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叄回 身份顯內外齊交困(壹)

“呵呵,道友果然在場。本仙就知道,你是不會坐視不理的。”虛空中,一個似遠似近、虛無縹緲,但卻清晰飽滿的聲音響起,在場的人根本無法判斷聲音來自何方,只覺得彷彿鋪天蓋地都是這個聲音,竟像是整個世界都在說話一樣。

他們由於章環兒的介入,此時都已經能夠活動自如。但卻沒一個離去,一是放不下面子,如此離去就如喪家之犬一般,哪怕是死也比這種抱頭鼠竄來得強得多!二來他們也不甘心,還未見到對峙雙方的真面目,連自己被誰所禁、又被誰所救都不清楚,必將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一個巨大的破綻,萬一將來被心魔所乘,下場可不是“悽慘”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就在他們四處尋找說話之人時,忽又聽另外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嘻嘻笑道:“道友可真是有趣!幾次三番相見,小女子都想要討教道友的姓名來歷,道友卻屢次避而不談。如今卻又使出這種手段來引我相見,究竟所爲何來?”

一聽這個聲音,祁玉和林涵宇頓時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又像是被鬼壓牀一樣,比方纔受制於人的時候還要僵硬,目瞪口呆。

這回衆人倒是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只見從雲層中透出兩個隱隱約約的身影,一人高大挺拔,一人嬌小可愛,衆人一見便知,說話的肯定是那個嬌小的人影,唯有女子纔會有如此精靈可愛的聲音。

竟然有一方是女子?!他們不禁面面相覷,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而且聽他們說話的口氣,竟像是那女子纔是救了自己的人,雖然修仙界中不乏女修,也有許多女修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但對於被一個女子相救,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還是覺得心頭泛起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寧願相信是那旁邊那位高大挺拔的人出的手,所以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同時對話的兩方也並未停止,只聽前一個聲音說道:“道友莫怪。本仙來去匆匆,本想只在這裡短暫停留、略爲參觀之後便離開的,沒想到一看之下,此處世界實在是山清水秀、靈氣逼人,竟是個再好不過的洞天福地,比起我那貧瘠的世界強得多了!因此才厚顏留下來,請道友賞個落腳之地纔是。”

那女子仍舊笑着說道:“道友太過譽了。這裡其實也沒什麼好的,靈氣早已在千萬年的消耗中被消耗殆盡,何談靈氣逼人?道友若是想要修煉,我奉勸你最好還是找別的地方,免得被這裡的環境耽誤了時間和精力。”

前一個聲音說道:“道友太過妄自菲薄了。你這個世界在我所見過的世界當中,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有多少真仙根本無法調和自己世界的平衡,結果導致了最後的滅亡。”

女子笑道:“多謝道友的讚譽。不過從來每位真仙都有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道友如何不在自己的世界裡待着,又如何一定要來我的世界呢?若是道友來到這個世界了,那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前一個聲音嘿嘿笑了一下,略有些訕訕地說道:“這個……一界兩仙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

女子笑道:“一界兩仙,乃是以其中一方自願放棄自己的世界爲基礎的,還需要另外一方的真心接納,更何況這種情形大多發生在兩位雙修真仙之間,才能在一方放棄了自己的世界後,仍能保持自身體內的平衡,從而不至於因爲世界的崩塌而導致自身的失衡,神魂俱滅。道友覺得,我們之間誰放棄自己的世界比較好?而放棄的那方又能否生存下去呢?”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明白了,敢情就是有陌生的外來真仙意圖謀奪這個世界,從而引出了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另一位真仙。然而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最頂級的秘聞,不由個個都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而所聽到的內容,什麼真仙、創世之類的東西更是聞所未聞。

修仙路上,沒有達到一定的水平,許多內幕都是不得而知的。各家各派、以前曾經有過前輩成功昇仙的,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些相關的信息,昇仙的經驗、昇仙之後的情形,總有那麼隻字片語可以讓人得窺一幕,儘管並不全面,卻也多少可以讓人有點準備。但這些描述中無一提到過方纔他們對話中的內容,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得道昇仙並不是修仙路的終止麼?在昇仙之後,何時纔是最高的境界?真仙麼?成爲真仙之後就真的可以創造自己的世界了麼?

