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波拼命地攥着兩隻小拳頭,按捺着自己心頭的憤怒和激動,看着尹冰清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要我下毒害死你!妹妹,你會救我的吧!”尹郡主扭着手指看着她難看的臉色,心頭有異樣的忐忑,她還從來都沒見過林波的表情這麼的可怕。
柳林波深吸了一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知道現在不是自己發飆罵人的時候,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於是開口問道:“那你知道這癮藥叫什麼名字嗎?”
尹冰清怯怯地說:“神仙粉!”
就在這時,樑驍一臉怒氣地走了進來,看見尹郡主在這裡,眉頭一皺:“大表姐,這麼晚了你怎麼獨自一人跑出來了?”
尹冰清咬着嘴脣不肯吭聲。柳林波起身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衫給她穿上,然後安慰她道:“姐姐,你先回去休息,你別怕,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柳林波挽着樑驍的手來到院門口看到韓玉等人,於是開口道:“韓玉,把郡主送回相爺府吧!”
韓玉答應了一聲,拎着燈籠道:“郡主,我送您回去!”
尹冰清幽怨地看了一眼柳林波,只得乖乖地跟韓玉走了。
柳林波回到房間裡,見到樑驍一臉怒意地坐在桌邊正在喝茶,走過去問:“那個丫鬟招出什麼沒!”
樑驍露出懊惱的神情:“沒有,她咬舌自盡了!”
“啊!”柳林波愣了一下:“怎麼會這樣!”
樑驍沉默不語了一會兒,開口道:“大表姐跟你說了什麼?”
柳林波便將尹冰清剛剛跟自己說的話全都告訴了他。
“癮藥,神仙粉!”樑驍驚怒交加地變了臉色:“那是什麼鬼東西!”
柳林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顧名思義,癮藥就是可以使人上癮的藥,就像是那些喜歡抽旱菸的人就有煙癮,喜歡喝茶的人也會染上茶癮,而神仙粉所造成的癮症,應該比煙癮和茶癮都嚴重纔對!”
柳林波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那個小紙包,紙包裡便是從那丫鬟那裡搜出來的癮藥神仙粉:“說實話,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做到這種成色的癮藥,這個做癮藥的人是個用毒的高手啊!”
樑驍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彷彿夜裡寒霜,他咬牙切齒地說:“沒想到慕容萱居然手底下還養了些用毒的高手!”
柳林波揪着胸口的衣襟坐下來,神情有些恍然:“表姐說,慕容萱要她下毒殺了我!”
樑驍聞聽此言,更加驚怒交加:“無法無天!她敢動你一根汗毛試試!”
柳林波有些無奈地將臻首輕輕地靠到他的胸膛上:“夫君,慕容萱這次可真是一石二鳥啊”
可以看出慕容萱從佈下這個局開始,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魚死網破了。
樑驍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林波你放心吧!我會解決這件事情,一定不會讓大表姐和你受到任何傷害!”
柳林波道:“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別的,而是怎樣解掉她身上的癮症,看姐姐的樣子,對這癮症發作時的情形好像很是恐懼!”
“都怪我,沒能及時發現府裡有奸細!”樑驍有些自責。
柳林波握住他的手:“不是有句俗話嗎?‘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慕容萱一點也不亞於慕容譽的野心。早就對你我還有舅舅起了戒心,在府裡安插一顆釘子,這種事誰都預防不了,更何況那丫鬟進府的時候是早在幾年前,也怪不得你!”
樑驍目光深沉地說:“就是不知道咱們府裡的釘子是一顆還是幾顆”
柳林波悚然一驚:“你的意思是”
“放心吧!”樑驍微微使力,捏了捏她的小手:“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不用擔心!”
柳林波遞給他一個信任的眼神,用力地點了點頭。
樑驍擡手捏捏她的臉頰,愛憐地笑道:“天太晚了,去休息吧!我出去一下,今天晚上未必會回來!”
