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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在耳邊急促劃過,林野腦中昏沉一片,身上黏附着的古怪毒物已完全滲入體內,正在五臟六腑中翻騰絞扎,幾欲將他撕爲片片碎塊。{}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姑娘,他咬牙蹬腿,整個人如彈丸一般疾縱而起,躍向又一幢樓頂。
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林野的雙腿徒然一軟,竟是已無力支撐身體,直直向前跌去。他竭力將身體反轉,背部重重着地,趙若蘭安靜地伏在他胸口,除了那略顯灰敗的面容之外,睫毛低垂,宛如正在熟睡一般安詳。
林野掙扎着坐起,摸出瓷瓶,輕捏開姑娘的小口,倒了些白色粉末進去。幾乎是哆嗦着做完這一切,他頹然向後倒下,粗重地喘息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接近正午時分。烈日高懸,眩目的陽光帶着熾溫籠罩在林野身上,讓他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懶洋之意。在貓眼身上接觸到的最後一道毒,幾乎當場將他擊潰。
天空很清澈,沒有云,林野緩慢地將手掌遮在額前,迷起了眼。一隻不知名的鳥兒正在高空盤旋,他怔怔地注視着那隻自由的,高飛的生靈,忽覺體內如萬刀齊絞,劇痛獰然襲來間,無邊無際的黑暗已將他吞噬。
趙若蘭悠悠醒轉的時候,已是深夜。
藉着燈光,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幢極高建築頂層。周圍的環境很昏暗,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隱隱一陣野獸般的低喘傳來。
“林家哥哥!”趙若蘭低呼一聲。不遠處,依稀可見林野伏在地上,身體正劇烈地顫抖着,似是極其痛苦。
趙若蘭剛欲起身,一陣眩暈感傳來,眼前頓時陣陣發黑。她緩緩站起,邁步走向林野,行動間只覺手足痠軟,全身軟綿綿地使不出一絲力氣。到得近前低頭去看時,卻不禁嚇了一跳。
淡淡的角燈下,只見林野臉上斑斕獰然,似是無數細物在皮膚之下蠕動,直欲破出體外。他雙目緊閉,滿頭冷汗涇涇而下,低低喘息間,竟帶着灼熱如焰的氣息。
趙若蘭心中大急,伸手去探時,只覺對方額頭熾如烙鐵。再試鼻息時,只覺得輕促紛亂,全無規律可尋。
“林家哥哥,林家哥哥......”趙若蘭輕聲叫道,林野全無反應,似是已完全失去知覺。
趙若蘭昏昏沉沉地轉身,剛行得沒兩步,就無力地仆倒在地上,只覺得就連動一個小指頭的力道也無。
望了眼極遠處的安全通道,她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吃力地站起,又回到林野身邊。坐在一旁已是遍體生津,心如擂鼓,這短短的返折之間,幾乎已耗盡了她的全部氣力。{}
一滴豆大的雨點,突兀掉落在趙若蘭的手背上,碎裂四散。霹靂價一聲暴雷傳來,趙若蘭微仰起俏臉,只見天上不知何時已黑雲集結,隱隱的電光閃動中,淅淅瀝瀝的雨珠開始紛紛墜落。
頂層之上,原本氣流涌動便極勁,此時風雨交加,更是愈顯狂暴。趙若蘭焦急起來,探手去拖林野臂膀,卻又如何能拉動?
