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得知上香的事時並不知道還有丫頭相看親事的內幕,她只是單純的也想出份供品,讓他們哥倆結伴一塊去,誰知十九日夜裡天氣突變,狂風暴雨直到天明,二少爺晨起後就身上不爽,趕緊延請了閔太醫到府上診治,說是有低熱,要吃藥靜養一二日,自然是去不了寺裡了,三夫人只得將供品轉交白蔻,請世子代爲上香。
轉眼就是廿二日,一大早鐘鳴院裡忙活起來,提前一日裝好了供品的馬車與侍衛們一起在東側門外的巷子裡等着,嚴伯到這裡與大家會合,而載人的兩輛馬車則停在八步巷鐘鳴院大門外。
白蔻把首飾都摘了,連耳上的丁香都沒戴,一副很樸素的樣子,只穿着新做的箭袖騎裝與世子共乘一車,美輪美奐姐妹倆共乘一車,馬車啓動,緩緩駛到了府外與衆人會合,一起往富陽坊東隴寺行去。
顧昀的馬車寬大平穩舒適,裝着車門而非車簾,裡邊設了三邊坐箱,正座的坐箱有行軍牀的寬度,鋪上墊子能坐能躺,箱子又可收納各種旅行物件,坐箱前面有個摺疊小几,不用時收起來放進坐箱裡,空出來的地方可以攤開手腳打滾,嚴伯再坐進來都不擠,三人各坐一邊的坐箱,小几上擺着攢盒,吃吃喝喝好不舒暢。
美輪美奐她倆的馬車就小些,只能坐着,沒有多餘活動的空間,每日接送六少爺唸書的馬車就差不多這麼大,坐兩個人就滿了。
三輛馬車加環繞四周的騎馬侍衛,車隊浩浩蕩蕩地出了天水坊上了城內的大道,往南邊的富陽坊而去。
富陽坊與天水坊只相隔兩個坊,所以顧昀先到東隴寺,白蔻早就親自寫信跟寺裡打了招呼,大門外早有知客僧等候迎接,見曄國公世子的車馬到來,立刻上前見禮,將衆人以及供品分頭安頓。
嚴伯陪同世子隨知客僧先去拜見方丈,白蔻將吃剩的攢盒裝進食盒中提在手裡,帶着美輪美奐慢悠悠地參觀寺院,在每個大殿都轉了一圈,投了點香火錢。
美輪是今日的主角,所以她打扮得最好,看上去白蔻和美奐是她的婢女,陪同小姐來上香的,她們三個人四處轉悠,惹來不少男子追隨的目光。
東隴寺很大,前身就是一座前朝的王府,歷史上幾經擴建,成爲了富陽坊內佔地最大的建築物,新朝建立後,將這裡改建成了寺院,香火鼎盛,香客們只能在前三進的範圍裡活動,但有幽靜的跨院給香客們歇腳休息。
三個女孩子都沒來過這樣的地方,興致勃勃地把三進正殿和偏殿全走了一遍,美輪美奐很虔誠地拜了菩薩,白蔻意思意思地上了香,直到姐妹倆走不動了,三人才轉往約定見面的第二進的東跨院走去。
跨院裡綠樹成蔭,樹下和花壇都有可供坐着的臺子,她們挑了一處能看到跨院入口的樹蔭下坐着休息,等待少爺和嚴伯過來會合,而相看的趙奇一家也不知道幾時能來。
白蔻嚼着豬肉脯,站着觀察四周環境,發現不少男人藉着植物的掩護,偷偷打量自己這三個人,主要目光都在美輪身上,還有人假裝路過,來來回回地不停路過,路過一回看一眼。
面對這樣偷看的猥瑣男,白蔻發現一個就眼神不善的死盯回去,反正她年紀小,盯男人看不犯忌,只是她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在別人看來更像是保護小姐不受騷擾的忠心丫頭。
美輪和美奐也不是瞎子,她們也感受到了周圍的一些目光,再加上白蔻如此表現,姐妹倆感到了幾分尷尬,想還是回正殿那邊去。
白蔻無所謂,去哪坐着都行,但就在她收拾食盒時,一位帶着丫頭和僕婦的漂亮小姐從她們三人面前經過,一臉鄙夷地扔過來一個白眼。
“小姐出門連個僕婦都不帶,真不要臉。”
“醜八怪都出門上街了,真是世風日下。”白蔻快速地掃了一眼對方几人的服飾質地,發現只是小康以上的富戶,不是權貴階層,馬上不客氣地還嘴。
美輪美奐詫異地望着白蔻,從來不知道她嘴巴居然這麼毒,會這樣罵人。
那三個主僕也是吃驚地停下腳步,一臉憤怒地回過身來。
“你說誰是醜八怪?!有膽子你再說一遍!”小姐身邊的丫頭氣憤的指着白蔻。
“誰接嘴誰就是醜八怪!”白蔻惡劣地咧嘴一笑,蓋上食盒的蓋子。
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姐哪被這麼羞辱過,面色通紅,手帕捂臉已經快要氣哭了,邊上休息的香客們看到這邊的熱鬧慢慢地聚攏過來。
“小丫頭片子好利的嘴!”對方的僕婦卷着袖子上前一步,“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什麼人?”
“關我屁事?反正比我家窮!”白蔻擡頭挺胸走出樹蔭,陽光下她衣裳上的暗紋繡花閃閃發光。
一個小丫頭都能穿暗紋繡花的衣裳,那這主人家該是怎樣的富豪?!
“連個丫頭都穿得如此豪奢!你家主子定是那爲富不仁的奸商!”那僕婦氣哼哼地嚷道。
“關你屁事?奸不奸商自有迎天府戶房吏員來查稅,幾時輪得到你嘴巴一張說奸商就奸商?迎天府尹沒有證據也不敢這麼空口說白話!你算個什麼東西!”白蔻絲毫不讓,罵得對方還不了嘴。
圍觀的香客們頓時發出陣陣鬨笑。
“我們三人在這好好地坐着,是砸你家靈牌了還是挖你家祖墳了?你們有什麼資格走過來說我們不要臉?我現在倒要請教一下,哪家的閨秀能教育出這麼一張臭嘴?我定要叫我家少爺小姐離你們家遠一些,省得不知不覺惹一身臭氣回家!”白蔻步步緊逼,非要出口氣不可。
“說得對!報上名來讓我們都認識認識!到底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嘴巴這麼臭!”圍觀羣衆起鬨大叫。
那主僕三人不敢應對,慌忙袖子掩面,就想衝過人牆走避。
“小姑娘年紀輕輕嘴巴一點都不饒人,你家小姐還沒說話呢,你劈里啪啦說一堆,世上哪有你這樣不知尊卑的婢女。”人羣裡突然走出來一個年輕書生,一臉正義地爲那主僕打抱不平。
圍觀人羣安靜下來,等着繼續看戲。
白蔻眼睛一翻,覺得這人眼熟,臉上浮現一絲冷笑。
“喲,又出來一個求打臉的!這位小哥你別裝好人了,是不是以爲我沒看見?你在我們三人面前假裝路過起碼十幾趟了,走來走去你不累的啊?要不要你報上名來,我們一起去學政大人面前說道說道?”
圍觀的香客們轟然爆笑,那書生面露慚色,不敢再多言語,轉身混入人羣中消失不見。
(作者的話:今日是書城觸屏推薦的第二天,依舊三更,這是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