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二房受驚,家裡連忙予以慰問,老太君也很關心地親自去看望二兒媳和孫女。
顧二夫人強烈要求大嫂處置趕車的車伕,若不是他失職,怎麼會讓馬驚了。 Wωω ⊙tt kan ⊙c o
大夫人心裡縱使覺得這只是一場意外,給大主子趕車的車伕都是好把式,拉車的役馬也是專門繁殖用來幹活的品種,雖然她認爲是意外,但看在一家人份上,還是答應了妯娌的要求,回頭就去處置那個車伕。
稍晚些時候,顧昀回到家裡,聽說了這個最新八卦後,跟白蔻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白半仙鐵口直斷吶。
但既然早已決定看戲,顧昀什麼都沒說,等到晚上顧旭到家,聽說了母親和妹妹發生的事,趕緊請顧景和顧昀上街吃飯,請他們明日在府學再次向楊宓表示感謝,二房這邊也會在近日擺宴答謝楊家人。
顧昀和顧景都一口答應,這事好說。
他們哥仨個在街上吃酒,樑大學士府裡,楊思遠和兒子楊宓也是樑大人和樑仲山的座上賓,楊宓把今日的經過完整講了一遍,還掏出了顧嬋遺失的手帕。
接下來就是藉着樑仲山與顧旭現在的同僚關係,給他引見楊宓,如果真要娶顧嬋的話,走走顧旭這個大舅哥的路子是絕對有必要的,拿下他,這婚事就解決一半了,剩下一半就是打消他們想將顧嬋嫁宗室的念頭,這也好辦,顧嬋年紀大了,憑這一點就很難,樑仲山覺楊宓娶顧嬋這事一定是鐵板釘釘。
楊宓對他將來娶誰不是太在意,他早就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人選一定要能對自家有助益,而且他自己又是少年舉人,春風得意,自信會在不久的將來考中進士,未來出將入相,成爲國家棟梁。
在這樣的自信下,他認爲就算妻子和背後的妻族一開始較爲強勢,隨着他的步步高昇,一切都會改變的。
何況他若是娶到顧嬋一點也不吃虧,今日一見,顧嬋長得的確漂亮,他自己也是歡喜和滿意的,加之顧嬋又是曄國公府目前最後一位嫡出小姐,上面胞兄是庶吉士,現在都不滿二十五歲,年少有爲,只要他自己明年再考中進士,兩家人就更加匹配了。
這門婚事怎麼看都是好處多多,沒理由不搶在自己手裡。
一桌四個男人得意地算計着曄國公府急於出嫁的顧五小姐,樑仲山與楊宓稱兄道弟,一口一個哥哥,一口一個弟弟,到最後這哥倆個都喝得有點多,想到明天楊宓還要去府學等着接受顧昀和顧景的道謝,這才散了席,楊氏父子被送去客房好好安歇。
樑仲山腳步趔趄地回到他自己的正房,這幾日童明俐身上方便,爲了子嗣,夫妻倆要用力辦事,樑仲山也就從美人們身邊離開,回來睡幾天。
童明俐見他喝成這樣,先吩咐丫頭備好熱水,親自服侍丈夫洗浴,還特意把蘭珠支開,不要她聽夫妻倆的悄悄話。
少奶奶都這樣說了,蘭珠也沒那麼厚的臉皮死賴着不走,人家夫妻閨房情趣不樂意邊上多個丫頭看熱鬧也是常理,於是浴室和臥室裡很快就都走光了人,只餘下童明俐和樑仲山。
樑仲山坐在熱水中,精神上分明過分放鬆,還以爲是蘭珠在服侍他,得意地講起設計楊宓娶顧嬋的事情,並且在說這事的時候,還提了顧昀幾句,但因他醉了,前後因果關係說得有些顛三倒四。
童明俐一開始以爲丈夫是在說醉話,可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了,讓楊宓娶顧嬋原來是有更深的政治目的,她姑姑的馬車在街上失控,竟然是楊宓混在人羣中打出小石子故意驚擾的緣故,而爲了不讓顧昀有精力從這場戲中察覺到破綻,楊宓的父親楊思遠甚至提前派人找到在京城裡做混混的河東村村民,回村子裡挑事,給顧昀製造麻煩,分散他的精力,讓他顧不到家裡的事情。