滂沱傾盆的大雨,終於帶着龐然無邊的氣勢,籠罩席捲了整個世界。
兩人的身體在瞬間溼透,狂風驟雨中,趙若蘭怔怔望着身體仍在急劇顫抖的林野,心中悲苦交集。在這個時刻,她和身邊的這個男人,似乎已被整個世界所遺棄,就只是在這黑暗的角落,苦苦掙命。
趙若蘭秀髮滴水,**地垂在頰邊,一張嬌靨已是毫無血色。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雨裡,陪在林野身邊,望着那張變得詭異可怖的臉,心中想的,卻盡是那個夜晚,他又驕傲又冷漠的神氣。
她自小便蘭心慧質,一身所學在趙家後輩中更是無人能及,受盡呵護之餘,一顆芳心卻不免變得有些孤傲起來。而自見過這個年輕人之後,或許是對林家後人的歉疚、憐憫,又或許是爲他那桀驁野性所心折,在趙若蘭那小小的心靈裡,一種陌生的,悸動着的情緒,竟是揮之不去。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趙若蘭心中再無憂慮,輕輕伏在林野那鐵石一般的胸膛上,安靜地合上眼簾。那淒厲可怖的風雨聲,在此刻,似乎也變得柔和了起來。或許,也只有在這時,影子的身份纔會被完全擯棄。所剩下的,就只有少女和她的心。
耳下,林野的心跳已變得越來越微弱,身體的顫抖已悄悄停止,就連原本急促的低喘,也變得微不可聞。一行清冷的淚,在趙若蘭美眸中流淌而下,很快,在雨水中消失泯滅。
趙若蘭靜靜地伏在那裡,右掌上漸漸亮起了一層微弱的紅芒,她將手心捂在林野的心口。在這個寒冷而黑暗的別離之夜,最後能讓他感覺一絲溫暖,是她唯一的心願。
林野體內的臟器功能,幾近衰竭,整個人,在深度昏迷中,已瀕臨死亡狀態。那些變異的解毒酶基因體,完全應付不了侵入的混合猛毒。它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體內各處,分泌出大量稀釋液體,藉以中和。但是,卻完全是杯水車薪。
就在林野的右心室,漸漸被混合着毒液的血流所阻塞,凝結時。一直蟄伏於他體內的第四種變異基因,終於有所行動!
它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開始複製,分裂,然後吞噬!
生命力強悍到可怕的第四種基因體,在短短十幾秒之內,吞噬掉了所有的解毒酶基因。即而,再次變異!
新產生的這種基因,並未能有效地阻止猛毒的侵襲,反而漸被消融腐蝕。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們原先的母體仍在瘋狂變異,並培植出數以千億計的新型細胞。隨着主體的即將死亡,它們竟似本能般地進化,漸漸在原有解毒酶基因的基礎上演變,抗毒能力飛速提升。最終,在大量的細胞死亡之後,林野體內的猛毒被一舉蕩空。
由於大量複製後的驚人數目,第四種基因終於一躍成爲主宰,悄然開始改變主體的一些構造。
而那股新基因體,似是已將原有本質與解毒酶完美融合,再不分彼此,安靜而又隱秘地在林野體內再次蟄伏。
雨過天晴,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溫柔地照射在趙若蘭臉上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如那美好夢中一般,輕巧地在空中飛躍。
林野低頭,看着她那被朝陽染成通紅的臉蛋,溫和地笑了笑,雙足疾點,強大的縱跳能力,帶着他和懷中女孩的身軀,高高躍起。兩人的影子遠遠投射在地面,就像那自由而驕傲的鳥兒一般,輕盈靈動。
意大利,羅馬。
這個位於亞平寧半島中南部西側,200餘平方公里的城市,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的中心。公元前700多年建造,距今已有2500餘年歷史。如此古老而又繁榮至今的都邑,在世界上屈指可數。
在這座有着無數理由被稱之世界名城的都市中,除了有着位於城區西北角的天主教聖地梵蒂岡之外,另一個在黑暗世界極爲有名的組織總部,亦設立於此。它的名字,叫做“暗夜。”
