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婧兒的身子開始輕微顫抖,隨着銀針的撤除,她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顯然,婧兒體內的真氣已經被激發出來,肆虐的邪氣在她體內橫衝直撞,肖寒輸入的真氣將這股邪氣緊緊鎖住,兩股真氣糾纏在一起......
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蕭呂子的額頭上滲出密密一層汗珠.....
婧兒在昏睡中不知痛苦,可是她的身體卻時而在顫抖,時而在抽搐,看得武德軒驚心動魄,七魂出竅,問道:
“婧兒這、這是怎麼回事?”
蕭呂子暗自咬牙,道:“沒想到老賊的內力如此深厚,這股邪氣來勢洶洶,遠在老夫意料之外,若不是老夫給他激發出來,還真沒看出,它居然這麼厲害。”
蕭呂子黃豆大的眸子陡然射出兩道犀利的光,沉聲道:“女婿,你給我堅持住啊,老夫要來助陣了。”
蕭呂子盤腿端坐在婧兒面前,雙目微合,雙手在胸前成佛手,凝氣而升,張開雙臂陰陽開合,漸漸運轉如輪,幻化出兩儀四相,天人合一之勢,雙掌緩緩推向婧兒腹部,暗使一股螺旋抽絲勁輕輕一推,婧兒腹部猛然一收,嘴角立時流出一股深褐色的鮮血。
此時,蕭呂子身如磐石,穩如泰山,與肖寒一前一後將內力輸送到婧兒體內,兩正一邪三股真氣在體內糾纏在一起......
這一刻,婧兒雙眉一蹙,“噗”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衣襟......
商無煬暗自驚懼,毫不猶豫地衝到榻前,騰身躍上,盤膝端坐肖寒身後,雙手掌心緊緊貼於肖寒後背,將自身內力傳輸過去,以助他一臂之力。
冷杉見狀,亦是身形一動,飛躍上榻,端坐在了蕭呂子身後,雙掌抵住他背心。
……
一煮茶時間,婧兒的身子平靜下來,大汗淋漓的蕭呂子四人均開始收了功。
武德軒忙上前爲婧兒把脈,須臾,面露喜色,道:“師兄,成了!”
四人從榻上下來,抹了額上汗珠,鬆了口氣,人人面上均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顏。
蕭呂子又去把脈,亦是面色和緩道:“成了成了,倒不是咱們不如那老賊,是怕婧兒身子受不了,所以只能小心謹慎。”
冷杉道:“不知嫂嫂何時能醒來?”
蕭呂子看着武德軒給婧兒掖好了被角,說道:“應該快了,讓她好好睡一覺,讓女婿留這邊陪着她說說話,或許就能醒了,你們也辛苦了,都回去歇息一下吧,走吧走吧。”
……
待得衆人盡皆離去,肖寒上前關閉了房門,轉身回到軟榻邊緩緩坐下,將手伸到被中拉出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似乎生怕稍一鬆手婧兒便會離他而去,一雙俊目深情地望着她那消瘦而蒼白的面頰,嘴角輕輕上揚,盪漾出一抹令人目眩的微笑,柔聲道:
“婧兒,他們都走了,如今,這屋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婧兒睜開眼,看看我吧。婧兒,咱們不開這樣的玩笑了好麼?我已經有許久許久沒有見到婧兒了,不知道有多想你,婧兒呢?婧兒也定然一樣想念我的是嗎?”
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眼中充滿了期待,可是,婧兒緊閉的雙眼始終沒有睜開,她,依舊那樣安靜地沉睡着,似乎全然不知她心愛的男子此刻就在她的身旁。
眼眶漸溼,他昂起頭來讓淚水倒流回去,用力地嗅了嗅鼻子,因爲溼潤的眼睛會讓他無法看清婧兒那張美麗的臉。他要儘可能地讓這抹迷人的微笑保持得更久一些,極盡溫柔地撫摸着婧兒手背上細嫩的肌膚,喃喃道:
“你知道嗎,在邊關作戰的那些日子裡,他們都說我不畏生死奮勇殺敵,其實,我真的很怕很怕死,因爲我還沒有兌現我要照顧你一生的承諾,我要是死了,我的婧兒可怎麼辦?可是,忠義不能兩全,國仇家恨之中,我只能選其一,肖寒是男兒,自當以報效朝廷、護守疆土爲己任,只有保住了腳下的土地,才能守住我們的家,你說對嗎?”
