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輕扯嘴角,做了個苦笑,起身換掉桌上喝空的酒壺,再給石天珉的杯子滿上酒。
“這個楊宓提起來我也是一肚子火氣,顧嬋原本嫁宗室的好姻緣就是被他攪黃的,我就當他是真心喜歡顧嬋才耍盡手段娶她,作爲一個男人,娶到了心愛的姑娘是不是就該好好待她?做了曄國公府的姻親,是不是應該爲他自己的前程努力?結果他又搞出這麼多事來,那官司要是讓他告贏了,你我和宮長繼,還有那麼多小股東們,我們這一大羣人在災區買良爲奴的事就公之於衆了,那朝廷想息事寧人也不行了,百姓肯定要罵我們是趁火打劫啊,爲了對百姓有交待,必須要對我們予以懲處,我們每個人背後的家庭都要跟着受連累。你說是不是?”
顧昀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拍桌,煽動石天珉的情緒。
“就是!楊思遠這對父子,腦子都是有包的,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楊宓娶了顧嬋就等於進了我們這個大圈子,他們連關鍵證據都沒覈實清楚就敢跟朝廷說一定是唐林陷害豫王,理由就是唐林是白蔻的大姑父,教坊司的舊人。對,是沒錯,唐林有這樣的履歷,他的確懂得妓業的一些門道,但人的行蹤都沒查到,就敢說唐林去了大成府?楊思遠爲官多年,從這裡就看得出來他以前做地方官時到底是怎麼斷案的。”
“這就是楊思遠父子倆惡毒的地方呢!”顧昀用力一拍桌子直接跳腳站了起來,“朝廷賑災的時間,白蔻還是我家的官婢,楊家父子說唐林受人指使去大成府陷害你舅舅,那不就是明着說我曄國公府是幕後主使?!我家有他這樣一個姻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我的天!你們兩家有仇?”
“沒有呀!要是以前有仇,楊家父子坑我們這筆賬也能算個合理的理由,但就是沒有啊!楊宓從小到大在外地念書,楊思遠的仕途一向跟樑家人緊緊聯繫,跟我家不挨着啊!我爹甚至把楊思遠的履歷排了時間表,他做官的時間地點沒有一個與我家人重合!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跟我家哪來的這麼大仇!”顧昀情緒激動地揮舞着雙臂,一副抓狂的樣子,但他的話裡有幾分真實內容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之,明之,你冷靜一點,我們這不是在自己家,小心隔牆有耳!”石天珉起身拉着顧昀重新坐下,“喝酒喝酒,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楊宓其心歹毒,絕不能饒了他。”
“我難做人啊!他強娶了顧嬋,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再恨他恨得咬牙切齒,現在也只能是疏遠他而已,可又不能真的假裝沒他這麼個親戚,他家現在就靠顧嬋的嫁妝出息吃飯,顧嬋又懷孕了,家裡多個孩子你知道要增加多少開支?那我爲了顧嬋日後手頭上能更寬裕一點,能更好的養育孩子,我是不是要拉她一把?可我拉扯她,就等於楊宓也得利了,那我又不甘心了。我真是煩死了!要是他倆沒結婚就好了,我絕對弄得楊宓在京城活不下去!”
“唉,你難,你是真的難!”
石天珉拍拍顧昀的肩膀以示寬慰。
“楊宓狡詐就在這裡呢,他現在是你們的姻親了,你們看在顧嬋的面子上對他下不了狠手,否則就是讓顧嬋沒了活路。”
“就是啊!他可真能抓我們的軟肋!”
“可是楊宓坑我們的這筆賬又不能不算,否則我們咽不下這口氣,好像我們怕他似的!”
“我是真怕他對顧嬋不利。”
“你別操心,楊宓由我來收拾,至於顧嬋……”
“嗯?顧嬋怎麼辦?”
石天珉抿起嘴想了想,心裡倒是有個主意,有些猶豫地望着顧昀。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主意了?”