柳林波也不追問他去做什麼?乖巧地點了點頭,起身躺到牀上。
樑驍坐到牀邊替她蓋好被子,他俯下身在她額頭輕吻,然後才肯離開,腳步有些依依不捨,又有一絲決然。
此時,萱雲閣內。一個宮女靜悄悄地走進來:“娘娘,有個丫鬟求見!”
慕容萱面色陰沉地擡眸瞥了那宮女一眼:“一個丫鬟也想隨便見本宮,本宮像是很有空閒的人嗎?”
宮女爲難地說:“那丫鬟說她是尹郡主的貼身丫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娘娘說!”
“尹郡主的丫鬟!”慕容萱忽然眯起了眼睛,表情莫測高深地說:“帶她進來吧!”宮女轉身出去。
慕容萱扭臉看着身邊服侍她的嬤嬤:“你說她突然進宮來找本宮,會有什麼事!”
查嬤嬤也微顰着眉頭,一副深思的模樣:“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覺得或許是跟尹郡主的事有關!”
慕容萱閉上嘴巴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那宮女領進來一個富家丫鬟打扮的女子。
女子身形嬌小,容顏清秀,卻正是已經咬舌自盡的尹冰清的丫鬟。
那丫鬟進來後便跪到地上給慕容萱請安:“萱貴妃娘娘金安,奴婢小憐,給娘娘請安!”
慕容萱身邊的查嬤嬤揮揮手,屋子裡的宮女紛紛退了出去。
慕容萱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突然進宮求見本宮,有何要事!”
小憐猛地一個頭重重地磕到地上,說話的聲音中帶着一抹哭腔:“娘娘饒命,奴婢辦了錯事,還請娘娘饒命!”
“錯事,什麼錯事!”慕容萱不解地問。
小憐揚起一張充滿怯意的小臉:“娘娘,奴婢不小心把神仙粉給灑了”
“什麼?”慕容萱騰地站了起來,臉色異常難看:“怎麼回事!”
小憐抽抽噎噎地聳着肩膀道:“昨天晚上,一隻野貓跑到奴婢的房間裡,把放神仙粉的瓷瓶撞到了地上,神仙粉全都灑了!”
“沒用的東西!”慕容萱氣怒交加,竟然從椅上走了下來,擡起腳來狠狠地踹到她的肩膀上,把小憐踹得栽倒在地。
小憐不敢賴躺在地上,趕忙重新趴跪在她腳邊:“娘娘請恕罪,奴婢知錯了,還請娘娘再賞些神仙粉,如果今天晚上尹郡主沒有按時吃到神仙粉的話,癮症會發作的,到時候萬一被發現,恐怕會誤了娘娘的大事!”
“你居然還敢跟本宮要神仙粉,你知不知道神仙粉有多難搞!”慕容萱又是狠狠的一腳踹到她的肩窩上。
小憐悶哼了一聲栽倒在地,面容異常痛苦地趕忙又趴跪好,只是不敢再吭聲。慕容萱那是氣的呼呼直喘粗氣。
查嬤嬤趕忙走過來勸道:“娘娘就別和這沒用的東西生氣了,爲今之計是用神仙粉把尹家那丫頭給穩住,千萬不要在關鍵的時刻出岔子,只要熬過這幾天,相爺家那丫頭是死是活咱們就管不着了!”
慕容萱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一下自己憤怒的情緒,冷聲道:“去把剩下的神仙粉拿來!”
查嬤嬤聞言趕忙走進裡邊的寢室,過了好一會兒纔拿了一個白瓷瓶子出來,她將瓶子交給跪在地上的小憐:“拿去吧!就剩這麼一點了,可千萬別再讓野貓給打了!”
“神仙粉,這名字可真好聽!”一個略顯嘲諷的聲音忽然從外邊傳了進來。
聽到這個聲音,慕容萱和查嬤嬤全都悚然一驚,擡眸望去時就見皇上一派慵懶地從外邊走了進來,他面上有着微笑,但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在皇上身後還跟着樑驍,幾名內廷侍衛簇擁着他們兩個。
慕容萱不自然地衝皇上下蹲施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上臣妾這來!”
