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陽城監郡司
肖寒正在大堂內與監次史商談政務,一名士兵進來報:“啓稟司長,外面有個人想見您。”
“什麼人?”
“他說他叫耿宇。”
“耿宇?快讓他進來。”
不一刻,耿宇邁着大步走進了大廳,一見肖寒忙抱拳道:“耿宇見過少將軍。”
肖寒笑道:“多日不見耿統領,今日可是來看你家少主的?”
耿宇憨憨一笑,道:“少主當然也想看,不過,耿宇這次來可是有兩件要事要稟報少將軍。”
“哦?何事?”
“伏龍山下突然死了三個人。”
肖寒眉心微微一蹙,問道:“何人?”
耿宇道:“據守山護衛說,也就在月前,這三人時不時會在山下出現,有時一人,有時兩人,他們每每只遠遠在附近張望,也不上山,原以爲他們不過是想上山採礦,可是並未見他們靠近,所以,護衛們便未曾過問,只是昨夜山下護衛巡視發現兩個死在附近林子裡,還有一個則是附近村民發現的,說死在村邊,卻並非村裡人。村民原以爲是山上採礦的人,所以便來伏龍山詢問。”
“怎麼死的?”肖寒問道。
耿宇道:“抹脖子,一刀斃命,乾淨利落。看起來應該是昨晚死的,都硬了。”
肖寒倒吸一口冷氣,咬了咬下脣,暗道聲“不好”,喃喃道:“難道他們開始滅口了呀……”
耿宇道:“少將軍,是不是覺得這三人跟鐵礦石被劫有關?”
肖寒頷首道:“極有可能,咱們在明,他們在暗,這三人恐怕正是專門探查伏龍山動向的探子,對方顯然已經知道我們已經查到了線索,所以乾脆滅口了,而我們這邊尚未查到人,他們動作居然這麼快,那就是不想我查到幕後主使啊。”
耿宇急道:“那可怎麼辦?”
肖寒道:“先別急,再等等看,對了,聽說曼羅去了川陽,可曾回來?”
耿宇點頭道:“昨日剛剛回來,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曼羅說,劫匪並非血奴。”
“並非血奴?她可知道是誰?”這着實令肖寒詫異。
自從知道是川陽人口音,肖寒等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了血奴司,如今卻說不是血奴乾的,這倒着實不曾想到。
耿宇搖頭:“她知道,但是她不便說,她說,少將軍一看自會明白。”
肖寒雙眉緊蹙,回味着曼羅的話,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二人正說着,一名喬裝改扮成農人的士兵急匆匆奔了進來,氣喘吁吁道:“司長、司長,找、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肖寒問道。
士兵喘着粗氣:“找到兩個,可,可都死了,如今,人已經擡去府衙了。”
“死了?”肖寒腦袋“嗡”地一聲,他已經明白曼羅話中的意思了。
便在此時,婧兒走了過來,一眼看見耿宇,驚喜道:“耿統領?你怎麼來了?”
耿宇忙抱拳施禮,喚一聲:“婧兒姑娘好,老耿是來向少將軍彙報些事情的。”
婧兒問道:“什麼重要的事還勞煩耿統領親自趕來陽城?”
“婧兒,稍後我會告訴你。”肖寒深吸一口氣,稍作冷靜,對監次史袁方躍說道:“你先帶耿統領去商無煬房中歇息,我去一趟州府。”
袁方躍領命,帶着耿宇去了後院,肖寒則帶着婧兒一同趕去了府衙,路上將耿宇的話又對婧兒複述了一遍,婧兒微微一笑,並未多言
……
常曦辰面色陰鬱地迎了上來,說道:“將軍您來了,您快來看看吧。”
地上躺着的死者是兩名男子,身着極爲普通的粗布衣裳,致命傷極爲明顯,均爲頸部一刀斃命。
仵作正在查看二人屍體,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今日辰時前後。
肖寒問道:“是在何處發現的?”
士兵回道:“就在夕鳳閣附近街上。”
“街上?”肖寒訝然。
士兵道:“是,當時,我們正在附近查探,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臉上有顆黑痣的男子,正待上前抓捕,突然見他倒地抽搐,我等奔過去一看,他的脖子已經給拉開了,滿身是血,尚未待我們問話,人就死了。我們居然絲毫沒發現是誰幹的,出手這麼快。”
“還有一個呢?”肖寒語聲幽沉。
“還有一個是在早茶店裡,說是好好在吃早飯,突然就趴在桌上,同樣的頸部一刀,少將軍,而這個人,也是咱們圖索中的人之一,您瞧瞧。”士兵說着將手中兩張畫像遞了過去。
肖寒隨手翻了翻,重重扣上了眼簾,心中暗歎,看來對方動作不僅快,這大白天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可見殺人者更是高手啊。
婧兒蹙眉道:“殺人手法一致,顯然是一人所爲。”
肖寒睜開眼,緩緩道:“耿宇來報,伏龍山下死了三個,也是同樣的手法,不過,應該是昨晚死的。”
婧兒道:“你的意思是,此人先去伏龍山殺了那三個人,再趕來陽城殺了這兩個?”
