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清毀
“施羅德製藥”大樓，奇怪的“眼睛”圖標，在白天看上去就讓人不舒服，晚上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
這一帶沒有什麼娛樂場所，不是鬧市繁華區，也不是住宅區。
建築密度很低，各工廠公司之間隔着很大一段距離。
地面停車位和綠化帶將施羅德製藥和周圍其他建築隔開。
平時這裡還有幾位值守人員來回走動，總有一部分房間燈光亮起。但今天宣稱要檢修，讓值守人員也離開，各樓層大部分燈光熄滅，格外安靜。也只有一陣陣風吹動樹葉，或其他懸掛物、裝飾物的聲響。
樓棟內。
施羅德躲在辦公室。
在聯繫不上保衛員之後，他打開電腦，利用管理權限調取監控。
卻發現，監控全部失效！
不像是黑客攻擊，更像是直接破壞了！監控室那邊出了問題！
爲了今晚的行動，他停了部分區域的監控，但爲了能掌控整個撤離行動的實時動態，還保留了一部分監控器處於工作中。
然而現在，所有監控都廢掉了！
不過，從他的管理端還可以查看監控失效之前的畫面，這些還沒有被消除。
迅速調取監控視頻。
施羅德盯着電腦屏幕。
畫面中，他的辦公室門口，兩名守衛員站在那裡，其中一人抽着煙，但也算警惕。
一切似乎沒有異常。
直到監控突然斷開。
什麼都看不出，什麼都不知道。
施羅德沒留在辦公室，他再次後退，退到了密室。
辦公室的門太脆弱了，還是密室的門更堅固。
將密室的門關上，施羅德讓自己冷靜下來。
究竟是誰？
誰要在這個時候對我出手？！
消失的那兩人是他的私人保衛員，是可以信任的，這個時候不會毫無徵兆反水。
實驗室的人？
不，他剛纔在實驗室發酬勞的時候，已經數過了，確定過了，人都在裡面，一個沒漏。
實驗室那些人失去意識前，或許還沉浸在喜悅裡面。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查驗那些身份證件和賬戶是否有問題。
他的錢當然不會花在這些被放棄的人身上！
排除保衛員，排除實驗室的人，還有誰？
難道是背後的哪位投資人？
他背後的投資人可不少，各有各的心思，隨着調查組的逼近，想讓他施羅德消失在這個世上的也有。
但細數一下，能在這個時候來這裡做這些的，已經選擇了幫他阻攔調查組，拖延時間。
而且，即便那些調查組的人查過來，也難以從施羅德查到那些投資人身上。
以那些投資人的精明程度，根本不會留下有威脅的證據。
施羅德手中也有那麼一點資料，但他不會放在公司，更不會隨身帶着。想動手的人不會以這種方式威脅他。
所以，今晚出手的人，是某位投資者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麼，是那些“維修工”？
施羅德拿出手機，撥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聽。
“施羅德先生？”電話那邊是他熟悉的聲音，也並未聽出異常。
施羅德心中一鬆，緩了緩氣，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巴克斯，你們還在大樓裡面嗎？”
“是的，我們現在已經等在貨運通道門口。你什麼時候過來？開門需要密碼。”僞裝成維修工的巴克斯催促。
“我這邊遇到一些事情，你們派幾個人過來接我，頓了頓，“多派幾個，帶好武器！”
巴克斯聽出了些意思。
“並不是大問題，但，這跟之前說的不一樣，施羅德先生。”
“酬金加倍！”
“樂意效勞！”
通完電話，施羅德躲在密室，焦躁不安等着，等着，沒人來。
再撥電話過去。
重複了之前的一幕。
屬於巴克斯的電話接聽了，但沒有人回答。
莫名的，施羅德感覺，電話那邊有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伱是誰？！”施羅德低吼道。
但，那邊並沒有回答，直接掛斷電話。
施羅德聽着電話裡的忙音，心中更加不安。
是誰在戲耍我？
還是……
還是他一直在擔心的，“不知名存在”？
施羅德想一直躲在這間密室中，但是此前他已經啓動了清毀倒計時，再過不久這裡就要爆炸了，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清毀裝置有兩套，一套是電力驅動中央管理系統智能程序控制，另一套非電力驅動。
即便沒有人在這裡，即便完全斷電，到了時間，它依然會啓動。