和大多數的意大利小鎮一樣,羅馬市南郊的阿里爾菲鎮上,除了那些整齊矮小的古老建築羣,就是無數停放在街道兩邊的小汽車,顯得擁擠,卻井然有序。柔順性感的南歐音樂從家家酒館中流淌而出,男人和女人們自夜色初降時,就會放下手裡所有的活計,一頭鑽進音樂與醇酒的世界裡,靜靜地享受着安逸的人生。
小鎮的西北角,一幢再平凡不過的三層灰色酒館門口,掛着打烊的告示牌。
走近樓房內部,你會發現,它的實際面積,比外表上看起來,要大得多。除了地面上的樓層之外,酒館的地下室分爲六層之多,身處其內,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錯覺,彷彿是整幢建築被倒插入地底一般,那位於黑暗地下的,纔是它的主體。
通過直達底部的老式柵欄電梯,可以看見,每一層的地下室都燈火通明。一些看上去平凡而普通的人們,正坐在種種電子儀器之前,操作忙碌。幾具看上去仍未完工的金屬甲冑,在接受着包括槍擊、高低溫、伸展性等測試。其中一間空闊的單元之內,世界上最先進的“方舟”型電腦母體幾乎佔據了整個空間,研製它的公司曾驕傲的宣佈,在整個地球上,就連美國五角大樓中的終端處理器,也未必能贏過它的強大性能。
相比於其他分層,最底層顯得安靜而冷清。白色的走廊,暗黑色的扇扇房門,單調地構築了它的全部格局。其中的一個房間內,低低的話語聲傳出,似乎有人正在其內爭執着些什麼。
“請原諒我的失禮,瑪雅小姐,您說什麼?不會是我的耳朵出錯了吧?”身高腿長的瓦格納,坐在牆邊沙發中,狹長瘦削的臉龐上,帶着絲輕蔑的神色。
他的右側,厚重的黑色木桌上,一部臺式電話被按下了免提,瑪雅的聲音清晰傳出:“我要求組織放棄這個任務,阿穆勒先生。”
瓦格納的對面,一名身形短小精悍,滿頭白髮的年輕人冷哼道:“瑪雅小姐,暗夜之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夠直接稱呼的?”
“或許,我們可以聽聽瑪雅的理由。放棄任務對組織造成的負面影響很大,所以依我看還是謹慎一點爲妙。”房間內,一個長髮幾乎垂到腿彎的女子道。她的前額到頰邊,都紋滿了奇異的紫色花紋。皮膚極白,發作碧綠,美貌中帶着一絲妖邪。
“我的理由很簡單,雖然這次委託方的開價極高,但那個年輕人的背後勢力,組織絕對沒有必要去招惹。他們相當得可怕!”瑪雅冷冷地道。
瓦格納扭曲了一下身體,嘲諷地道:“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被無數下屬稱爲‘瑪雅女神’的您,所說出的話。是不是因爲您的職業生涯太長?膽氣已經完全被消耗了?對現在的您來說,嫁人,生孩子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木桌之後,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裡,全身俱是籠罩在金邊黑袍之下的男子低哼了聲。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電話中的雜音隱隱傳出,顯得寂然而詭異。
男子緩緩站起,他的身材並不高,看上去甚至有些單薄。但自他身形微動的瞬間,房中的衆人俱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崇敬而略帶恐懼的目光中,彷彿他們面對的,正是阿修羅地獄中脫出的食人獰魔。
“暗夜從來就沒有放棄委託的先例,以後也不會有。”男子低沉地開口,語音尖銳高亢,猶如邪惡的響尾蛇正在顫吟:“瓦格納,你接替瑪雅,能完成這樁委託,就有入選元老會的資格。你是槍神,不要令我失望。”
瓦格納大喜,霍然站起道:“不用一個星期,我會將目標的頭顱擺到您的面前!”
電話中。瑪雅淡然道:“謝謝您允許我退出這次任務,阿穆勒先生。不過,還是希望您能夠考慮我的建議。”
男子略微頷首:“瑪雅,能爲組織着想是好事,但你忘了一點,我們是暗夜。”zuixin/30812/ | zuixin/26195/ | Html/Book/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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