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雲失憶了。
當月晨曦到達醫院,得知消息的長景緻在病房外攔住她時,終於還是說出了他一直沒敢說明的事情。
“嫂子,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她可能不會認識你。”
月晨曦聽到長景緻的話時,還有些不明所以,她側頭疑惑地看着長景緻,“什麼叫做她可能不會認識我,我們明明是……”
閨蜜啊!
就算再怎麼不聯繫,在她這裡,許悠雲和她的情分並不少到哪裡去。
怎麼可能不認識她呢。
只是,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月晨曦似是想到了什麼,她一臉錯愕地看着長景緻,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嘴裡蹦出來,“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看到她這一副模樣,長景緻就已經明白,她所想的就是他所想要說的。
這些事情,說起來不僅僅是當事人難以接受,就連身邊關心的人也難以接受。
忘卻啊。
將曾經一切所經歷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
明明是兩個人的回憶,到最後卻成了一個人的感傷。
長景緻行醫的時間也不短了,他清楚明白到月晨曦的情緒變化,卻只能點頭堅定地出聲,“是。”
怎麼會這樣?!
月晨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原地怔了幾秒,在陸夜白和長景緻都在爲她擔心,準備出聲時,她想到了某些事情,面色微微一僵,“一個人會將過去的事情都忘記,那就是失憶。
在醫學並且科學的解釋上,是傷到腦子,又或許是壓迫到腦神經了。所以,她究竟受了多重的傷?傷在哪裡?現在我都已經站到你的面前了,你還要在這些事情上隱瞞我嗎?”
不用解釋的是,長景緻在這件事情上肯定隱瞞她了。
能夠導致失憶的傷真的可能輕嗎?
只怕當初歷經了九死一生!
而當時,她完全不知情!
雖然說她早已經下定決心,要在帝都陪着陸夜白,但當時她也說得很明白了,如果有什麼事情長景緻給她打電話,她大不了就是和陸夜白一同回H市一趟。
可是,當時的情況長景緻隱瞞她了,她其實也能夠理解,畢竟那個時候是特殊時候,作爲一個兄弟,長景緻希望她能夠陪在陸夜白的身邊,也正常。
現在她已經回來了,眼看着事情都要瞞不住了,長景緻卻還是不說,她就有些不高興了。
長景緻大致也是明白她想法的,再看到一側陸夜白凝重的神色,他也沒有再隱瞞,將當時的事情說來。
“當時的情況確實挺兇險。當時我在手術室裡,就算將事情告訴你也無濟於事。等到我從手術室裡出來後,情況也已經穩定下來,再說起這些事情也只是讓你心裡擔心。
我當時想着,H市的人不少,但是能夠替代你們倆在帝都的人並沒有。既然已經過去了,再將事情說出來似乎沒那個必要了。但是現在,很顯然事情也瞞不住了。”
長景緻有些嘲諷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他很無奈。
可以直接說的是,在左起和許悠雲這兩人的事情上,他會更加偏向陸夜白和月晨曦。畢竟,作爲一個人就沒有兩碗水都能夠端平的時候,至少他是不能。
許悠雲的情況險峻,陸夜白和月晨曦的境況何嘗不險峻?
當時他所想着的就是,除非許悠雲真的很危險,不然他是絕對不會通知陸夜白和月晨曦兩人。
事實他也是這樣做了。
長景緻知道,他這種做法可能會引來月晨曦的不滿。
縱然如此,他也不覺得他當時的做法有誤。
“我沒有怪你。”
月晨曦很清楚長景緻的性子。
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實際上是一個內心敏感且細心的。
既然瞭解他的做法,也理解他這樣做的原因,自然也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在他的心上留下一絲不好的痕跡。
月晨曦很認真地說道,“你當時沒有通知我們是對的,我相信在這件事情上,你自己也有着你自己的打算。如果當時你通知我,我真的很有可能不顧一切地返回。”
說到這裡,月晨曦苦笑一聲,“我的朋友並不多,所以我也想珍惜。你呢,也只是爲我們着想。我剛纔是有些不高興,但我只是因爲我都站在這門口了,而你還沒有將當時的事情告訴我的打算,所以我纔有點生氣。”
確實只是有點。
因爲了解並且理解他的做法,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可以盡最大的理解。
“那,你們兩個先在外面聊着,我進去看看。”
月晨曦看着陸夜白和長景緻。
“好。”
陸夜白和長景緻的答案都一致。
而在長景緻的心裡,因爲月晨曦那一番解釋,心裡那一點膈應也消失了。
沒有人喜歡,在爲了別人着想之後,得到的是別人的不理解。
陸夜白看着長景緻,再想到剛纔那些話,他微挑眉,“你當時也沒有告訴我,是因爲擔心我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長景緻有些無言以對。
照理說,這事情他不告訴月晨曦很正常,但不告訴陸夜白呢就有些奇怪了,但他就是沒有告訴陸夜白,一如陸夜白的[自知之明],他就是擔心陸夜白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長景緻本來不打算回答,只是陸夜白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他索性出聲,“你簡直就是一妻奴,見不着嫂子不開心,如果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你,你還需要考慮到嫂子那邊的感受。
就算你最後沒有做出不理智的決定,但你自己心裡不也得焦慮?”
