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
端王哈哈大笑的走進大廳,王妃立即迎了出來,吩附小廝準備茶水,又接過端王取下的官帽,交到貼身丫頭手裡。
“王爺,今日回來這麼早?”
見端王喜上眉梢,王妃自是開心,自從皇上回宮以來,這位大燕最忠心的王爺,臉上便再也沒有愁容。皇上整頓朝綱,端王盡力輔助,從晨曦到深夜,鞠躬盡瘁。
“又有什麼高興的事?”
端王接過王妃遞來的茶水,輕輕撥動茶蓋,抿了一口。
“德妃有喜了。”
什麼?
王妃愣了愣,隨後雙眼一亮,“這還真是好事,如今皇上親政,這後宮又有喜訊,當真是苦盡甘來呀。”
王妃說着便起身,“臣妾得準備禮物去,看那日合適,也進宮一趟瞧瞧德妃,哦,還有李太后。”
王妃急急出了大廳,未瞧見廳外迴廊上,小王爺站在那裡,失魂落迫。
那日,他從關雎殿出來,被人打暈。
迷糊之中,他躺在一張榻上。
他渾身燥熱,他拉扯着衣衫,突然一隻白嫩的手,搭上他的肩。
“誰?”他豁然轉身,但見身旁一女子,嬌豔若滴,嫵媚無雙。
“清漪?”他搖搖頭,不會是她,怎麼可能是她?
女子衣衫散開,肌膚如雪,臉似紅霞,“轟”,他只覺一陣熱血沸騰。
她好似很難過,不停的扭動身子,如他一般,撕扯着衣衫,紅脣輕啓,喃喃自語。
“熱,熱。”
他也熱,身上如着火一般。
突然,她的手順着他胳膊而下,來到他的胸口,他一把抓住。
不行,不行……他拼命的搖着頭,可是理智逐漸模糊,有什麼東西在叫器着,要衝破而出。
他身子一軟,壓在女子身上。
他熱汗淋漓,他想看清她是誰,可眼前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似她又不似她。
她將他摟得極緊,她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他心思盪漾。
這是夢?一定是。
“清漪,是你嗎?”
他終於吻上她的脣……
他驚醒,身邊那還有人,四周是軲轆的車輪聲,他衣冠整整,躺在馬車裡。
他猛的拉開車簾,馬車在皇道上緩緩而駛。
“小王爺你醒了。”
“這……發生了什麼事?”開口,才知嗓子己啞。
駕車的小廝回答,“小王爺被兩個宮人扶着出來,說小王爺摔了一跤,暈倒了,沒有大礙。”
什麼?摔暈了?他怔住,不對,不對,清漪呢?那個女子呢?難道是夢?可他明白,那不是夢。
“你杵在這裡做甚?”
小王爺猛的回過神來,但見父親站在他身邊。
“父親。”他趕緊施了一禮。
端王見他神色,冷哼一聲,“你也不小了,如今朝堂逐漸穩定,你該懂得爲皇上分憂了。”
“是,兒子謹遵教誨。”
小王爺低頭垂眸,老實得不行,端王不免多看幾眼,這些日子他性子倒變了許多,只道,劉黨與福王的叛亂或許讓他有所觸動,也算是好事一樁。
端王也未多言,又暗忖着要找個差事,讓這小子鍛鍊鍛鍊,這般邊想邊揹着手朝寢室而去。
小王爺看着父親的背影,又陷入沉思。
皇上回來半月,他不敢入宮。
此番,無論無何,他要問個清楚,逃避不能解決任何事,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轉身出了府。
關雎殿外,他徘徊不前,站在桑樹下,聽着蟲鳥鳴叫,愣愣出神,連皇上來了也不知道。
“小王爺?”小路子在一旁輕咳。
小王爺一怔,回頭一看,嚇了一跳。
其實燕榕早己見他在此,他屏退衆人,獨自來到他跟前,緊皺着眉頭,目光凌厲的將他打量。
不知爲何,小王爺總覺心虛,不敢擡頭,這與他平時的性子大不相同。
“皇,皇上……”他緩緩而跪。
燕榕未讓他起身,而是看他良久,最終閉了閉眼,“你終於來了,朕等你很久了。”
樑府。
樑仁心煩的在書房走來走去。
答應還是不答應?宋玉說過兩日再來找他,若不方便,她也不爲難他。
不爲難?唉,其實己讓他爲難了。
樑夫人端着參茶進屋,一見夫君焦慮的神色,大吃一驚,自從她被謝玄挾持,雖然安然無恙,不過,受到驚訝不少,後來又因樑仁入獄,以至遇到一些事,便會一驚一乍。
“夫君,發生了什麼事?”
見樑仁不說話,更是心慌,“莫是夫君做錯了什麼惹皇上生怒,又要丟官了?”
樑仁聽言,瞪她一眼。
“你到是說話呀?”
樑夫人性子急燥,嗓門大,見樑仁不支聲,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拉着樑仁便朝門外走。
“你,你做什麼?”