肖寒靜靜地看着她,道:“而且是在衆目睽睽下殺的人,誰也沒看到他是怎麼出手的,更不知道是誰殺的。”
婧兒驚訝道:“好厲害啊,豈非高手中的高手?”
常曦辰道:“他們定然是發現咱們已經快查到幕後之人了,所以開始殺人滅口,若都被他們殺光了,咱們的所有線索就都斷了呀,這可如何是好。”
肖寒道:“若殺人滅口,起碼說明我們搜尋的方向肯定是正確的,否則他們怕什麼?”
婧兒道:“他們留在這裡的絕對不止這兩個,定然還有人。”
“少夫人何以見得?”常曦辰問道。
“沒看見刀疤臉呀。”婧兒道。
常曦辰爲難道:“這事又不能大張旗鼓,只怕嚇到百姓。可是這樣下去,只怕一個都抓不到。”
肖寒咬了咬下脣,緩緩道:“事在人爲,做好一個也抓不到的準備,盡最大的努力吧。”
他對士兵說道:“立刻再派三十名士兵,火速給我搜,只是需要喬裝,莫要驚擾百姓。”
“是。”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常曦辰看着地上兩具屍體,滿面愁容。
仵作道:“從衣着上看應該是普通百姓,可是,從他裡面穿的衣服看,似乎不太像,大人,您瞧。”
他解開一個屍體的外衫,露出內裡一套玄青色勁裝。
婧兒處變不驚地道:“是劫匪!果然是他們。小云天受傷護衛說了,劫匪穿的便是玄青色的勁裝。”
“是他們,沒跑了,可惜啊,死了。”肖寒遺憾道。
婧兒道:“如此做派,可見背後控局之人十分厲害。”
常曦辰冷哼一聲道:“厲害?我看未必,就看他們劫持鐵礦一事做的漏洞百出,何來的厲害?”
婧兒道:“大人,這佈局之人倒是頗費了些心思的,只可惜,手下辦事不利,才導致紕漏頻出,而滅口者殺人於無形,這本事可不在一個層次上,除非佈局者發現事情敗落,怕引火燒身,所以請高手來滅口。”
“沒錯。”肖寒道:“咱們費盡心力地找了幾天都沒找到,卻都被他找到了,可見此人追蹤之術非同一般啊。”
……
次日清晨,又一具屍體擡來了衙門,同樣一刀斃命,同樣是男子,同樣是他們畫圖緝索中的人,不同的是,此人是在客棧臥房中被殺,夢中被殺,毫無掙扎,更無痛苦,對於一個殺手而言,這樣的殺人手法當屬仁慈了。
婧兒看着肖寒,說道:“三具屍體了……”
“嗯,看來這些人都在陽城,並未離開,現在,就看誰找的快了。”肖寒微微一笑,道:“婧兒,你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他們都死了,找不到證據證明商無煬的清白。”
婧兒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擔心,我說了,這事也該結束了。”
對於這個回答,肖寒倒深感興趣,婧兒睿智,她這般說定然是有她的想法,饒有興趣地問道:“不妨說說看。”
婧兒道:“他們不殺人滅口,即便我們抓到人也未必能問得出來結果,如今他們出手滅口,反而讓我們更有商無煬被人陷害的證據了。後面還有呢,刀疤臉還沒出現,咱們拭目以待。不過,就算他們都被殺了,所有指向都是有利於商無煬的,不是嗎?”
肖寒凝視着婧兒,眸中除了深深的寵溺,還有一份由衷的欽佩。
……
隱在暗處的一名殺手在尋覓最後一個“劫匪”的蹤跡,而肖寒的人馬亦遍佈陽城的大街小巷搜尋着殺手和劫匪,雙方在進行最後的角逐。
而這最後一個劫匪顯然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接連兩日便如遁了形一般沒了蹤跡。
連日出現的人命案,使素來祥和的陽城驟然被血腥之氣籠罩,給百姓帶了一絲恐慌,尚未至亥時,已是家家閉門,戶戶熄燈,就連日日經營到深夜的勾欄院這兩日也在剛至戌時,太陽未落山便早早關門歇業。
又是一個深夜來臨,烏雲蔽日,墨色迷離,陽城長樂鎮上家家閉門熄燈,安靜地出奇。
便在此時,早已死去的葛三喜的家門前,一個黑影一閃,飛身躍入,而就在黑影躍入後,數名黑影從院牆外現身, 其中一人亦是飛身躍入,落地無聲,其餘人等迅速將小院團團包圍,手中刀劍在幽暗的暮色下閃爍出點點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