施羅德拿起手機，翻出與盟友伊萊議員聯繫的號碼。
意料中的，打不通。
想要再次聯繫上，至少要等這次風波過去。
施羅德再撥出幾個號碼，卻驚然發現，手機沒有了信號。
不僅如此，亮着的燈光瞬間熄滅。
電力系統似乎也廢掉了。
電源斷開之後，一些通風口會關閉，另一些會打開。
此刻，在這裡，能感受到密室外吹進的風，帶着沉重的潮氣。
看不見由外投入的光線。
大樓的備用應急供電系統在堅持片刻之後，也罷工了。
裝有蓄電池的幾處電子器械所帶的亮光，似乎在迅速被潮氣侵蝕，在失靈的邊緣徘徊。
濃郁的黑暗逐漸將這裡侵染。
黑暗和越來越潮溼的空氣，起了奇妙的催化反應，變得粘稠，令人幾欲暈厥窒息。
算着時間，施羅德猶豫片刻，眼中閃過狠厲。
即便沒有燈光，但這裡他已經非常熟悉了，閉着眼也能摸到地方。
從一個櫃子裡取出充電應急燈。
打開隨身帶着的黑色手提箱。
這裡面裝了一支藥劑。是根據他得到那些“神的基因”片段研製出來的藥物。
在沒有穩定劑的情況下，依然會有強烈副作用。但是此刻，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需要儘快逃離這裡，可他已經上年紀了，雖然這些年來依靠藥物，他比同齡人健康有力，但身手當然比不過年輕人，更比不上那些訓練有素的人。
這種藥劑一代一代改良，到現在，就是手裡這支。
在試驗過程中，用在實驗體身上並不成功，因此施羅德從未在自己身上試過。只是身邊一直保留着一支最新型藥劑，以防萬一。非必需情況下他不會使用。
而現在，是必須情況了。
拿出藥劑，安裝注射頭。
一管藥劑，他只在自己身上注射了三分之一。
如果全部注射，他會和那些實驗體一樣必死無疑。此前所有的實驗體都沒扛過來。
三分之一劑量，存活率還是比較高的，同時又能在短時間內強化他的體質。
藥效很快開始發揮作用。
本因緊張焦躁而急促的呼吸，平穩下來。
疲倦的肌肉，在迅速充能。
他能聽到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每一次呼吸，都在給這具衰老的軀體注入新的能量。
好像乾枯的樹幹長出了新芽，新芽又長成了枝葉。
令人沉迷的生命力！ 施羅德睜着雙眼。
旁邊的充電應急燈，並不能照亮整個室內，那些角落裡光線很昏暗。
他看不清，卻又“看”得更清晰。
感官處於一個非常奇妙的狀態。
所見，所聽，所嗅，所觸，基於以往、更勝以往的感知，似乎接觸到了物質世界更深的一層。
除此之外，他似乎感覺到，空氣中有一些看不見的物質，那是讓他忌憚畏懼的東西！
施羅德穩了穩心緒。
不管戲弄他的，對他造成威脅的是什麼東西，他現在不能急。
拿上槍，取出夜視儀戴上。
然後又摘下。
注射藥劑之後五感增強，戴上夜視儀反而造成干擾。
這間密室除了通往辦公室，還有另一個通道，通往實驗室的方向。
但他直覺那邊更危險。
那個“不知名存在”此刻就在那裡！
施羅德果斷從密室來到辦公室，走出辦公室的門。
有風吹過。
掉在地上的菸頭，紅色的火光明暗飄忽。
莫名的，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捉摸的注視。
彷彿很近，又好像無比遙遠。
彷彿伸手可及，又像是存在於另一個維度虛空。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神的注視】
施羅德腦海中突然閃過，老師曾經寫過的那句話。
施羅德抖了抖嘴脣。
神？
我不信！
雖然焦躁，焦慮不安，但施羅德畢竟經歷過不少事，心性非一般人能比，還算能理智處理。
直到他走過一個轉角，看見那個大貨箱。
眼熟的貨箱。
他親自把最珍貴的研究材料，整個研究項目的核心——那棵變異的百歲蘭，裝進了這個貨箱。
這個貨箱本應該被“檢修工”們，搬運到了通道出口處。
但是此刻，它卻出現在大樓內部，離貨運通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且位於重點清毀範圍！
施羅德心態差點崩潰！
這意味着他今晚無法把它帶出這棟樓了！
心中計算着時間，快速做出取捨。
他不再去看那個貨箱，加快腳步朝最近的貨運出口跑。
此時大幅提升的感知告訴他，那裡並沒有任何人。
沒有“檢修工”，沒有守衛員，也沒有“不知名存在”。
地下研究基地的自毀系統，並不會因爲電源的中斷而停止。
逃離的時間還在縮短。
施羅德已經看見了貨運出口的大門。