“朕只是聽說你這裡有一種吃了以後可以使人成仙的寶貝,所以特地來找萱兒討了瞧瞧!”皇上看也不看她,倒揹着手走到小憐身邊。
“東西都到手了還跪着幹嗎?趕緊起來吧!”樑驍瞥了一眼道。
小憐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纖柔的聲音猛地變粗,竟然變成了男子的嗓音:“大哥,萱貴妃剛纔踹了我兩腳,疼死我了,回頭我去九王妃嫂子的醫館看傷,你得給我拿醫藥費!”
“邊去!”樑驍沒好氣地笑罵了一句,伸手從“小憐”手中拿過那個白瓷瓶子,拔開塞子倒出一點白色的粉末:“這就是神仙粉嗎?”
慕容萱的臉色一片慘然,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皇上和樑驍,一聲也不吭。
皇上慢步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萱兒,朕自認待妳不薄,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安安靜靜地過你的日子,給尹郡主下神仙粉,虧你想得出來這麼陰損的招數!”
慕容萱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轉過身挺直着背脊走向自己的貴妃椅,姿態端莊地坐下,目視前方,眼神卻沒有焦點。
皇上神情複雜地望着她,良久才發出一聲喟嘆:“雖然你罪大惡極,但是念在你千里迢迢來聯姻的份上,朕不殺你,朕會廢了你,把你打入冷宮!”
“哈哈哈哈,!”慕容萱仰頭髮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笑罷,她面容陰沉地看着皇上。
“皇上,我這寢宮還不夠冷嗎?你知道你有多久沒有踏進過臣妾的寢宮一步了嗎?臣妾是一天一天數着日子過來的,皇上,你廢不廢我有意義嗎?”
皇上冷聲道:“來人,請萱貴妃移駕冷宮!”
慕容萱喃喃地說:“看樣子,你是鐵了心想要廢了我了!我告訴你,本公主還真看不上你,哈哈哈哈哈,你的兒子們早就臣服在我的腳下了,可悲麼?”
皇上神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便想離開這裡,就在他剛剛轉過身的一瞬間,慕容萱突然飛身凌空躍到他的身後,衝他的後背狠狠地拍出一掌。
剎那間,慕容萱的手掌變成一邊漆黑的顏色。
“父皇小心!”樑驍大吼了一聲,身形急動一手推開皇上,另一隻手同慕容萱對上,內力一釋慕容萱慘叫了一聲向後退去,直直地飛到臺階上才落到地上。嘴角,淌出黑紅的血液。
突然她掙扎着擡眸望着樑驍,忽然咧開嘴角:“樑驍,恭喜你,死在本宮的五毒神功之下!”
沒想到樑驍渾不在意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掌,那手掌因爲硬接了她一記五毒掌,此時變得一片烏黑,但是手掌上的黑色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不知道,慕容萱是什麼時候從三腳貓的功夫變得這麼厲害的。
樑驍挑脣一笑,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語氣是十足的幸災樂禍:“慕容萱,有件事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就是本王的身子是百毒不侵的!”
慕容萱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得意,在轉瞬之間變成了絕望,氣怒交加之下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圓瞪着一雙眼睛,竟是死不瞑目。
“娘娘,貴妃娘娘”查嬤嬤跪到慕容萱的身邊,把她扶起來伸手到她的鼻子底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
查嬤嬤哆嗦着嘴脣扭臉看了一眼皇上,猛地發出一聲哭叫:“皇上,貴妃娘娘殯天了!”
皇上微眯了一下眼簾,談不上傷感也談不上高興。從他封她爲妃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目的不純的,包括她和老四老五之間的不正當勾結他也心知肚明。
“小憐”走到樑驍身邊,有些傷腦筋地問:“怎麼辦!”
樑驍冷冷地瞪着那個趴在慕容萱身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嬤嬤,輕啓薄脣:“我來問妳,這神仙粉可有解藥!”