他低頭看着握在自己手心中的那柔軟卻又冰冷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揣進自己懷中,爲她輸送些許熱量,盈滿愛戀的雙眸久久停留在她蒼白如雪的面頰上,柔聲道:
“婧兒,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嗎?你險些被那小藝人的鐵骨朵砸傷,可是本公子我仗義出手救了你哦,不過,你當時看我這個救命恩人的眼神,倒像是看到一個紈絝子弟一般,那一臉的嫌棄,要知道,本公子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俊男,好歹也是方圓百裡挑一的美男子,你被如此一位相貌英俊,風流倜儻的公子所救,是不是榮幸之至啊?”
頑皮地調侃兩句,肖寒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眼中盪漾着滿滿地寵溺,“說起來,咱們第二次見面也是純屬偶然,還記得那日我走在街上,看見前方一匹拖車的馬受驚狂奔,眼見得就要衝撞到前面行走的兩名女子身上了,我那時想都沒想就衝上去了.....卻萬萬沒想到,我救下的女子居然又是你。我肖寒兩次施以援手救下的都是同一個女子,你說,咱倆是不是很有緣分啊?”
“我救了你,而你也費盡心力地幫我解了毒,對了,婧兒,你老實交代,你如此辛苦地幫我研製解毒丹,是不是打從第一次見我就對我心有所屬了?還記得我那時躺在你的閨房中,我心裡有多高興嗎?我真想就這樣賴在你身邊一輩子,不過,還真要感謝那幾個來鬧事的掌櫃,否則我肖寒也不可能那麼快得償所願。”
“呵呵,曾幾何時起,我心心念念都是你,腦海中浮現的也都是你的影子,此生有你,肖寒如獲至寶。你給我的那顆救命丹藥,還記得嗎?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呢。在邊關作戰時,有一次敵軍一箭紮在了我胸口,我就倒了下來,重傷彌留之際,隱約間彷彿看到你就在身旁,對着我笑,笑的那麼甜,那麼美,還對我說‘大懶貓,躺了這麼久,還不快起來跟我騎馬去’我可高興了,誰知,這一開心,我還就醒過來了,你說神奇不神奇?原來啊,那一箭正射在那個裝丹丸的小匣子上纔將那箭的力量減緩了些,令我逃過了這一劫,可見那真是一枚‘救命丹’啊。”
“婧兒,我們還沒有拜堂呢,不是嗎?肖寒向你鄭重承諾,等你好了,我將給你一個最最盛大的婚禮,八擡大轎,拜堂成婚,宴請四方賓朋,我要在湔州的長街上大擺三天的宴席,讓所有人都知道,娶了你是我肖寒此生最大的幸福,然後我們便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男孩兒教他們武功,女孩兒便教他們醫術,你說好不好?我想告訴你一句話,你要記住:我肖寒此生與婧兒攜手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一縷情愫千千結!”
“我一個人這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久,婧兒,你不會嫌我囉嗦吧?”
突然,他驚喜地發現,兩顆晶亮的淚珠正順着婧兒的眼角漸漸滑落,肖寒喜不自勝,慌忙起身單膝跪在牀頭,抑制着自己激動的心,一聲聲地呼喚:
“婧兒,婧兒你聽見了?你聽見了?婧兒,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肖寒啊,婧兒.......”
可是,任憑他如何呼喚,婧兒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那小手在他的手中依然如此地冰冷,似乎怎麼捂都捂不熱,這冰冷的感覺刺在肖寒的皮膚上,滲透到體內,讓他的心快凍結成冰。
靜怡的空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想大吼,想抓狂,想歇斯底里地宣泄心中的悲痛.....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此刻他能做的,唯有緊咬鋼牙,牢牢地攥住、攥住婧兒冰冷刺骨的手,更攥住了自己那顆幾欲痛裂的心。
他將婧兒的手放在自己脣邊,張開口哈出熱氣爲她取暖,一陣陣揪心地痛和難以名狀的恐懼令他的整個身軀都在微微顫抖,緊繃着的神經幾乎令他崩潰,終於他再也把持不住,雙脣緊緊地貼在那冰冷的小手上,淚水瞬間涌上了眼眶,滾滾而落......
望着婧兒那張哪怕在夢中都生動美豔的小臉,此刻卻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機。肖寒的心撕裂般的痛,好似被這一顆顆淚水沖刷出了無數條刀刻般的傷痕。
他將滿是淚水的臉緊緊貼着婧兒的手,哽咽道:
“婧兒、婧兒你就睜開眼吧,肖寒求你了,哪怕跟我說句話也行啊,你別、別這樣對我,別不理我好不好?是肖寒的錯,是肖寒混蛋,將我的婧兒一個人留在這山上受苦,都怪我,婧兒,求你醒來吧,要打要罵怎麼的都隨你,肖寒絕無怨言,只要你醒來,我只要你醒過來好不好,婧兒......”
他將婧兒的手貼在脣邊,深深親吻,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