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專注地開着車，凝住的目光，落在眼前左右搖擺的雨刷上。
大雨落下，被刷走，又落下……像個倔強得不知疲倦的小孩！
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掛滿了歉疚。
而他的臉，如墨黑的夜色般讓人捉摸不透！
“季司寒，你愧對過嗎？”她低聲問。
男人回過頭來，深邃的眼眸如同冰窖裡襲上來的寒氣。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你愧對他什麼？”
時玖玖搖了搖頭。
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曾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後來呢？”
她搖了搖頭：“沒有後來！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他當初爲什麼要離開。季司寒，你明天幫幫我，帶我去見一個人好不好？”
季司寒擰眉，看着這個眼眶紅紅的女孩。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之前說要去見羅敢，也正因爲這件事吧？
“時玖玖，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
“你知道求我送你去見人，卻忘記了，其實我可以幫你的事還有很多。”
時玖玖輕眨了一下被水霧打溼的長睫毛，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司寒認真的眼眸。
他知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特別地帥？
“季司寒，不要輕易對一個人好！”
因爲，我怕無以爲報。
季司寒：“他以前對你很好？”
“嗯。”
“時玖玖，你還招惹了多少情債？”
時玖玖錯愕地扭過頭來，看着男人平靜地開着車。
雨太大，能視度不高。
所以他們的車子好像蝸牛漫步一般，一點點，一寸寸緩慢地行走在馬路上。
偶爾有路燈從車外照亮他的側顏，又被雨霧朦朧！
時玖玖有些尷尬！
在喜歡的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以往的舊事，雖然算不得初戀，但還是挺難堪的。
她低垂了頭玩指甲，低低的聲音，好像蚊蠅的囈語。
但季司寒還是聽見了。
在這啪嗒啪嗒的暴雨聲中，他聽到了她那一聲低低的，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他問。
時玖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他道歉。
但是，她就是很誠懇地說了。
後來，時玖玖也常常在想，那一夜的季司寒，聽到她的道歉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或許，他覺得莫名其妙？
又或許，他壓根就沒把那三個字放在心上吧？
可時玖玖知道，她的對不起，是因爲自己沒有處理好那段讓人揪心的友誼。
她的對不起，其實也是對受傷的季雅童說的。
……
隔天劉瀟瀟就發來了約見羅敢的時間和地點。
因爲怕被有心人跟蹤，她一收到消息就找上了季司寒。
剛上總裁辦，就見秘書室裡的幾個小秘書在竊竊私語地說着什麼。
見她過來，幾人驚慌地站直了身子，然後就對時玖玖畢恭畢敬地行禮泡茶。
時玖玖之前也常來這兒，但每次過來，大家都是意思意思地跟她點個頭而已，像今天這樣戰戰兢兢的……讓人覺得奇怪！
“阿司在嗎？”她問。
小璐急忙點頭：“在的！”
時玖玖點了個頭，轉身要去總裁辦公室，忽然那小秘書又喊了一聲：“太太！”
“怎麼啦？”
小璐抿了抿脣，拉着她的小夥伴們尷尬地走了過來。
小心翼翼的聲音裡，充滿了後怕的歉意。
“太太，我、我們幾個以前要是有哪裡做得不對的，請您多多擔待！”說着，筆直地彎下腰，又是一個90度誠意鞠躬！
時玖玖笑了，“你們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我……”
小璐看了看她的小夥伴們。
低頭說道：“早上總裁一來就把米索給開除了。”
“開除米索？爲什麼？”
她環顧四周，當真沒有見到米索的身影。
小璐搖頭說：“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但……”
但是後面的話小璐不敢說。
時玖玖從他們欲言又止的恐懼目光中看到了一個隱藏的意思。
不由得哭笑不得！
她說這些人怎麼看見她怪怪的呢，原來是以爲她看不慣米索，然後吹了枕邊風把人給炒了啊！
時玖玖囧囧地離開秘書室。
敲開總裁辦公室，看到坐在辦公桌前氣宇軒昂的某人，她……有些百感交集。
“去哪？”季司寒關了電腦站起身來！
時玖玖乖乖地報了地址。
然後看他起身準備出發，她走過去幫他從衣架上拿下西裝外套。
遞給他的時候，試探地問：“米索……被你開除了？”
季司寒眸光一沉，顯然不喜歡有人隨意說起公司裡的事！
時玖玖怕他遷怒外頭的小秘書，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是我剛好找米索有點事！問了才知道她被開除了。”
“找她什麼事？”
“我……”
季司寒開了辦公室的門，昂首闊步的強大氣場唬得秘書室裡的人如臨大敵！
時玖玖跟着他走進電梯也沒能找出一個完美的藉口來。
只得將頭湊到他的面前，眨巴着漂亮的眼眸賣萌過關。
“你爲什麼要炒了她，因爲我嗎？”
“和你沒有關係！”
“哦……”
看她悄悄地呼出一口氣，季司寒將雙手插在褲帶裡。低沉的聲音，讓時玖玖打了個激靈。
“你怕什麼？”
“沒有啊！”她笑笑地眨了眨眼。
可是，她的那點兒小心思哪裡瞞得住季司寒啊！
她怕那些人的閒言碎語，怕自己真的成了那些人口中的掃把星，禍水紅顏！
忽然——
“時玖玖，有時候你挺蠢的。”
“……”時玖玖瞠大眼睛擡頭看他。
內心裡有道憤怒的聲音在歇斯底里地狂吼——大boss！我也沒得罪你！不帶你這樣人身攻擊的啊喂！
可是，嘶吼卡在喉嚨口，沒敢爆發出來。
因爲此刻有求於人，她不得不討好地對他笑了笑：“傻人有傻福！要不然也輪不到我當小寶的媽咪呀對不對？”
季司寒：“……”
……
羅敢一早就到約見的地點等待了。
他有點緊張。
雖然自己也說不明白這份緊張是來自於什麼，但，當那天聽到季司寒面無表情地跟他說課程取消希望以後他倆少見面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