“有是有一個不太好的念頭,就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你先說是什麼?”
“反正顧嬋是被楊宓當初耍盡手段強娶的,對吧?”
“對啊,這事當初鬧那麼大,都知道是他強娶的。”
“要不我弄楊宓,你們趁機讓顧嬋和他斷了,怎麼樣?能不能接受這個辦法?”
“讓顧嬋和他恩斷義絕?和離?”
“顧嬋現在是楊宓的護身符、擋箭牌,必須得讓他倆斷了,楊宓才能成爲我們手心裡的老鼠。”
“但顧嬋懷孕了呀。”
“讓孩子姓顧唄,這多大點事兒,楊家現在是靠顧嬋的嫁妝出息過日子,沒聽說過養家的女人還要受婆家拿捏欺負的,你二嬸發起瘋來那麼嚇人,怎麼顧嬋一點都沒學到?早在楊宓和他老子出事的時候,他倆要是能及時斷了,也就沒現在的事了。”
“女人嘛,嫁了人之後相夫教子從一而終,這能怪她什麼,我們做家人的還能唆使她這個?她當時要是翻臉分手,世人對她的同情轉眼不就變成了罵她個狗血淋頭?”
“這倒是,顧嬋畢竟是官家小姐,不像我妹妹石天琦,前妹夫死得那麼不名譽,她帶着嫁妝大歸,誰敢說她半句閒話?”
“同人不同命啊,你們兄妹倆是正兒八經的天家子孫,說你妹妹的閒話,活膩了?顧嬋能跟你妹妹比?”
“但是顧嬋有你這個堂兄在啊。”
“我怕二嬸發瘋啊,都不必讓她知道我想這麼幹,只要她知道顧嬋可能與丈夫分手,她就要呼天搶地了。”
“有這樣一個二嬸,你也是辛苦了。”
“我還好,畢竟分家了,最辛苦的還是我二叔,本來他可以像三叔一樣留在直隸做官,二嬸那次在宮長繼家裡撒野,她是鬧得爽快了,連累我二叔現在被踢出了直隸地面,去的地方也就比顧旭好一點。”
“你這二嬸真是要命。對了,顧旭也早就上任了吧?”
“早走了,去了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跟發配一樣,現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做出點政績,然後我們在京城使使勁,看下個任期有沒有機會給他換個舒服點的地方咯。”
“那你二嬸一家,留在京城的不就都是女眷了?”
“還有兩個庶弟,不過他們倆自從分家後就住進了族學裡一心念書,有空的時候就回來看望一下母親家人,拿點零花錢,他倆現在憋着勁要拼個秀才功名,讀書的勁頭挺不錯的。”
“這倒是蠻好,有了功名就能擺脫你二嬸過自己的日子去,如此嫡母,還是保持距離方爲安全。”
“哈哈哈哈,希望他們能夠如願以償。”
“那我們話題說回來,把楊宓和顧嬋撬了,你什麼看法?”
“我無所謂,只要顧嬋安全,我管他楊宓怎麼死法。”
“行,那我們就讓楊宓身敗名裂,然後就看你二嬸要怎樣發瘋,是爲了不爭氣的楊宓發瘋,還是爲了顧嬋脫身出來發瘋,兩個名聲都不好聽,但相比起來,總有一個更差。”
“那我要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是我找楊宓算賬,跟你沒關係,你看準時機拉顧嬋一把就行了。”
“行,那我什麼都不知道。”
“對,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對了。”石天珉說着拿起酒壺給兩人杯中都添滿,並舉起自己的杯子,“楊宓坑我一家,我找他算賬,你是他舅哥,我既然怕泄密,怎麼可能告訴你我的計劃?對不對?”
顧昀舉杯與石天珉重重相碰,湊近身子,放低了聲音。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爲免他緩過勁來又騷擾顧嬋,這一次,不能再給他翻盤的機會!”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