樑仁一怔,丟開她的手。
“你準是惹事了,咱們還是快逃吧。”
樑仁長吐一口氣,“那有的事,只因一個朝廷通緝的要犯要見一個死囚,這個通緝犯是好人,我不想抓她,但這個死囚對通緝犯有恩,她不能不報,這死囚是頂頭上司是死對頭,上司與通緝犯關係。”樑仁想了想,“有些特別,但我若答應通緝犯又對不起上司的信任,若不答應又太顯無情。”
樑仁一口氣說完,看着自家夫人,“懂了嗎?”其實他己被繞暈。
樑夫人眨眨眼,突然哈哈大笑,“不就是三角關係嗎?什麼通緝犯,死囚,上司……咦,你的上司不是端王嗎?他難道……”樑夫人一驚,“完了,完了,王妃可不是好惹的人,端王一大把年紀,還想着……那兩個人是誰?端王口味這麼重?孌童?二男爭一男?這種事,你還是別管……”
樑仁聽言嚇得趕緊捂住夫人的嘴,“沒文化,別說話,小心掉腦袋。”
樑夫人趕緊噤聲,樑仁突然拍拍腦袋,喃喃道,“原來是這麼個關係。”
“說你是木頭疙瘩,你還不信,混了十幾年才得寺卿位置……喂,你去那裡?可別去管閒事。”
樑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見自己的夫君風一般的離去。
宋玉等到樑仁消息,明日他值班,可帶她見一見謝玄,宋玉高興道謝。
回到客棧,她將這事告訴小伍子夏,不管怎麼說,見了人再作商量。
小伍有些支支吾吾,宋玉覺得奇怪,“怎麼了?”
子夏在一旁說道,“他不能去見大人,所以有些難受罷了。”
小伍看他一眼,沒有作聲。
宋玉知道他們主僕情深,有些感動,略做安慰,卻不知小伍與子夏己有自己的打算。
次日午時,宋玉按時來到大理寺,仍舊男裝,戴紗帽,一個衙役將她領到一間屋,“樑大人就在裡面。”
她頜首感謝,推門而入。
然而,屋子裡並沒有人,她喊了一聲,“樑大人。”卻見屏風後走出一人來,白衣玄袍,修眉肅目。
她不是沒有想過,樑仁會將她的行蹤暴露,但她只有這個途徑才能與謝玄相見。
卻不知,樑仁直接將那人帶到了她面前。
她與他的關係,還是讓樑仁看出來了。
她驚訝的後退一步,兩人這般對視,時間停止,四周靜無聲。
時光飛轉,除去攔駕告御狀那遠遠的一眼,二人己是數月未見。
數月,上百日,孩子流失,身世真相,絕望入獄……發生了太多的事,獨自承受,獨自傷心,獨自忘卻。
再見,心境己變。
僅片刻的驚訝,慌張,空白,心痛。
淚波流溢,終是強自鎮定,身後的木桌不僅支撐了她欲墜的身子,也支撐了她破碎的心。
她低下了頭,無視他目光的熱烈,還有惱怒。
“樑仁不會帶你去見他。”
見面的第一句話,他說的是這個。
“哦,知道了。”她輕輕說來,轉身就走。
門“譁”的拉開,外面何時站着兩人,晨風與天保。
“宋大人好久不見。”
一人笑眯眯的,一人瞪着她。
最終,她被推了進來。
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他纔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自從知道了李貴妃是親生母親,他的震驚不比她小,如果不是她的阻止,想必,他會犯下不可饒恕之罪,他對她是愧疚。
同時也竊喜,她對李氏感情深,寧可棄他,如今李氏己不是他們之間的阻礙。
他又惱怒,她與謝玄相處數月,她爲他不惜冒險相見。
他更加驚訝,她見他,雖然帶着紗帽,但能感到她那麼平靜無波,那麼輕快轉身離開。
他心情複雜。
他無數次想像二人相見的情影,她或是大哭,或是大笑,或是大罵,或是激動,卻不是這般沉默。
正如謝玄所說,她安靜了許多。
他本有很多話要說,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到一絲慌張,從內心深處涌出的慌張。
在聽樑仁說起,她來尋他,要見謝玄,他便開始心慌,他覺得,她要見的應該是他。
怎麼會是這樣?
他上前一步,“你沒有話對朕說?”
“恭喜皇上力挽狂瀾。”
“還有呢?”
她默不作聲,她的確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其實對於他的出現她是覺得驚訝的。
她沒想過他會來找她。
便是他與李氏的誤會解開,他不信她是事實,他不要孩子是事實,他說永遠不想見她也是事實。
她理解他當時所爲,她無法接受他當時所爲。
有些話說出來,就是一把刀子,傷了人,總是會留下疤痕,風過無痕是騙人的。
而他好像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心中也怒,卻又覺得沒必要生氣。
她深吸一口氣,“娘……李太后娘娘還好吧?”
“很好。”
“阿寶與王家兄弟呢?”
“他們被福王囚住,如今也己安全,朕將他們安排在一間宅子裡。”
“嗯。謝謝皇上救了他們。”她聽了鬆了口氣。
好似又沒話說了。
“你要見他們嗎?”他突然問來。
見嗎?以前特別想,如今,她不知道。
半晌,纔回答,“好,你將地址告訴我。”
“朕帶你去。”
“不用了。”
她一口拒絕。
他深吸一口氣,她平淡的對話,早讓他忍到極限,她竟對他這般生疏了?僅四個月的時間?
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肩,她一驚,他手一拂,她的紗帽終於落下。
她瞪大着雙眼,他終於看清了她,與夢中一樣,只是驚鄂的雙眸下,是雙毫無感情的眸子。
對他毫無感情?他怔住。
“皇上……若沒有別的事,宋玉告退了。”
她的話,讓他身子一僵。
她後退兩步,不動聲色掙脫他的束縛,規矩朝他一禮,再次轉身離開。
雙手剛觸上門環,肩再次被扣住。
“朕說了,你可以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