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工提了熱水帶少爺們去後頭洗手，等他們一個個都洗好手回來時，白蔻也已經在削肉了，他們立刻站在分發食物的長桌前，把油紙捲成筒，用食品鉗夾幾片肉放進去最後包好，微笑着遞給領取烤肉的女孩兒。
千金小姐們過來只是爲了看顧昀和別的帥小夥，沒人會自己站在棚子底下等着領烤肉，那會被人恥笑女孩子貪吃。
但此刻，顧昀和他的哥們兒，一羣身份尊貴的少爺們笑容可掬地站在那裡分發香噴噴的烤肉，小姐們哪裡還剋制得住自己的矜持，紛紛以身份不對等的理由，甩開丫頭自己上前，一邊雙手接下紙包，一邊羞澀地自報家門，男孩們只需微笑着，就足以哄得她們答應站在這邊幫助顧昀獲勝了。
見太多女孩子被顧昀這幾個傢伙給迷昏了頭，以領取烤肉的名義上前攀談，叫他們很有些吃味，心裡多少埋怨自己家的廚子怎麼水平下降了，連個第一次參加烤全羊比試的小女孩都比不過。
還有，顧昀這幫傢伙太可惡了，竟然用美男計！太賤了！爲了贏簡直不擇手段！丟盡權貴少爺的臉！
爭奪支持者的反擊戰就這麼無聲地打起來了，有的男孩子通過自家姐妹的幫忙拉走了一部分女孩，有的自家廚子沒參加這場比試就樂得在邊上看熱鬧，當然也有學顧昀他們站在自己的廚子身邊幫忙包肉，也來賣個美男計，試圖吸引一些女孩，本來就不成形的隊伍成了一盤散沙。
御座那邊的大人物們把這一場混亂都看在眼裡，叫了侍從過去打聽怎麼回事，等聽了回報後一個個都笑個不停。
經過一番較量後，顧昀面前的人數還是很多，不光有女孩子，那些看熱鬧的男孩子大多數也有，甚至有些被拉跑的少男少女們吃了一圈又跑回來了。
那些年年都來的老廚，他們的廚藝說實話大家都有些吃膩了，白蔻是新面孔，做出的烤肉滋味新鮮，人羣聚集在這裡主要就是圖個新鮮。
何況還能這麼近距離地看到顧昀。
年輕未婚的世子世孫不在少數，但是今年秋闈頭榜十個人當中，只有顧昀一個世子，還是第三，前兩名是外地的書香門弟的子弟，顧昀等於是京城圈子裡的第一。
這麼金光閃閃的少年郎當然要多看兩眼，誰稀罕去看別人的老臉，何況白蔻這個小廚娘的手藝真的不差，有美食吃，有帥哥看，今年這趟冬狩來得值了！
白蔻一遍遍地削肉一遍遍地烤，別人家的烤肉不像她這麼細緻，分完了肉人就散了，有的豪放派廚子呈到御前的羊肉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男人們還能豪邁地吃幾口，女眷們是一口都不碰。
從御座這邊的角度看，屬於曄國公府的那個烤肉棚子前的人流好像沒少過，文武百官們笑語不斷，公認了白蔻是今年烤全羊的頭名，她的優勢太明顯，簡直無人能與之競爭。
聖人當即下令，召白蔻御前領賞。
侍從前去傳令，白蔻那隻羊的肉終於烤到了最後一層連骨的部位，聽到御前召見，突然慌了起來，心頭如擂鼓，耳朵裡聽着周圍一片慶賀的歡呼和笑聲，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顧昀連忙指揮魯豆豆她們帶白蔻去後頭洗手淨面，脫掉身上行頭，又叫男廚們把肉烤完和最後收攤，然後等到白蔻收拾乾淨回來，顧昀和宮長繼陪着她往御前走，交待她面聖時的禮儀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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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只是御前領賞，最多盞茶工夫就退下了，但喜公公已經來打聽過一次，難說聖人會不會多說幾句，所以顧昀一再叮囑白蔻，再緊張也得出來了再暈倒。
當看到禁軍士兵的時候，顧昀和宮長繼停下腳步，白蔻跟着傳令侍從走向士兵，並越過他們來到座前。
白蔻緊記顧昀和宮長繼的提醒，微垂眼簾不要直視御座上的聖人，保持着低眉順眼的神態，站在侍從指定的地方，整整衣襬袍角，利落地雙膝跪地，俯身叩首三呼萬歲，直到獲准平身才站起來。
御座上傳來皇后娘娘的輕笑聲。
“小小年紀，儀態上倒是有些分寸，難得。”
“謝娘娘謬讚，都是我家夫人調教有方。”
“聽聽，這就把自家夫人給誇進去了，說話可真甜。”皇后的話帶動底下的女眷們都跟着輕笑。
“廚藝也相當老辣，遠超學徒的水準，真是天賦驚人。”皇后繼續誇道，“擡起頭來看看你長什麼樣兒。”
白蔻溫順地仰起臉，目光依然望向地面。
文武百官們看清白蔻的長相後多數人沒什麼反應，但是禮部的一些官員不自覺地有些小動作，覺得白蔻這長相有幾分面善。
皇后繼續笑眯眯，一臉慈祥，“嗯，還真是個清秀姑娘，再過幾年長大了，只怕就出落得更漂亮了。”
白蔻只有行禮致謝，閉緊嘴巴不廢話。
“白蔻，你的天賦如此出衆，本宮有些好奇你家裡以前是幹什麼行當的？”
“回娘娘的話，婢子原生家庭也是做廚子的。”
“哦？既然是家傳的廚子，這份手藝不該養不活一家老小，你又怎麼會淪落到廚藝學坊去的？”
“回娘娘的話，婢子不是因爲家貧而被賣入學坊，婢子是官婢。”
白蔻穩穩站着，聲音平穩，當着文武百官和家眷們的面，淡然地吐露了自己的身份。
人們的目光馬上掃向了穩坐原地的曄國公夫妻。
“官婢？”娘娘的尾音微微上揚，聽上去有些驚訝，“家裡所犯何事？”
“回娘娘的話，婢子不知，家中出事時，婢子不過虛歲八歲，這才免了流放，改爲沒入官婢。”
“這麼說來，你家犯的還是全家流放的重罪？真是可惜。”
皇后目光一轉，望向曄國公夫妻的方向。
“顧夫人，廚藝學坊難得有官婢，你可真幸運，買到個這麼好的廚娘。”
曄國公夫人起身笑眯眯地向御座行禮。
“娘娘，臣婦能買到白蔻這丫頭是幸運也是必然。上半年府裡爲了添新廚子，管事們在鴨池坊的各個廚藝學坊尋了幾天，我們這樣的人家自然只買身價最貴的，二十多個學徒在府裡用了幾個月，優中選中只留下了幾個人，在這留下的人當中白蔻是最好的。”
“好到讓她成了你家世子的管事？”
“她有這水平，自然讓她發揮，人才難得。”
“嗯，說得對，人才難得，一切都是這丫頭自身有水平，不然也沒有今日站在御前領賞的機會。”皇后儀態萬方地整了整袖口，“這幾日總是聽人說起她的名字，爲了這次冬狩這丫頭做了不少有趣的準備，下午若是有時間，顧夫人帶她來我帳篷裡坐坐。”
“臣婦謹遵娘娘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