了多少苦頭。
“之前珀爾還和我說，讓我給一張入學邀請函給你，說是你一直考不上。”
“真的嗎？”
“還有假的？”
五姐頓了頓：“算了，現在你也回不去，說再多也沒有用。”
菲利普：“……”
輕咳幾聲，菲利普轉移話題：“我們還是找一找有沒有什麼備用能源吧，王后一直生活在這裡，應該還有剩餘……”他翻開筆記本，尋找相關記錄。
兩人將筆記都翻遍了，裡面多是追憶還有想念自己遠在藍星的五個女兒的感情抒發，間或夾雜着自己的生活記錄，感慨自己的孤獨寂寞。
菲利普：“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五姐點點頭，這種感覺她也有，卻說不上是哪裡。
兩人再次將筆記本翻了一遍。
“算了，還是先找能源回去吧。”菲利普放下筆記本，“這個以後再研究。”
人魚王后在這裡生活，也是需要能源的。
兩人找到了王后用剩的能源，將之帶到飛艇上。
臨走前，五姐在屋內站了一會，戀戀不捨地將裡面的東西都擦了一遍，才登上飛艇。
“我們快回去吧，我想家了。”五姐哽咽。
這一刻，菲利普突然有點羨慕五姐，至少她還有家可以回，可以思念，可自己出來這麼久，卻從未去回想過。
自己母親的死亡他是隱隱知道的，他真的對那個男人親近不起來。
飛艇穩穩起飛了，這次菲利普沒有讓五姐再碰控制檯了，好在五姐還沒有從哀傷的情緒走出來，也不在意菲利普的態度，自顧自地抱着筆記本到角落翻看去了。
自動搜索找到藍星的方位，菲利普定位後，自己摸索着開往那裡，雖然自己也是半吊子，但是好歹也知道不懂的不要碰，要是真出問題系統也能進行簡單的提示，只要不影響飛行，讓它去就好了。
從舷窗外面可以看到星雲燦爛的宇宙，遙望遠處的藍星，五姐看着筆記本，再轉頭看着越來越大的藍星，突然意識一個問題：這本筆記，關於珀爾的描述一個字都沒有！
母親是如此愛記錄的一個人，連一個夢都能洋洋灑灑的記錄幾千字，她翻了翻，這本筆記本最常出現的字眼是孤獨。
有珀爾的陪伴還會孤獨？
五姐沒由來的一陣心悸。她回想着木屋的一切，裡面的傢俱擺設好像還在眼前一樣。
——屋內的擺設用具都是一人份，沒有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
五姐猛地站了起來，一個人一個人！母親經常說孤獨。
珀爾呢？她在哪裡？她不是和母后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了嗎？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珀爾從未講過關於母親的任何事。
朱莉醫生說是因爲她身體不好經過多次手術治療導致記憶喪失了。
……可是，當年珀爾是和朱莉醫生一起出現在藍星的吧？
這是……怎麼回事？
珀爾到底是誰？她從哪裡來？爲什麼沒有人對她的身份起疑心？
五姐陷入迷惘之中，連到了藍星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說，珀爾是她們最小的妹妹，是人魚王后生的，可是母親的筆記並沒有提到這一點，她連一個夢都能寫那麼多，每天做了什麼事都寫。
如果真的生了珀爾，必然是要照顧她的，爲什麼沒有這方面的記錄？
珀爾這件事，大姐知道嗎？父親知道嗎？祖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