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軒指揮大家將滿屋的寶貝都送到後院正廳去,只將那些藥材盡數搬入了婧兒屋裡那間製藥室中存放。
婧兒扯了扯一直未作聲的蕭呂子的衣袖,低聲說道:“師父,方纔那公公說皇上要我送他寶劍?我見您給我使眼色,我便先應允了他的,您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蕭呂子撇撇嘴,道:“走,咱們到房裡說去。”
言罷轉身向後院走去。
二人來到武德軒的房中,關了門,蕭呂子問道:“婧兒啊,你可還記得伏龍山上有塊天上飛來的隕石嗎?”
“隕石?”婧兒蹙眉沉思,忽而眼前一亮,忽而又暗沉下去,茫然地搖了搖頭,道:“不太記得了,師父您告訴我唄。”
蕭呂子嘆了口氣,沉吟片刻,說道:“伏龍山上有一塊隕石,當時還是被你發現的,於是,你利用它的特殊材質,摻雜在鐵器中製成了削鐵如泥的寶劍,又利用這隕石的磁場,做成了一些可以吸附敵軍兵器和阻擋兵器的武器,還有威力強大的火炮。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
聽到此,婧兒眉心擰成了結,半晌無語。
蕭呂子突然想起來什麼事,忙說道:“你等等啊。”隨即跑出門去,不過片刻又奔了回來,手中握着一柄長劍,他將劍遞到婧兒面前。
“這是……”婧兒怔然。
“看看。”蕭呂子微微一笑。
婧兒雙手接過,但見劍鞘通體泛紅,乃上等花梨木製成,鞘口處鑲一圈鎏金嵌口,手柄是用金色絲線纏繞着,不似尋常寶劍那般粗壯,正好在她那纖纖小手一手掌握之中。向外輕輕一抽,鞘口銀光一閃,發出“錚”一聲脆響,長劍橫陳,劍長三尺,劍寬兩指,便似爲婧兒量身定做的一般。
劍身通體如霜,稍稍晃動劍身,驟見一道湛藍和褐色相間的光暈躍出,隨着劍身翻轉而遊動,猶如雨後山谷中驚現的彩虹藍光紫氣具赫然,劍刃鋒利無比,劍身亦是十分地輕巧,劍身靠近劍柄處,豁然刻着“歸情”二字。
“歸情……歸情……”婧兒默唸,雙目中流光閃動,脣邊漸漸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口中唸唸有詞:“歸情,有思歸之情……是,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劍。”
蕭呂子頓時瞪大了雙眼,“……婧兒,你,你想起來了?”
婧兒看向他,笑道:“是,我隱約記起了一塊大黑石頭,想起我用黑石頭的材料造了些武器,還造了很多劍。”
蕭呂子心中大爲一振,追問:“還想起什麼沒有?嗯?還有沒有?”
婧兒搖搖頭,“就這些,沒了。”
“沒了?”蕭呂子神色間喜憂參半,若有所思道:“嗯,這是好現象啊,居然還是能想起來一些事啊。”
“對了,師父會通知伏龍山爲皇上打造一柄寶劍,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婧兒笑道:“好,有師父在,婧兒自然是不用操心了,希望我這失憶症早些好起來,免得經常會被人問到發呆。”
蕭呂子笑道:“會好的,會好的,有師父在呢,啊。”
……
午後,培兒趕來後院告知武德軒祥州節度使柳將軍和女兒柳小姐來訪。
武德軒忙迎了出去,抱拳道:“柳將軍大駕光臨,令三生醫館蓬蓽生輝呀。”
柳奕之回禮,笑道:“柳某便是周身帶着光環也比不上武大夫門上那塊御賜金字大匾耀眼啊。”
兩下見了禮,忽見柳菡鑫的眼圈紅了起來。
武德軒無措道:“柳小姐這是怎麼了?”
柳菡鑫難過道:“我聽我爹說了,婧兒好生勇敢,還捨命與川陽國血奴拼殺,如今可是我湘國的女英雄,可是她受傷失憶,恐不認得阿鑫了,阿鑫心裡難過。”
武德軒微微一笑,慰籍道:“傻孩子,沒事的,婧兒雖然失憶,但是你們還可以重新認識呀,或許你陪她聊聊從前的事她便能記起來一些呢?”
聽得此言,柳菡鑫瞪着天真的大眼,問道:“真的嗎?那我,可以去看看婧兒嗎?”
武德軒笑道:“無礙的,我喚丫頭來送你過去。”
隨即衝一旁奉上茶水來的雪蓮說道:“小翠,你將柳小姐帶去見小姐吧。”
“小翠?”柳菡鑫詫異地望着雪蓮,問道:“小翠不是……”
武德軒道:“她叫雪蓮,婧兒在伏龍山上時便是由雪蓮伺候着的,她與小翠一般大,性格也相似,婧兒失憶後錯把她當作了小翠,老夫也不想說破,便索性也跟着喚她小翠了。”
轉而又對雪蓮吩咐道:“小翠啊,你知道怎麼跟小姐介紹柳小姐吧?”
雪蓮回道:“老爺放心,小翠知道怎麼說話。”
柳菡鑫衝着雪蓮喚道:“那就煩請小翠帶我去見婧兒吧。”
雪蓮恭謹額首道:“好,柳小姐請隨我來。”
見二人去了後院,武德軒對柳奕之說道:“將軍突然前來可是那周公公又有何事交代?”