那棵百歲蘭帶不走，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只想自己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捲土重來！
沒有了這個珍貴實驗材料，他還可以去尋找下一個。比如那個可疑的保鏢，比如很可能用過始祖工廠藥物的風羿……
他還可以集結更多力量，挖掘始祖工廠背後的秘密……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逃出去，活下來！
貨運通道沒有足以讓人通過的窗口，只有一個大門。
大門就算電源斷開，但旁邊有個機械密碼鎖控制的箱門，裡面有安全開關，按下之後，在斷電時門會維持打開的狀態。
施羅德衝過去就立刻打開箱門撥動開關。
但，門打不開！
有誰強行破壞了通道大門的裝置，門只是動了動就卡住了！
如果按照原計劃，現在這個時間他早就已經離開這個城市！
這棟大樓，連帶地面之下不爲人知的那些實驗室，很快都將在一場爆炸和大火中摧毀！
就算暴雨將這場大火澆滅，但其中該毀的都已經毀了，那些不能公開的實驗，各種設備和“耗材”，那些身份有問題的實驗人員也都將在這裡消失！
但是！
所有的計劃並不包括他也陷在這裡！
施羅德面目猙獰扭曲，此時是從未有過的狼狽姿態。
額頭上出現密集的汗珠。
藥劑副作用開始顯現了。
雙目充血，耳朵鼻孔口腔都有血液滲出，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他一直都知道，人的軀體無法承受“神”的基因。
但是他沒有想到，副作用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猛！
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血液像在被吞噬，感知變得遲鈍了，視線變得模糊。
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在迅速失去身體的控制權！
施羅德聽着機械手錶上不斷走動的時間。
“啊——”
他發出充滿不甘、憤恨、恐懼的，長長的嚎叫。
轟！
爆炸的聲響在夜間響起。
大樓隨之倒塌。
工廠區域多處冒起火光，迅速連成一片，在廢墟之上燃燒起來。
施羅德所在的地方，很幸運，並沒有遭受最強的爆炸衝擊，也沒有完全倒塌。
他受了重傷，或許是藥劑的刺激作用還在，此刻他還有意識，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毀程序並不只有爆炸，這些火焰很快來到這裡，會把這裡所有的東西燃燒，包括他自己。
當年設計清毀裝置，他從未想過會回報到自己身上！
注射了藥劑的施羅德，感知變得混亂，似乎極爲遲鈍，又好像在某一刻，意識穿過廢墟，看到了站在火光裡的身影。
高大，看上去非常強壯，穿着立領長袍，面上覆蓋着一個面具……
同一時間段，有兩輛車在開往施羅德製藥公司的路上。
袁組長也在其中一輛車裡。
雖然被虛晃一招，但是調查組很快察覺到不對勁，同時又聯繫不到負責監視這邊的人。
“盯梢施羅德製藥的人，聯繫上了嗎？”
“剛聯繫上，他們是被一個電話調開了！”
“一定就是這裡了！”
雖然此前已經把施洛德製藥查過一遍，並沒有發現證據，也未見有效線索，但依然沒有徹底排除懷疑。
所有的懷疑目標，他們都有派人盯着，此前一直沒問題，直到今晚。
兩輛車在快速趕過去。
快了！
很快就要到了！
突然，施羅德製藥公司所在位置轟的一聲，伴隨着火光爆炸。
兩車人又驚又怒，這意味着很可能目標放棄這裡逃脫了！
車繼續朝那邊過去。
就算爆炸了，或許還留下了一些線索呢？要儘快趕過去，快一步就能多留一些線索！
還沒有到達，但那裡非常顯眼。調查組的人已經看到了不成樣子，滿是火焰的施羅德製藥公司。
周圍的風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化。
空氣瘋狂涌入。
爆炸和燃燒造成的濃煙，隨着氣流旋轉。
地上的東西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朝上方拉扯着。
火焰覆蓋的區域，形成了一個向上拉長的大火苗。
火苗迅速“成長”，扭曲成一個火漏斗。
而後，一條火龍咆哮着衝上天空。
調查組的人被迫停住腳步。
“火龍捲！”
咕，遲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