而之所以大費周章地擺這麼一個局,只是爲了做一場戲,一場英雄救美見義勇爲的戲,只爲了讓楊宓能在最自然的情境下見到顧嬋,這場戲成功了,楊顧兩家纔有了走動的理由和機會,只待時機成熟就可娶到顧嬋。
童明俐聽得傻了眼,突然覺得眼前的丈夫怎麼是那樣的陌生,雖然夫妻感情不好,可是作爲樑大學士的愛子,京城裡有名的才子,聖人偏愛的寵臣,童明俐對丈夫是充滿了敬仰之情的,但此刻這醉話卻完全顛覆了她一直以來的認識。
樑仲山想將自己父親的學生的兒子楊宓介紹給顧嬋做丈夫,這事童明俐是知道的,而他們爲了達到目的,不光設計顧二夫人和顧五小姐,還把顧昀拉下水,河東村是他的生意,就故意給他搗蛋,讓他不能分心兩頭,不會察覺到楊宓那場戲的疑點。
好在那個楊宓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否則他若失手,驚馬必傷人羣,到時候又是曄國公府被朝廷問責。
在樑仲山醉話連篇的講述中,童明俐明顯感到他對顧昀的敵意,雖然不知道這敵意從何而來,但不妨礙她心頭瀰漫起沉甸甸的不安情緒。
她覺得害怕,她想不到一向溫文儒雅的公公和丈夫會做出如此齷齪的算計,只爲了自己達成目的,可以將任何人拉進圈套裡,絲毫不顧別人的安危,簡直虛僞可恥。
童明俐越想越覺得無法平靜,呼吸也跟着粗重起來,激烈的情緒激盪下,童明俐甚至都不能穩住自己的手,只好匆匆扔下手裡的浴巾,藉口去給丈夫拿些熱茶而暫時離開,去臥室冷靜一下。
坐在凳子上,童明俐雙手掩面,顧二夫人是她姑姑,顧嬋是她表妹,曄國公府就是她的姑姑和姑父家,但是樑仲山又是她的丈夫,突然知道這麼一件可恥的秘密,她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尤其這事又牽扯了顧昀,他纔是最無辜的,那麼到底是告訴姑姑還是告訴顧昀,或者乾脆沉默不語,她覺得無論怎樣選都對不起她自己的良心。
思來想去,童明俐覺得唯一能述說的對象只有寧佩蘭,她相信寧佩蘭一定會保守秘密,並且爲她出個好主意。
這樣一想,童明俐的情緒奇蹟般的平復下來,她提起桌上煨着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端去給丈夫,按部就班地服侍他洗浴完畢,扶着已經睏倦的樑仲山到牀上歇息,等把他安頓好了再喚丫頭們進來收拾。
蘭珠進來時見爺已經睡着了,沒說什麼,只是向少奶奶簡單地行禮問安後,麻利地指揮丫頭們快速地收拾完畢,道了晚安,一齊退下。
童明俐留下自己的陪嫁丫頭服侍自己洗漱歇息,但聽着耳邊丈夫熟睡的呼吸聲,童明俐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着,她所想的是,原本今天開開心心出門參加聚會的姑姑和表妹,自以爲受了一場驚嚇,卻不知道這是別人有意上演的一場戲。
還有顧昀,他躊躇滿志地做着他的生意,又哪裡知道他正面臨的困難是別人故意無事生非讓他不得安生的。
想到這裡她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她不明白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明明可以通過顧旭正當地進行接觸,何必要這麼玩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