柳奕之道:“柳某已將他們送走了,周公公倒也不曾有何交代,只是小女聽聞此事心中不安,在家中已是哭過一場,她想來看看婧兒,可是又怕婧兒不認識她,趕她出來,爲此,柳某便陪同她前來了。”
武德軒道:“原來如此,其實婧兒雖說失憶,但只是對從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神智尚十分清醒。”
柳奕之面現憂心之色,問道:“柳某尚未及詳問婧兒姑娘的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就突然失憶了呢,不知武大夫可否方便告之一二?”
武德軒蹙眉道:“皇上都知道此事了,難道周公公沒有告訴將軍?”
柳奕之道:“周公公說是少將軍肖寒向皇上稟報戰況時提及,婧兒姑娘是與血奴拼殺時被敵人掌風擊中,從而傷了身子造成失憶。”
武德軒頷首道:“不錯,正是如此,只是,她是被鐵面閻羅打傷的。”
“鐵面閻羅?!”柳奕之大爲震驚,“那老賊武功蓋世,心狠手辣,被他的掌風擊中尚能活下來已算命大啊。”
“誰說不是呢,”武德軒長嘆一聲,道:“虧得她命大啊,不過,她也不算記憶全失,偶爾倒也能想起一些瑣碎的事來,只是記不清楚而已。”
柳奕之問道:“可以恢復記憶嗎?”
武德軒回道:“我和我師兄正在想方設法爲她醫治,總之,盡人意知天命吧。”
柳奕之停頓了片刻,問道:“那,少將軍怎麼辦?雖然不曾見他來祥州,但柳某見到阿俊了,而且您門外還有肖家護衛把守。”
武德軒道:“是,那是少將軍不放心婧兒,命人來保護她,只是,您也瞧見了,如今婧兒這個狀況,需要讓她多點開心的事,少些煩惱纔好,所以,我師兄就不讓他們來給她添亂,先緩一緩吧。”
“哦,武大夫所言甚是。”
柳奕之思忖片刻,問道:“聽聞武大夫的師兄便是方山神醫蕭呂子蕭老前輩吧?”
武德軒額首道:“正是。”
“哎呀,那可不是一般人物啊,上回玉公子前來我處借兵時曾說起過這方山神醫的陣法,好生厲害,柳某聞之亦是肅然起敬啊。”
武德軒笑道:“說到玉公子,倒是許久沒見他了,還怪想他的。”
柳奕之朗聲道:“武大夫您是有所不知啊,此番義王親自率領十多萬大軍在邊關與川陽國作戰,少將軍肖寒也帶領着玉公子和小云天衆人在湘國內部與血奴周旋,少將軍只動用朝廷五千神龍軍,便將湘國內部的血奴和叛軍剷除得乾乾淨淨,隨即他又帶着小云天和各路江湖豪傑,以及大批新式武器直奔邊關增援大軍作戰,大獲全勝,皇上大喜,下旨封賞,少將軍升任神龍軍統帥,官至從二品,賜京城少將軍府宅一所,良田百傾,冷杉冷墨然,任承宣使,乃是從三品。”
“玉公子做官了?”武德軒笑道:“我覺得玉公子肯定得哭鼻子了。”
柳奕之朗聲笑道:“哈哈哈……沒錯,柳某也是這樣想的,玉公子閒散慣了,斷然不願受人管束。好在皇上甚知冷將軍這位孫兒的性子,爲此,雖說給玉公子封了個官職,這承宣使其實也不過是個虛職閒差,他若毫無興趣,便做着玩玩罷了,倒也無需日常點卯,不甚受拘束。”
“哈哈,那玉公子這下不接着也不行了。”武德軒道。
柳奕之:“正是。不過,柳某此來還有一事,據說,朝中有人提議要收編小云天。”
武德軒怔然:“將軍的意思是說,皇上想招安?”
柳奕之道:“朝中有大臣提議,皇上倒是尚未做出裁決,說起來,商無煬乃商莫將軍之子,而商莫將軍從前亦是柳某的至交好友。”
武德軒蹙眉道:“將軍從何知曉?”
柳奕之低聲道:“今日周公公喝多了些酒,一時高興,說漏了嘴。”
說到此,柳將軍便停下不再多言,端起茶盞來喝了口水。
隨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門簾一挑,柳菡鑫與婧兒手挽手走了過來,身後跟着雪蓮和玉蟬。
柳菡鑫面色潤紅,脆生生喚了聲“爹。”
婧兒鬆了手,衝着柳奕之行禮,矜持一笑,道聲:“婧兒見過柳將軍。”
柳奕之忙起身道:“婧兒小姐不必客氣。”
看着這兩個女孩面上愉悅之色,柳奕之彷彿心中鬆了口氣,笑道:
“女兒啊,如今看見好朋友了可高興啊?”
柳菡鑫看了一眼婧兒,滿眼的笑意,道:“阿鑫高興,起初婧兒還認不出我,結果您猜怎麼着?我一提玉仙粉,她居然就想起一些來了,可把我高興壞了。”
柳奕之眼中閃出一絲亮光,笑道:“好事啊,婧兒,如今連皇上都記掛你了,你可得好好養病,快些好起來呀,若是覺得在家無聊,便讓阿鑫多來陪陪你,可好?”
婧兒笑道:“多謝柳將軍,阿鑫妹妹來看我,我也高興。”
“高興就好,高興就好啊,”柳奕之滿臉笑意,道:“阿鑫啊,你也見過婧兒了,如此便放心了吧?那便讓婧兒好生歇息,改日你再來陪她說話。”
“好的,爹。”
柳奕之父女二人與武德軒父女告辭離開了三生醫館。武德軒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天下來可真是令他有些暈頭轉向,皇上的大賞,柳將軍說的那些事,那番話,都令他心中沉甸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