那個老嬤嬤原本哭得正傷心,聽到他的問題,卻忽然停止了哭泣,轉而笑起來,她幸災樂禍地看着樑驍:“沒有解藥,神仙粉是癮藥,根本就沒有解藥,哈哈哈哈!你殺了我們娘娘,你大姨姐也活不成了,你知道人若是犯了癮症會怎樣嗎?我來告訴你,當人犯了癮症的時候,那就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哪怕是要她去殺親生的父母,她也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樑驍驀地咬緊了牙關,頰邊的肌肉按捺不住地一陣抽搐,很顯然在按捺着心中強大的殺意,但他終究沒有對她下殺手,只是轉身走了出去。
“小憐”屁顛屁顛地小跑着跟在他身後,一臉的不悅:“大哥,你老實跟我交代,你什麼時候百毒不侵了,怎麼兄弟我一直都不知道!”
樑驍扭臉瞥着“她”擦滿脂粉的臉孔,嫌惡地說:“你能先變回來再跟我說話嗎?”
“拜託!”慕容清低頭扯扯自己身上的女裝:“我穿成這副樣子,若是變回去,以後怎麼見人啊!”
樑驍勾勾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
原來這個“小憐”並不是昨夜咬舌自盡的那一個,而是慕容清假扮的。
樑驍匆匆回到府中,面色嚴肅的盯着柳林波,柳林波心知肯定是發生大事了,趕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慕容萱死了!”樑驍停下腳步,扭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殺的!”
柳林波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樑驍當沒看見,只是沉着臉道:“馬上收拾東西!”
幾個丫鬟手忙腳亂地跑回到後院去收拾行李。在車廂裡坐好後,柳林波忍不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把她給殺了!”
“她要殺父皇,我只是制止她,嚴格地來說我只是傷了她,她是被五毒神功的毒性反噬而死的!”樑驍說起這件事來也有些無奈。
他確定自己當時沒下狠手,當時他只想阻止她傷到皇上,畢竟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他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使出了五毒神功,若非他被林波餵過帶有千年雪蓮的血,如今是百毒不侵,今天死掉的那個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畢竟以前的他只是功力深厚,卻沒有百毒不侵的本事。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柳林波擔憂地說:“我總覺得只單單憑藉慕容萱的實力,不,說實在的,她沒什麼實力。一定有人在背後牽制操控着她”
樑驍輕撫着她的柔軟的髮絲,笑着安慰她:“別怕,四哥如今沒什麼兵權,他們不敢怎樣,我只是擔心他們會對你下毒手,因爲你是我唯一的弱點!”
柳林波的神情頓時很古怪地愣在那裡。他說,她是他唯一的弱點。
柳林波眼眶忍不住就有些發酸,這個笨蛋,她忍不住在心中想,前世他到底欠了她什麼?今生纔會這麼的疼她寵她。
“林波,別這麼看着我!”她的眼神讓他的心一陣陣的抽緊,他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喟嘆。
這個傻女人,他保護她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她卻偏偏要做出這種感激的眼神,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不,咱們先不能走,我怕父皇他們不安全。而且,姐姐的癮藥還沒有解”
“大表姐的解藥研製的怎麼樣了”
柳林波聽到他這麼問,馬上傷腦筋地皺起眉頭:“試過我的血,沒有效果,也試過幾次讓她靠意志力戒掉癮症,但是她就是做不到,我現在派人去尋找罌粟花的果實,希望可以代替神仙粉,至於解毒的法子以後再慢慢想吧!”
樑驍露出同情的神情,嘴脣翕動着,欲言又止。
夫妻倆默契的已久,見到他這副模樣,便知道他有話說,於是問道:“夫君,你想說什麼?”
樑驍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地開口道:“林波,這樣做無疑於飲鴆止渴,表姐的癮症只會越來越嚴重,越往後她需要的神仙粉越多中毒也會越深,而且時間越久越難戒除,等到她對神仙粉的需求量達到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時,再用藥就會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