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以爲大海是沒有盡頭的,他們錯了。
儘管地球是圓的,但世界海域的盡頭是一道環繞起來的海岸線,那裡就是黑暗大陸。
世界地圖落放在中間,是一顆彈珠和臉盆的對比。
一言蔽之,人類的世界海域只能用“湖”來稱呼,事實上,也確實是湖,名爲莫比烏斯湖,而六大陸是湖泊裡的小島。
如此對比,人類的渺小立即拔高了數百倍不止。
羅莉號渡過邊界海境線,等於說已經進入暗黑海域的邊緣。
暗黑海域的總面積是世界版圖的六倍,不論方向,直線高速航行的話,最少五週就能接觸到海岸線。
越過了海境線,大海依舊風平浪靜,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羅和比司吉並肩站在船頭,注視着前方的大海盡頭。
邊界海境線的附近區域裡,有一個最大的陸地,同時也有很多無人居住的大型島嶼。
陸上之上,居住着被稱爲守門人的魔獸種族,他們所擔負的天職就是引領外人出入黑暗大陸。
交涉或者交易,只要盡到禮儀態度,守門人就會給予幫助,召喚出亞人種領路人,爲想要去黑暗大陸的外人領路。
簡單來說,領路人就是嚮導,可以令渡過暗黑海域的難度降低。
“不尋求守門人的協助,渡海難度會倍增吧?”比司吉回頭看了一眼諸多小黑點的大陸。
登上假想大陸,一方面可以進行補給,另一方面也可以去尋求守門人的協助。
“確實。”羅點頭,說道:“可那樣一來的話,所領略到的風景會有所不同吧,實在不行的話,再調頭回去。”
“夢想家的精神嗎?尼特羅曾稱‘他們’是一羣無懼前方危險的夢想家,壞處就是讓他搖擺不定,不知該如何決定。”比司吉嘆道。
羅偏頭看向她,說道:“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固然扼殺了追逐夢想的自由,可也確實護住了極多沒必要的犧牲。”
比司吉沉默片刻,隨即說道:“所以,據我所知只有你一個。”
羅搖了搖頭,眼瞼下垂,認真道:“不止,還有很多,只不過我比他們先行一步罷了。”
金、比楊德、帕里斯通…
兩週後,幸運的航行終於結束,一場狂風暴雨彷彿如約而至。
羅莉號在怒濤裡搖曳,猶如湍急河流中的一片殘葉,顯得岌岌可危。
東巴身在船艙裡,雙手死死握住加固過的護欄,透過圓形的窗戶,目瞪口呆看着前方攪得昏天暗地的天空和大海。
天空的黑雲瘋狂騰挪翻滾,雷聲轟鳴,道道紅色閃電流竄其中。
大海上怒濤咆哮,高聳的海浪一波波層疊而來,無數的海洋生物被浪潮拋到了空中,隨即無助的重重摔入海里,被劇烈的海流眨眼間捲到數公里遠,然後淹死。
讓東巴目瞪口呆的,並不是那轟響不絕的雷聲,也不是那咆哮的大海,而是立於兩者之間的數十道巨大龍捲風。
電閃雷鳴,龍捲風捲起大量的海水衝向雲穹,在翻騰的黑雲之上洞穿出了一個個大洞。
“全TM完了!”
看着此情此景,東巴在內心裡哀嚎着。
羅莉號似是孤舟,被大浪猛推向那肆虐的數十道巨大水龍捲。
船長室裡,羅面色嚴峻。
“不行,動力跟不上。”
黑貓煞有其事的喊道,儼然一名合格的輔助人員。
任憑腳下晃動如此劇烈,比司吉雙腳卻如同生根一般,使得身體巍然如山。
她看着正在想方設法的羅和黑貓,目光挪移,落在遠處的水龍捲,那看似平靜的神色裡,含有一絲緊張。
比之強敵,自然的力量太過恐怖。
“怎麼辦?被捲進去就全完了。”黑貓緊張道。
這裡可是大海,要是船毀了,羅能夠生存的機率十分渺茫,如果羅死了,那他也完了。
“只能徑直衝過去了,動力跟不上的話,貿然轉向只會翻船。”羅凝重道。
黑貓絕望道:“那不是死定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
羅斥了一句,深深吸了口氣,隨即蹲在地上。
“你要做什麼?”比司吉問道。
羅擡頭看着她,認真道:“我要將【周】加持在整艘船身上。”
饒是比司吉見過大風大浪,只覺得羅的打算極爲瘋狂,居然想要用氣覆蓋在整艘船上,那可不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劍。
不待比司吉震驚的心緒未消,只見羅雙手按在地上,全力股動念力。
白光從雙手宣泄而出,一道道黑色的規則字符羅的掌下延綿而出,如同條條黑色小蛇,向着周遭遍佈。
看着這一幕,比司吉的心情仿若外頭的浪濤。
想利用神字來增幅嗎?第一次見到可以將神字用到這等地步的念能力者。
羅才幾歲…!
黑色字符最終印在整艘船上,彼此之間空出頗大的間隙。
忽然間,昏天暗地裡的大海之上亮起了一盞燈火,那是念力籠罩在船身上的光芒。
罩着光芒,羅莉號最終被捲進了巨大的龍捲風裡,伴隨着劇烈無比的震盪以及恐怖的撕裂力,如同火箭般在海水裡向上攀升。
雷聲、水聲、風聲,還有一道慘叫聲,那是東巴的。
.......
一片漆黑山脈裡,有一個披着黑袍的人略微低着頭,沿着陡峭着巖壁行走。
那個弧度,理應直接摔落下方的雲霧,可黑袍人的雙腳彷彿吸盤一樣,每一腳都黏在陡峭的巖壁上。
披在身上的黑袍殘破不堪,上面生滿片片青苔,如同呼吸燈般時而亮起微綠的光芒,彷彿獨立的生命體。
那人的面目隱於一片陰影當中,手裡拿着一個猶如小型地球儀的東西,像是用某種礦物所制,殘月形的外環上凹凸不平,鏤空的中央懸浮着拇指甲大小的黑色小石子。
石子是絕對靜止狀態,彷彿被無數股對衝的磁力固定在石環中央。
驀然間,那靜止的小石簸盪起來。
黑袍人頓時停下腳步,靜靜打量着同搖籃般晃動起來的石子。
他駐足片刻,頭顱輕擺,斜眼望向後方,那裡是大海,不,莫比烏斯胡的方向。
“又一次的‘登天潮’嗎?不知不覺又過去五年了啊。”
沙啞而蒼老的聲音,淹沒於凜冽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