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敏得知銀車被搶的同時,又急急上書朝廷告之這一消息,八百里加急,三日後,一計快馬在汴梁城門拉開的那一刻,如箭一般衝了進去。
清晨的汴梁大街,趕早市的百姓們搭棚設攤,生起火爐,擺好了桌椅,挑夫走街竄巷,開始吆喝,汴河上白帆如翼,船漿翔舞。
那計快馬穿過御街,越過虹橋,進了內城,終於來到巍峨的皇宮門前,“嘶”的一聲長鳴,馬背上的人摔了下來,守衛宮門的羽林軍立即上前扶起那人,但見他臉色蒼白,人幾乎虛脫,他從懷裡拿出一封牛皮紙包好的信件,“快,陳州八百里急件。”說完便暈了過去。
此刻還未到早朝時間,皇宮也是一片寧靜,福寧宮是整個皇宮最豪華的寢殿,紅牆琉璃瓦,白玉鋪地,檀木作樑,殿內水晶爲燈,珍珠爲簾,一尊鳳形香爐香菸嫋嫋,鮫綃寶羅帳層層掛起,隨着宮人們進進出出,而微微揚動。
一女子端坐在銅鏡前任左右宮人,爲她梳裝打扮。
銅鏡中的她,不再年輕,眼角有了細紋,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凌厲,讓人望而生畏,不過,她明白讓人真正害怕的是她的身份。
大燕王朝的劉太后,真正的執政者,自先帝駕崩,留下一句遺言,“朝中軍政重事,由皇太后權取處理。”
從此她便明正言順的把持了朝政,如今己十年之久,以其強硬的手段迫使朝臣臣服,堪比武后。
“太后娘娘,今日梳流仙髻可好?”一個動聽的聲音傳來,如三月春風,溫暖人心。
劉太后頜首,通過銅鏡看着一雙纖纖細手熟練的挽起自己的長髮,而那雙手的主人,明眸皓齒,美豔動人,不由得長嘆一聲。
“可是清漪弄痛了娘娘?”
劉太后搖了搖頭,“哀家老了。”
“娘娘不老,娘娘正值盛年。”
劉太后呵呵一笑,便是如此,眼神仍犀利如劍,片刻,“你說謝玄如今到了那裡?”
爲劉太后梳髮的清漪是她的女官,從小便隨其左右,不僅貌美,更是心思玲瓏,處事謹慎,因而深得劉太后信任,甚至還讓幫着審閱奏章。
只聽她緩緩道來,“中丞大人出發己有十日,只是裡縣地動,波及附近州縣,聽聞有些官道受損,恐會有所耽擱。”
清漪一邊說着,一邊將最後一束髮絲挽上,“不過娘娘不用擔心,中丞大人知事情緊急,定會想法緊快趕到。”
“嗯。”劉太后輕應一聲,對着鏡子左右看了一番,“謝玄辦事哀家放心,這些年多虧他相助哀家,這若大的燕國,哀家一婦道人,扛得也累了。”
清漪聽言,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娘娘忘了還有慶國公呢。”
慶國公劉承,是劉太后的胞弟。
“他?”劉太后冷笑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清漪不再說話,睫毛微微眨了眨,只聽劉太后長嘆一口氣,“若皇上能懂些事,哀家也不會如此辛苦。”清漪仍沒有接話,又拿起一支鳳釵插入太后髮髻之中。
“兩年前皇上守孝期滿,本該歸朝,他卻一封書信告之要去蒼山學佛法,先皇信佛己是癡迷,想不到唯一的兒子也是如此。”劉太后語氣十分冷漠,“今年他己二十了,朝中有人上書還政於皇上,可瞧瞧,堂堂的大燕皇帝,連人影也見不到,哀家怎能將先祖基業交到他手裡?若有一個不慎,引起國家動盪,他日哀家到了黃泉又如何面對先帝?”
“娘娘所言甚是。”
清漪順着劉太后的話平靜的應着,劉太后瞟她一眼,又揚脣一笑,“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是。”
“該找婆家了。”
清漪聽言心中一慌,忍住性子說道,“清漪不嫁人,清漪一輩子伺侯娘娘。”
劉太后又是呵呵一笑,笑容未達眼底,眉目之間透着精明,清漪的心思,她怎能不知。
正在這時,外間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宦官總領程林急步而來。
“太后娘娘,裡縣的八百里急件到了。”
程林恭敬的侯在沙帳外,清漪走了出去,接過急件送到劉太后面前。
劉太后瞟了一眼,“你念唸吧,還有什麼比地動緊急的事?”
清漪領命,拆開了信封,她迅速掃了一眼,頓時大驚。
“怎麼了?”
清漪收斂神色,“娘娘這是陳敏大人的書信,告之押送裡縣的五十萬震災款被災民所搶。”
“什麼?”
劉太后聽言鳳顏大怒,嗖的站起來拿過信件。
片刻,狠狠的把信扔在地上,清漪等宮人見了紛紛跪下,但見太后長袖一甩,“好一羣刁民,哀家撥款本爲救濟他們,他們卻這般相報?來人,上朝。”
劉太后怒氣而去,清漪垂首緊緊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