就是因爲將事情的方面都考慮得比較周全了,他也決定不將這些事情告訴陸夜白。
陸夜白倒是想調侃他兩句,只是這一次長景緻說的話都比較周全,就算是想調侃也無從下口。何況,這事兒就跟長景緻說的那樣,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思慮得很多。
不得不說,長景緻也是懂他的啊。
陸夜白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談,而是直接轉了一個話題,“左起呢,他怎樣?”
許悠雲發生這些事情,相信左起心裡也不好受吧。
那,左起呢?
“嘿,可別說他了。”
一說到這個,長景緻就一肚子火氣,他一邊挽着袖子一邊說道,“你是不知道,那天我給他下那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他居然挽起袖子揍我!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
說到那天發生的事情,長景緻那叫一個大喘氣啊,他冷哼了兩聲,“當時我可是她女人的主治醫師!他居然揍我!說我是個庸醫!特麼的,勞資決定以後都不給他好臉色!”
士可殺不可辱。
侮辱他就算了,居然還侮辱他的職業!
他像是庸醫嗎!
長景緻的火氣顯然不小。
陸夜白聽了之後都微微蹙起眉頭。
庸醫?
無法否認的是,他很愛月晨曦,如果將他自己置身到那個地步,卻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這根本就不是愛不愛的問題。
衝動,是魔鬼。
如果是尋常的醫生,左起說出這些話倒也正常。
情緒受不住控制。
但是,醫生是長景緻,而長景緻在這裡面承受了多少壓力,也只有長景緻自己一個人清楚,而左起說出那種話,確實傷人了些。
陸夜白想安慰吧,卻也安慰不來。
他要說一句,左起也只是着急了些。
他相信,長景緻一定會炸毛的。
在陸夜白和長景緻兩人說着話時,此時進入病房裡的月晨曦,看着躺在牀上,戴着一個薄帽子、正在睡眠中的許悠雲時,她眼眶不自覺地跟着紅了。
哪怕她不知道許悠雲帶着帽子的作用,但她還是能夠猜想得出來。因爲腦部受傷,再加上兩鬢間都是光溜溜的,很顯然的是,在動手術的期間已經剃光了。
月晨曦想到的是,以前的許悠雲總是大大咧咧的,就是人家口中的女漢子。因爲常常被說男人婆,許悠雲氣得直接留長頭髮,用許悠雲的話來說,長頭髮的她至少能夠證明,她是有女氣的!並不是所謂的男人婆!
因爲在意這方面的事情,許悠雲很寶貝她那一頭黑長直,再加上後面確實沒有再被人誤會男人婆,那一頭黑長直的頭髮爲許悠雲加分不少,許悠雲心裡很高興,特別地寶貝她的頭髮。
可是現在,她寶貝的頭髮被剪掉,就算失去了記憶,但心裡肯定也不舒服吧。
在病牀邊上坐下來,月晨曦看着許悠雲,再想到她們兩人幾乎一年的時間沒見,而此時見面是這樣一副情景,在感嘆世事多變時,她也覺得這近一年的時間來,許悠雲肯定經歷了很多。
因爲,看起來瘦削了很多。
“你說,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月晨曦看着牀上的許悠雲,感嘆出聲,“明明曾經的一切都那麼美好,卻好像在一夕之間一切事情都發生了變化。你變了,我也變了,似乎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時間,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啊。
它能夠改變一切東西。
似乎,對於它來說,沒有什麼東西是牢固可靠的。
月晨曦正感嘆着,側頭看向許悠雲時,卻發現睡夢中的許悠雲,這會已經悠悠睜開了雙眼,並且緊緊地盯着她。
月晨曦怔愣了一下。
她沒有想到許悠雲會在這個時候醒來,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努力地想着電視劇裡那些在失去記憶的人的面前所說的話。
只是,還能等她想清楚,躺在牀上、插着氧氣管的許悠雲眼裡似乎有着一絲不確定,到最後,許悠雲低呼出聲,“晨曦,你怎麼在這裡?”
恩?
恩!
這種畫面不是月晨曦所想到的。
她愕然地看着許悠雲,有些艱難地出聲,“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會記得我?”
沒道理啊。
總不能說長景緻的判斷出問題了吧。
不能吧!
“失憶?”
許悠雲似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她也有些不確定地出聲,“對啊,醫生說我失憶了,而且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現在我面前,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啊!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