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文菱院時小廚房也正在燒午飯,白蔻吃個現成的,然後又爲搬回鐘鳴院的事而忙,清點各種物件封箱打包,還有用的都等着搬鐘鳴院,不再使用的就送別的庫房。
忙忙碌碌之下,六月最後的這幾日就這麼過去了,轉眼就是七月。
七月對家裡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秋闈報名,不過這事不用二位少爺親自去辦理,連家丁都不用出門代勞,國公爺坐在儀制清吏司的官署裡,動動嘴巴,所需的文書自有底下辦事的吏員幫他都辦妥了。
三房那邊設在二少爺顧景院裡的小廚房準備完畢,調令正式下達,夢梅調入三房做專廚,月例一貫。
廚子廚娘們不禁譏笑夢梅做專廚都賺不到一兩銀的月例,虧大發了。
有了新主子撐腰的夢梅又把腰桿挺了起來,把白蔻拎出來譏笑她現在還是個五百文的三等廚房,把不少人逗得樂不可支,紛紛提醒夢梅不要忘了白蔻每月還有冰窖執事的月例。
有些老廚娘想起白蔻耳朵上閃亮的銀丁香不由得冷笑,沒去反駁夢梅的話,讓她自得其樂去。
魯豆豆當然更不會說出來白蔻每月從三少爺手上拿二兩的專廚月例,省得讓人議論三夫人太小氣。
白蔻學騎馬也已經度過了新手期,一人騎馬在場地裡繞圈散步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小母馬很配合她的駕馭,人馬合一。
要能跟着少爺出門,必須要練出在城市街道上騎馬小跑的本事,還要有遇到緊急情況時的應變能力,白蔻得像練武一樣苦練騎術。
顧昀接到的應酬邀約這些日子也是越來越多,除了八井坊的固定活動之外,其他邀請安排都在秋闈後,他的朋友圈裡今年也有幾個人要下場比試,所以誰都不想在這考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裡分心。
把這些邀約按時間排出順序來就成了白蔻的事,弄得她現在最迫切需要的東西變成了日曆記事本而不是置物架,因爲要搬院子,箱籠是要多少給多少,她想要的置物架就被暫時擱置了,只能等到搬完了再添置。
但這日曆記事本白蔻覺得不能等,等她能出門了她一定要自己去定製幾本,三少爺收到的邀請函都排到了年底,估計下個月送來的邀請函的邀約日期就到明年去了。
想邀請國公府新鮮熱辣小世子爺的人很多,這就給了寄宿在族學裡唸書的族兄弟們不少賺外快的機會,白蔻整理出來的不靠譜的邀請函都是族兄弟們轉手,日期在秋闈以內的全部拿去小廚房當引火紙。
這天下午,顧昀從族學步行回家,沿着國公府外西牆往西側門走時,牆邊一個形容骯髒抱着個包袱的女乞丐突然撲向他。
顧昀迅疾地閃身躲過,正要喝斥時,那女乞丐擡起頭來,撩開遮臉的長髮,抹掉臉上故意塗黑的鍋底,露出有些髒兮兮的本來面貌。
“嬸子?!”
顧昀大驚失色,不明白三太爺家的長媳怎麼成了這般模樣,但此刻也由不得他細問,他連忙示意區氏起身隨他進門。
守門的家丁看着奇怪,不明白少爺領個女乞丐回來做什麼,顧昀含糊地說是剛買的僕婦就把家丁們糊弄了過去。
顧昀領着人直奔己誠堂,進門時還興奮的高喊:“娘!我買了個僕婦,你看看中不中用。”
就這麼着,顧昀輕輕鬆鬆把區氏領進了大夫人日常起居辦公的耳房裡。
耳房裡白蔻也在,她拿文菱院的物件冊子給大夫人過目,搬與不搬的東西她都寫下來了。
她倆正討論這事呢,就聽顧昀在門外喳呼,接着簾子一掀,領進個女人來。
“家裡又不缺人,好好的買人做什麼?”大夫人望着髒兮兮的女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區氏上前兩步跪下,掀起臉上的頭髮。
“啊?!”屋裡大夫人、龐媽媽和白蔻都驚住了,幸好她們一直在議事,沒叫別的丫頭在裡面。
“怎麼回事?!這幾****連連給你家去信,還派人上門求見,都不曾有你半點音信,怎麼今日就成了如此模樣?!”
“大夫人,他們想要拿我的嫁妝去給家公打通關節保住他的官職,我寧死也不會給他們一個子兒!”區氏擼起衣袖,給衆人看她上臂的淤青傷,一看就知是用棍棒打的。
“他們竟然敢……!?”大夫人臉上顯出怒容。
區氏捧起她的包袱,白蔻連忙接下來遞給龐媽媽,龐媽媽在桌上打開,裡面是一個匣子,匣子裡都是一張張特殊花紋的紙和賬本。
“這是我在錢莊的信物憑證和所有鋪面田地的房契地契,我女兒繪兒就託付給大夫人了!”
區氏說着就重重地磕起頭來,但只磕了一下就被白蔻強行掰直了身子,額頭上卻已經鼓起一個很大的包,想再扶她起來就堅決不肯,只好由她跪着。
“你丈夫難道也沒站在你這邊?”
區氏淒涼地一笑,“衆所周知他現有的一切都是靠他父親,公公倘若真的官職不保,他也保不住現在的差事,他本來就天天埋怨我生不出兒子害他膝下空虛,他也不看看他睡了家裡多少婢女,可有人給他生下一兒半女?!他的身子早就不行了。”
“那你這又是怎麼回事?”
“家公正在被政敵打擊報復,我知道他們打我嫁妝資財的主意想疏通關節救他們自己,我早就做了準備藏好了一應憑證,他們見打不服我就關我在柴房,想要逼我同意轉讓財產。我到底是他們家長媳,僕婦關我的時候沒有搜身,不知道我身上藏了匕首,趁着半夜我騙了外面的看守進去捅傷了她,扒了她的衣服換上,爬狗洞出來的。”
“幾時發生的事?我進了七月就開始給你寫信,一直沒有迴音。”
“就是月底開始的,他們知道大夫人給繪兒延請了太醫,查出來身體不好,怕我把私房錢都給了她治病,我完全不知道您給我寫信的事。”
“孩子確診結果出來了,我用邀你商量八月節禮的理由想讓你到家裡來商量商量孩子的未來怎麼辦,沒想到你卻先出了事。”
“大夫人,我這一逃出來就再不能回去了,我家繪兒就託付給您了,不求她結婚生子,只求她這輩子能平平安安,長成正常的女孩子。”
區氏一再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