一連串的問題在衆人腦中浮現,本就是爲了長生、爲了更大的力量而走上修仙路的人,對於修仙的盡頭能夠達到什麼程度,其實並沒有多少了解。然而今天,他們卻在偶然之中聽到了其中的一點秘辛,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等於給他們定出了一個明確的目標,若是修成真仙就可以自成一界,做一個世界的主人,這是何等誘惑的前途!

他們不由得浮想聯翩,連方纔的那番恐懼和屈辱都忘記了,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之中。

也不怪他們在這種時候還公然失神,考慮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到了創世之主的這種層面,他們的存在也就變得可有可無了,不但沒有任何插手的餘地,就連生死都不由他們自己做主。方纔那種近乎於絕望的恐懼,還有事後的不甘,都沒有了任何意義,作爲這個世界的主人,和與之同級的對手,他們就像螻蟻一樣,任人搓圓捏扁,根本就無法有任何的招架能力,再恐懼、再憤怒又如何呢?

就像一般人面對着比自己身份更高的人,或許對當地的地方官員還有那麼一爭的勇氣,但面對着一國的皇帝時,則只有乖乖俯首聽命,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對於這些在普通人眼裡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們來說,創世之主的存在就猶如普通人眼中之皇帝,只餘下敬畏,而不敢有絲毫的敵對情緒。

另一邊,兩位真仙的對話還在持續着,但卻越來越針鋒相對。他們的心也漸漸提了起來,越提越高。顯然,真仙與自己創造的世界乃是息息相關的,若是世界崩潰,或是因其他原因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控制,則真仙本人也會受到極大傷害,甚至有可能會就此隕落,因此沒有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世界。那外來的真仙嘴上說得好聽,事實上卻就是要侵奪這個世界,自己這個世界的主人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兩位真仙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那他們這些小螻蟻呢?是否就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更有甚者,如果兩人就在這裡打起來,他們會變成怎樣?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

所謂無知者無畏,若是不知道這許多內幕,他們或許還能夠鎮定自若。可一旦知悉了許多原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們所憂慮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膽子自然也越來越小。

果然,只聽那聲音冷哼了一聲,突然變得強硬起來,說道:“這麼說來,道友是不肯答應本仙的條件了?”

女子卻依舊是淡然溫雅的聲音,緩緩說道:“道友的要求實在太過爲難,請恕我無法接受。”

那聲音冷笑一聲,道:“既然談不攏,那就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話音未落,衆人只感覺又是一片鋪天蓋地、毫無破綻可以抵抗的壓力從天而降,落在他們身上。與前次不同的是,這股力量不再僅僅是束縛住他們,而且有一種實質性的壓力,像是整個天空都壓了下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承受了幾乎不可能承受得了的重壓。

他們都是修煉有成的人,功力通玄,能夠承受的重量本已是普通人的千百萬倍。然而此刻這股壓力對他們來說卻像是小孩子被大象壓住一般,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整個身體的骨骼都發出了“咔咔”的聲音,腳下也迅速陷落下去,很快雙腳就被生生壓進了地底,直沒整個膝蓋。

衆人不由臉色慘然,但卻並不如前次那般驚慌絕望。一界之主就在此地,應當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人欺壓纔對。

果然,只聽那女子嬌笑了一聲,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道友你還真是性急啊!不過老是找這些小孩子的麻煩做什麼?道友也太小氣了些!”

隨着話音,一股浩蕩的力量從他們身上爆發出來,陡然間減弱了身上的壓力,令人渾身一輕。衆人大喜過望,立刻趁機紛紛拔出了腳,跳到一旁。但卻無處可去——在上面這兩位的面前,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有意義麼?

那聲音笑着說道:“本仙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道友的反應罷了,道友的反應還真是直接啊,猜起來實在沒有半點兒難度,難道道友忘了,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自身嗎?你如此看重這些螻蟻,自身可就露出了大破綻了!”

隨着這番話,只見漫天狂風大作,化爲一道道厲嘯着的風刃,鋪天蓋地向着那女子席捲而去,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將那女子所有能夠閃避的角度全部封死,就連在一旁無關的人都一時間睜不開眼睛,可想而知那女子面臨的壓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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